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忽然停住了腳步。她臉上的表情微凝。
宋華楠忙不迭的跟著站定。
「我離開錦繡山莊的時候想著,也許我再也不會回去。「笙歌的聲音淡淡的,她仰了仰頭。像是在訴說著一種莫名的情緒。
宋華楠蹙起了眉心。
「笙歌……媲」
「你听我說完。」笙歌打斷他。
宋華楠听話的閉上了嘴丫。
「阮琳瑯……」笙歌有些艱難的說出這個名字,說完她舌忝了舌忝嘴唇,就像即使是明白了宋華楠的心,她說起她的時候依舊覺得難堪。
「她……」宋華楠又激動的想說點什麼,可是一張嘴就被笙歌的指給點住了。
「她的事我知道了。」笙歌把話接上,她頓了頓,收回了自己的手,接著說「華楠,我以為擋在我們中間的,從來就不是她。」
宋華楠不說話,靜靜的听著。
「從S市地震後跟你回家,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笙歌依舊雲淡風輕,可是這話語卻像是一陣清風一樣,撩開了宋華楠心中的飄窗,世界在他的心中都變得清晰起來。
「你知道就好!」
「你還是不懂。」笙歌听他這語氣,有些黯然的搖了搖頭。「正因為擋在我們中間的不是阮琳瑯,我們之間的問題才可怕。」
宋華楠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明明心中有彼此,可是,我們之間,卻經不起一點挫折。這歸根結底,就是我們根本不會相愛。」
因為不懂該如何去愛,所以在一踫到問題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如何去掩藏,如何去逃避,從來就不曾想過,也許坦白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因為不懂如何相愛,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也許那個女人他是理解我的。
不夠坦白,不夠信任,這足以把一段愛情甚至一段婚姻都逼入死角。
「華楠,我曾經真的怪你,怪你不夠信任我。可是自從我看不見之後,我做的比你更甚。我這才明白,原來我們之間走進死胡同,從來就不只是你的問題。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問題。」
宋華楠依舊一言不發,他只是張開了雙臂,將笙歌輕輕的攏進懷里。他有多幸運,可以站在人海里,听到這樣一番坦誠相待。
「華楠……「笙歌喚著他的名字,也只是喚著他的名。
後面所有的話都化作一聲嘆息。
雖然宋華楠抱著笙歌的力道並不重,可是懷里的米修被夾在兩個人之間,還是忍不住嗚咽起來。
笙歌聞聲,伸手推了推了宋華楠的胸膛。
「葉笙歌,我很大方,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宋華楠松開了手,笑著繼續說「你能不能也別這麼小氣了,給我機會。我一定改。」
笙歌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哎,不帶你這樣的。」宋華楠急的一聲吼。「我是不會愛,那只能說明我以前沒這麼愛過啊。雖然我長得帥,但我真的不是千帆過盡的人!」
笙歌听罷,頓覺頭大,她撫了撫額角,忍住不笑出聲來。
「宋華楠,你還是這麼臭不要臉!」
「怎麼會不要,臉是我的命!」宋華楠繼續調笑著,「不信你模模,還在的。」
他說著,抓起笙歌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放。
笙歌也沒有扭捏,直接將手掌貼上他的臉,她的拇指輕輕的撫觸著他的臉上的皮膚。
「不疼嗎?」笙歌忽然柔聲問。
「什麼?」宋華楠有些模不到頭腦。
「昨天,你打的不疼嗎?」
「昨天?」宋華楠反問一聲,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噢,不疼,我沒吃虧,那人被我打得比較慘。」
「你打架!」笙歌一聲驚呼。
「你不知道?」宋華楠掩了掩嘴角,心里默默的爆了一句粗口,怎麼就自己招了呢。「那你說的是什麼?」
「我說的是你昨天自己打自己。」笙歌沒好氣的提醒他。
「什麼?我昨天還自己打自己了?」宋華楠說著,自己模了模自己的臉。「怪不得一大早起來火燒火燎的腫成那樣。你怎麼都不攔著我呢?」
笙歌忍不住揚起嘴角。
「別想扯開話題了,說吧,為什麼打架?」
「那個啊……」宋華楠嗯嗯啊啊的半天也說不上半個字。
「宋華楠,才和你說完,你又想瞞著我?」笙歌提高了聲調。
宋華楠沉吟了一下,大聲的喊回去「還不是因為你!」
「我讓你去打架了?」
宋華楠癟癟嘴,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不接話了。
宋華楠從小火爆脾氣,性子差,貪玩兒的事情也做的多,可是他真的很少打架。而這中間兩次打大發了的架,都是因為葉笙歌。
一次,是因為物理系的那群男生拿籃球砸了她。
一次,就是昨天,那人不過說了一個瞎。
「葉笙歌,我昨天晚上真的那麼說你了?」宋華楠忍不住又要問。
「我說你一遍一遍的煩不煩?」笙歌不耐煩了,「你是有多不相信?」
「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宋華楠強調,「都說酒後吐真言,可我的心里,從來沒有一次這樣的想過,從來沒有一次會因為這個問題而嫌棄你,你要我怎麼相信?」
他說的字正腔圓,正氣凜然。笙歌笑著,心底卻泛起一陣一陣的暖意。
她剛想開口應承她,就听他又陰陽怪氣的開口「我最不相信的是,我竟然是一個人睡的?對你而言,我就一點誘惑力都沒有了?這不科學呀!」
「算了。」笙歌擺擺手。「你果然臭不要臉。」
?
兩個人找了街道附近的一個石頭長椅坐下。米修蹲坐在兩個的中間,乖巧的一動不動。
宋華楠低頭看了一眼這擋在中間的米修,對這個不懂察言觀色的小家伙很無奈。
燈泡修!
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尹修也老是這樣,總愛在別人約會的時候去瞎摻合,燈泡修就是那時候傳出來的外號。
哈,果然修字輩的都一樣。
笙歌沒注意到宋華楠的異樣,她只是全身放松的往椅背上仰了仰。
這樣有風,有陽光,還有他的時光,長一點,再長一點吧。
她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宋華楠暖暖的掌心熨帖著她的皮膚。她感覺到他小心翼翼的托著她的手腕,緊接著她的腕子就被軟軟的線繩給綁住了。
一定,是那顆紅瑪瑙。
「笙歌,我現在物歸原主。」宋華楠故作淡然的聲音響起來,可是細听,卻是帶著滿滿動容的。
笙歌細細的摩挲著那顆光潔的石頭,指尖真實的觸感讓她的心再次被脹滿。
曾經,有一個小男孩為她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零錢。曾經,有一個小男孩為了她的健康祈福。
現在,有一個男人重新將這份牽掛系回到她手上。現在,有一個男人說一輩子也願陪她等光明。
曾經與現在,重疊。
久違了,這幸福。
「我戴這玩意兒太別扭。」宋華楠忽然嘿嘿兩聲。
「說起這個,醫院里給我買女乃茶的人,是你吧?」笙歌問道。
「你怎麼知道?」宋華楠好奇。
「因為Jena說那是一個手上戴著紅線的變態。」笙歌說著,掩嘴笑了,但是還是忍不住揶揄「你不是不許我喝那些東西嗎?」
「還敢說呢!」宋華楠說起這個,似乎還來氣「你怎麼這麼沒有警覺意識?誰遞過來的東西你都敢喝。」
「我以為是Jena。」笙歌自知理虧,低著頭小聲的咕噥著。
「以後只能喝我遞給你的東西。」宋華楠又開始霸道。
「那我現在就想喝。」笙歌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好吧。」他想了想還妥協了。「那你在這里等我。」
宋華楠說著,站了起來,往馬路對面的那個女乃茶鋪子跑過去。
笙歌不由的又笑起來,現在這樣對她百依百順的宋華楠真是太順她心意了,看不見也是有好處的。
「是不是米修?」笙歌想著,想伸手去模一模邊上的米修。
「米修!」
笙歌一聲驚呼,身旁的米修什麼時候不見了?
這狗膽子小,從來不敢跑遠,可今天卻是怎麼喊都喊不听,笙歌心里升騰起一股子不好的預感,她捏緊了自己的手心,手心沁出了細細的汗,而耳邊盡是車水馬龍的聲音。
「米修!」笙歌站起來,卻只能在原地打著轉。
忽然,不遠處響起了尖銳的剎車聲,然後是重重的追尾撞擊聲。
心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
「哎,哪里跑出來的狗?」
「那個男人是中國人吧!」
路邊的人在小聲的討論著。
笙歌的腦海里閃過血淋淋的片段。
「華楠……宋華楠!」
她憑著感覺沖出去,才邁開了一步,就狠狠的撞進了一個堅硬的胸膛,熟悉的味道鑽進她撞得發酸的鼻尖。
「你就這麼急著喝女乃茶?」宋華楠悠揚的語調在耳邊回蕩。
笙歌一把伸手擁住了他。
「你干什麼?這麼熱情?還說對我沒想法?」
「宋華楠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嗎?」笙歌把頭埋在他的胸膛里,嘀咕著。
「怎麼,以為我撞上了?你傻啊?這里華人多,遍地都是中國男人,遍地都是狗。」剛剛那些人談論的聲音宋華楠也是听到了的,他沒好氣的點了點笙歌的額頭,又回頭看了一眼乖巧的跟在他身後的米修。「華楠,我想跟你回家了。」笙歌揪緊了他的衣襟。
宋華楠愣了愣,忽然意識到她在說什麼,立刻應允。
「好,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