「葉小姐,起床啦!」門外忽然響起Jena的急促的腳步聲。
她只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門,就推門進來了。
「喂,你起來!」笙歌聞聲,連忙伸手推了推還坐在床沿上的宋華楠。
宋華楠看了看她微紅的臉頰,倒也听話。
他抬起頭,撞進一雙碧色的眸子,眼前的這個西方女子上下打量著他,他忽然有些拘束。
「呀!你是……醫院的那個人!」Jena一聲驚呼,面色忽然恐懼起來,她跑過去護住了笙歌的肩膀,那模樣,幾乎就是把宋華楠當成了變態跟蹤狂媲。
「怎麼回事?」樓下林言澈的聲音傳上來,由遠及近。
宋華楠擺了擺手,想為自己解釋點什麼,可是竟找不到一個自己合適的定義。
笙歌抿著唇,亦是茫然無比。
「怎麼回事?」林言澈從門外撞進來,他看著Jena「你大呼小叫的干什麼?」
「這個是誰?為什麼在葉小姐的房間里?」Jena指了指宋華楠,依舊是一副母雞護崽的模樣。
「這個……」林言澈看了看床上的葉笙歌,長發有些散亂,清冷的眸子睡意全無。
「我是……笙歌的未婚夫。」宋華楠斟酌著,反復看了笙歌好幾眼才將嘴里的話說完整了。
「未婚夫?原來你就是葉小姐的未婚夫!「Jena的語氣很明顯的興奮起來,剛才因為防備築起的堡壘,此刻也在一點一點崩塌。她是最見不得帥哥的,這原本空蕩蕩的房子,最近一下子來了倆兒,她自然是說不出的高興。
望著宋華楠禮貌的笑意,Jena很明顯的倒戈了。
「你們出去說,我要換衣服了。」笙歌冷冷的打斷這一場寒暄。
她說著,旁若無人的去解自己睡衣上的扣子。才滑開一顆,她就如願听到了Jena倒抽涼氣的聲音。
「姑女乃女乃,這兒可站著兩個男人呢!」她一把握住了笙歌縴細的手指,阻止它們繼續下移。
「所以,請你們出去!」笙歌重復一遍。
林言澈率先自覺的轉了身,往門口走了幾步之後,才折回來,扯住了宋華楠的胳膊將他往屋子外面帶。
「雖然我知道這屋子只有我一個是需要避嫌的,但是她在氣頭上,你還是順著她的意比較好。」林言澈壓低了聲調,撞了撞宋華楠的肩膀。
宋華楠握緊了拳,卻也只能無奈點點頭。他的手扶住自己纏著紗布的胳膊,像是隨意一踫,就疼的難受,連同被她拒絕的傷心,他又回頭看了看她。
倔強的抿著唇角的葉笙歌,他該怎麼做,才能走近她呢?
那些他遺忘了她的時光,那些她獨自欣喜的時光,他此刻要怎麼去補償才好呢?
笙歌听到房門被合上,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她跌回那一大摞靠墊上,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虛軟,宋華楠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自己的背上,他的心跳還在觸動著她的神經……他每次都是這樣,一出場就要撼動人心。
他是她的撒旦吧,主宰了她的一切。
「哎,我見你第一眼起,就在想,像你這樣的美人要怎麼的男人來配,今兒我才算大開眼界,你未婚夫真的和你是絕配啊!」
Jena喋喋不休的在耳邊感慨著。
笙歌揚了揚嘴角「Jena,你一定是又忘了,我看不到了。」
絕配嗎?
明明是她,已經再也配不上他了!
?
笙歌說不上家里忽然多了一個宋華楠的是什麼感覺,她只知道自己腦海里的細弦又繃得緊緊的。
他隨時隨地的出現,笙歌從來不曾想過,有天宋華楠會這般的黏膩。
他大概自己也別扭的緊,時不時的打趣自己「葉笙歌,你說我現在像不像是搖尾乞憐的米修?」
「你少玷污米修。」笙歌通常頭也不回的冷冷甩下這句話。
笙歌就不相信,她這樣宋華楠會沒有挫敗感。
她倒要看看,是她忍的久還是宋華楠忍的久。
笙歌想著,往欄桿處靠了靠,三月的微風暖意漸生。
屋內是Jena手忙腳亂準備午飯的聲音。Jena本是心靈手巧的女子,別說做飯了,就算是做一桌子的滿漢全席都不在她的話下,今兒個會這樣,是因為宋華楠嚷嚷著要Jena教他做飯。
這個想法顯然是把林言澈也驚到了。他半晌才憋出一句「阿楠,你確定你在說些什麼嗎?」
「當然確定、」宋華楠篤定的說著「等我學成歸國了,我家的三餐我都包了。」
笙歌想起他大言不慚的樣子,就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笑什麼呢?」耳邊忽然響起林言澈的聲音,著實把笙歌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走路沒聲兒呢?」笙歌撫了撫胸口。
「我一直都是這麼走路的。「林言澈有些無辜,」其實不是我走路的聲音變輕了,而是,你的心情變復雜了,以至于你越來越沒有精力去注意我了。」
笙歌不說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話題似乎一下子就沉重了。
林言澈見笙歌不說話,又接著問「你不喜歡華楠在這兒?」
笙歌沉吟了一下,還是不答話。
她要怎麼去描述此刻自己心里復雜的感覺。這樣豎起耳朵就可以听見他的聲音的日子,她又怎麼會不歡喜,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所有狼狽都會落入他星亮的眸子,她就會覺得不是滋味,那種感覺,也許就是自己源于內心最深處的不自信。
「你若不喜歡,我立馬讓他走人。」林言澈開玩笑一樣說著「你以為我樂意麼?他一來我不是更沒有機會了嗎?其實這屋子里,最希望宋華楠回去的人應該是我,要不我們統一戰線吧?」
笙歌笑起來「言澈,你就別裝了,還不是你把他帶來的。」
「我現在後悔了可以嗎?只要你點頭,我保證,怎麼把他帶來的就怎麼把他趕回去。」林言澈略帶商量意味的捅了捅笙歌的手臂。
笙歌愣了愣,她看不見,但是她猜想,此刻的林言澈臉上不是滿臉悲傷就是滿臉的壞笑。
後一種情況的概率應該比較大。
「言澈,你那麼帥氣,善良,幽默,這些年難道就沒有主動追求你的女孩子嗎?」笙歌的手撐著欄桿,忽然輕聲的問道。她早就想這麼問了,可是以前他們之間的關系實在是太壓抑,可是最近,笙歌明顯可以感覺到林言澈對自己的輕松,也許他將宋華楠帶到美國來之後,他就已經做好了放棄的準備。
放棄一段感情,注定是痛苦的,可是當你做出了選擇,這又該是怎麼樣一種解月兌。
笙歌好想知道,這種解月兌的感覺。
「有。」林言澈坦白的點點頭。
他幾乎瘋狂的惦念著葉笙歌的這些年,自然也會有執著著他的女人。因為心頭有了自己的白月光,所以再明亮閃耀的光芒,即使入得了他的眼,也再也入不了他的心了。
所以,他真的是理解葉笙歌的,理解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決絕。
「笙歌,既然你不讓我愛你,那你就好好的跟著華楠過日子。」林言澈斜靠著欄桿,看著她恬靜的小臉,無不真誠。「你知道的,沒有真正塵埃落定之前,我是不會死心的。你,就不能讓我徹徹底底的死心嗎?」
笙歌沉默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說「林言澈,你真是我見過最賣力的情敵。」
林言澈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讓三月的風都不忍媲美,悄悄卻步。
「在是你的追求者之前,我是宋華楠最好的朋友啊。」林言澈止住了笑聲,忍不住感慨「也許,這個世間,真的有先來後到之說,我不能丟了愛情,還把友情搞丟。」
笙歌听了這話,也是萬般思緒皆涌上了心頭。
「笙歌,你會不會覺得,其實我不夠愛你。」
林言澈的問題讓笙歌猝不及防。
她真想反問「你是嗎?」可是話一出口,就變成了「我希望你是真的不夠愛我。」
林言澈苦笑。
對,他也多希望自己此刻的無私,不是因為愛的太深,而是不夠愛她。
可是偏偏,他就是愛的太深,對這段愛情里的兩個人,都愛的太深!
「啪!」
屋里忽然傳出盤子打破的聲音。
笙歌撫了撫太陽穴,她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宋華楠這個大爺。
他根本就不是下廚房的料,他的天下注定在外面。若不是Jena對他耐心,怕他早已經被趕出來了。
她又想起早上Jena的話,她說「葉小姐,這個世界上,哪兒有完人?配不配,不該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只要兩人心中有愛,那眼中的彼此無論怎麼樣,都是完美的。」
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可是大道理人人都懂,小情緒卻難以自控。
相愛從來就不是易事,每個人都有自己改不掉的本性。
她無法停止自己內心深處正噴涌而來的自卑,就像是宋華楠學不會執掌廚房一樣,也許這一切會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都改變。
但他們都知道,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