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穩穩的停下來,笙歌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停下來了。
「笙歌,我們到家了。」宋華楠輕聲的說,像是一句動人心魄的低喃。
笙歌點了點頭,唇角的笑意夾雜著一聲嘆息,一點點氳蕩而開。
錦繡山莊,她終于回來了。
宋華楠拉著笙歌,他倒是一步步走的極其的緩慢,笙歌的步子卻已經多了一絲急迫媲。
「怎麼走這麼快。當心崴著腳。」宋華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怎麼會崴著腳,這里我走了整整兩年多。閉著眼都能分辨出哪兒是哪兒。」笙歌咕噥著「你不是小氣吧啦的不願意在這里安路燈嗎?我早就習慣了這里黑乎乎的。」
宋華楠望著她一本正經的小臉,揚著嘴角沒有說話。
只是心里的一遍一遍的默念著「葉笙歌,歡迎回家,歡迎回家……」
宋華楠推開了門,一股子的菜香飄了出來。
「回來啦,回來啦!」王嫂搓著腰上的圍裙從廚房里迎出來,見到宋華楠的時候欣慰的點著頭,忍不住感慨一句「可算是回來了。」
「笙歌,一路上餓壞了吧?我踩著點做飯,這會兒剛可以吃。」她繞過宋華楠,輕輕的握住了笙歌的手。
「飛機上吃過東西,不怎麼餓。
「飛機上的東西哪兒有家里的裹月復。」
「喲,王嫂坐過飛機?」宋華楠忍不住輕笑出來。
「還不是你總說。」王嫂看了宋華楠一眼,眼神就像是長輩看著晚輩時的嗔怪。
以前在宋園的時候就是這樣,他哪次出差回來,不是餓著肚子等她做的飯。
她問怎麼不在飛機上吃點,他揮了揮手撒嬌一樣的答著「飛機上的東西哪兒是人吃的,比起王嫂做的,差的太遠。」
王嫂想著,這宋華楠那時候嘴是那麼的甜,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了,也許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的脾氣也變得愈發的古怪起來。別說撒嬌耍性子,一回來就往書房趕,就連話都說得少了很多。里里外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可是自從笙歌和他訂婚之後,他似乎又在一點一點的變回當初的那個宋華楠,收斂了商場上那個他的目空一切的傲慢,慢慢回歸了家庭,骨子里的溫情又在散發出來。
作為旁觀者,他的這些改變她比誰都清楚。
「去坐,我這就去把菜端出來。」王嫂說著,拍了拍笙歌的手背往廚房里走。
笙歌模著桌角,抬腳挪過去。
手上的觸感軟軟的,像是捏在了泡沫上。
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笙歌的指尖沿著桌沿滑過去,模到另一個桌角的時候她確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這個屋里大概所有可能將她磕著踫著的地方,都被這軟軟的泡沫給包起來了。
宋華楠正嚷嚷著餓,轉身進屋幫王嫂去端菜。
笙歌只覺得渾身都是暖暖的。這暖意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
Emma說的對,宋華楠細心起來是個極細心的人。
這一切若不是他交代了,沒人會這麼做。
他對她的想法已經周全到了極致。
從王嫂和汪赫見到她時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每個人看到她的時候都是極自然的,誰都沒有刻意問起眼楮的事情。
這樣的環境讓笙歌很喜歡,輕松又不壓抑。
以前在皇家醫院的時候,她看到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多了。每一個來探望的人不知道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總要從頭到腳,尤其是怎麼發生這一切的再從始到終關切一番,這無疑是將病人的痛楚再一次翻出來放大剖析。
如果每個人都跑過來或真或假的噓寒問暖,再表達一下同情或是感慨,笙歌也許就受不了了。
有時候面對別人的痛楚,最好的方式其實是沉默,安慰只會適得其反。
而宋華楠在一方面的覺悟很高。
笙歌多慶幸,宋華楠是這樣善解人意的一個男人。
?
晚餐過後,宋華楠帶著笙歌上樓。
行至樓梯口,宋華楠就開口詢問「要抱嗎?」
「為什麼要抱?」笙歌沒好氣的揮揮手掙月兌了他的攙扶,自己先邁開了步子。在這里生活了這麼久,她大致就可以估模出這台階的高度。
有些動作一旦成了習慣,做出來的時候就都是下意識而為之了。
「你還真是一點點福利都不肯給我。」宋華楠咕噥一聲,跟著跑上來,抓住笙歌的胳膊。
笙歌的另一只手已經扶上了牆壁,她的記憶里,這是一面空白的牆壁,可是這會兒手上的觸感卻告訴她不是。
「這兒多了什麼?」笙歌指了指,扭頭問宋華楠。
「畫。」宋華楠說著,目光掃過一幅一幅的畫。前段時間李墨讓畫廊的人送過來的。宋華楠一收到畫就讓人掛上去了,心想著笙歌回來就可以看到這個飄香的樓道。
然而總是事與願違。
「你什麼時候好這口了?」笙歌甩了甩被宋華楠握著的手,像是在揶揄他「大商人裝什麼文藝青年?」
「什麼叫裝文藝?我是真文藝,我骨子里絕對充滿了文藝細胞!」宋華楠撇了撇嘴,若不是混跡商場了,就憑他花式的調酒技術,灑月兌的毛筆書法,怎麼著都是混藝術的。
「你就裝吧。」笙歌捏了捏他的虎口「人家言澈是真的文藝都從不自夸。」
「怎麼?這麼快就想言澈了?」宋華楠哼的一聲。
「咦,還吃醋,真是小氣。」笙歌發出嘖嘖的嫌棄聲。
「本來就是,不許想言澈。他這會兒肯定是帶著米修在晨跑!逍遙著呢!」
笙歌想了想,也是。
回來之前,林言澈借著還要在美國參加影視文化周為理由拒絕同行。笙歌知道,這些日子已經為難他了。他們不能因為他表現的那麼若無其事就真的以為他不心痛。
在這方面,笙歌和華楠還是很有默契的,他說要繼續留下來,他們誰都沒有強求,甚至讓米修繼續留在美國陪著林言澈。
去機場之前,林言澈說要送,華楠也拒絕了。
他也毫不扭捏的在笙歌上車之前輕輕的擁抱了她。宋華楠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臉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卻忽然在林言澈松開笙歌對著他們揮手的時候不樂意了。
「林言澈,你重女輕男,是不是哥們兒,竟然不抱我!」
林言澈一個白眼就朝宋華楠砸了過去,「抱你干什麼,不揍你就不錯了。明明是我先找到的人,最後還是被你給帶走了。」
宋華楠听著他的玩笑,嘿嘿的笑著,也不顧林言澈一臉的嫌棄,死皮賴臉的就上前擁住了他。
笙歌听到華楠對言澈說「早點回國,真當人家不嫌你,電燈泡賊亮賊亮的。」
林言澈沒好氣的推他「跟你們一起回國不也是電燈泡嗎,我愛在哪兒亮在哪兒亮。沒準我回國想笙歌了就跑到你家去蹭兩天。」
「那算了,你還是擱這兒亮吧!」宋華楠哈哈哈的大笑著。
「死沒良心的,就等我回去把你酒窖的酒都喝空吧!」林言澈邊說也邊笑。末了還催著他們快上車,等下誤了航班就麻煩了,還得多對著你們一天。
笙歌也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不是所有傷痛都可以這樣笑著說出來的,林言澈是個內心強大的男人,有張有弛,這強大的包容力讓人動容。
笙歌一直都覺得自己幸運。
被喜歡其實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而林言澈卻從來都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感覺。
「華楠,你說,什麼的女子才配得上言澈呢?」笙歌忽然回神,她邊跨樓梯,邊問宋華楠。
「這個……」宋華楠猶豫了一下「大概得是仙女。」
「你就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
林言澈在宋華楠的心里就等同于聖人了,能配上聖人的,除了仙女還有什麼?
難道他得說妖女?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
笙歌走進主臥,這屋子還是她離開時候的感覺,被褥上沾著洗滌劑的清香,是蘆薈的味道。
宋華楠將她拉到床沿邊坐下。
轉身窸窸窣窣的在衣櫃里尋找著什麼。
「你找什麼?」笙歌忍不住問。
臥房里的東西一直都是她在收拾,宋華楠那會兒可是連自己的睡衣都找不到的人,還能指望他找什麼。
「你的睡衣。」
「左邊櫃子第二個抽屜。」笙歌淡淡的提醒著他。
宋華楠努力努嘴,有些不信邪,可是一打開抽屜,果然就像她說的那樣,那件幼稚到爆的睡衣躺在里面。
「葉笙歌,你能換個睡衣款式嗎?」宋華楠抱怨到。
「關你什麼事?」笙歌沒好氣的。
「可不就關我一個人的事情麼?除了我還能有誰需要來忍受你這樣的睡衣?」宋華楠委屈的緊。
「你不想忍受就去睡客房吧!」笙歌隨手一指。
「你太狠心了,第一天回來就想打發我去睡客房。」
「那你想怎麼樣?」
宋華楠忽然不答話了,笙歌只覺得他的氣息忽然逼近。
她還沒反應出個究竟,宋華楠的吻已經落在了她的唇上。
蜻蜓點水般,只是一個吻而已。
他的壞笑聲也隨之而起「我想怎麼樣,你等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