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藍色的夜幕,星辰如寶石般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天空,天邊靜靜地斜掛著一彎殘月,冷冷地注視著大地上所發生的一切,黎明破曉,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內突然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在一陣男男女女驚恐的尖叫聲的存托下,照亮了整片皇宮。
東邊一扇充滿霸氣的金色宮門突然「嗚~~」地一聲,緩緩地開啟,緊接一乘馬車疾馳了出來,噠噠噠馬蹄聲踏破了專屬于黎明的寂靜,也引來了身後的一陣叫喊廝殺聲。
「不能讓他逃了,四皇子下令,務必要活捉」被馬車遠遠地甩在身後的人大聲喊著,大有不逮到馬車上的那人絕不罷休的氣勢。
「殿下,可好?」馬車內,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一臉關切地看著緊閉著嘴唇,鐵青著一張臉的俊美男子問道,他見他用手緊捂著自己的胳膊,猜想定時受了傷,于是試探著向他伸手道︰「您可是受傷了?請容老臣瞧瞧。」
「不用」那男子冷冷地盯著伸到他面前的那雙布滿皺紋的手,稍微調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道︰「小傷,不礙事太傅,若僅憑你一人之力,不知能否找到安身之處?」
「老臣有一好友,居于鳳山腳下,暫且可躲避些許時日。哎真料想不到竟是四皇子殿下,四皇子勢力不可小覷,僅憑殿下之力,難以與之抗衡,需從長計議。」那老臣說到這里,抬手抹淚哽咽道︰「皇上還未入土,四皇子便如此作為,我國百年基業,經此一亂,必當受到重創矣」
那殿下一直冷著臉,靜靜地看著那個老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哭著,馬車疾馳出了城,掉頭東行,將身後緊追出來的那些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後,那一身戎裝駕馭著馬車的將軍方才將速度減緩了下來。扭過頭對車內的兩人說道︰「殿下丞相大人,現下雖然暫且安全,但未必能確保叛賊不會追來,不知兩位的身子骨可是承受得了?」
車內的那殿下听那將軍說道,冷冷地回答︰「我不打緊,丞相年事已高,或許受不了這樣的奔波。就請將軍減緩些吧。」話音剛落,那丞相忙道︰「將軍還請急速前行的好,現下殿下性命重要,不用顧慮我這把老骨頭,殿下,還請恕老臣冒昧,請將您手上的傷給老臣瞧瞧。」
殿下听那老臣說完話,有些不悅地微皺了皺眉頭,他依舊保持自己原來的那個坐姿,沒有將受傷的手臂給那老臣瞧。
馬車依舊飛速地向前行駛著,夜色漸漸退去,偶爾路過的幾家孤村野店,看見店門前的燈也熄滅了,天邊漸漸地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又到來了。
那殿下月兌上帶血的殘破披風,輕輕地蓋在那過于疲倦而昏睡了過去的丞相身上,抬手掀開帷幔,感受著涼風穿過荒野,撲打在自己的臉上、身上,透骨的寒。
他慘白著一張臉,抬手輕叩了一下馬車,輕啟沒有血色的薄唇用冰冷的語調道︰「王將軍,請先暫且在此處停歇一下。」
那將軍听命將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回頭看見殿下鑽出馬車跳到了地上,不禁有些擔憂地輕喚了一聲︰「殿下」
听見王將軍的輕喚,他側過頭來,美眸輕挑,蒼白無力地笑了笑道︰「將軍正值風華絕代,追隨如此落魄的我,可好?」
那王將軍听殿下這般一問,忙單膝跪于車上,抱拳震動雙臂,誠誠懇懇地答道︰「昔日。臣在先帝面前起誓,只護殿下一人周全,並只听命于殿下一人,此生此世,絕不以二心侍主……」
「那已是往事……」那殿下听他說到這里,輕嘆了口氣,一臉平靜地出言打斷道,他轉過身,看著眼前的一片荒原,喃喃自語道︰「再過不久,我也會成為往事。」說到這里,眼角不由地劃過一行清淚,他轉過頭來,看著那一臉忐忑不安地盯著自己的王將軍道︰「將軍不用如此尊稱于我,直呼我名便可,一直以來,我都打心里的承認,四哥的確是個做君王的料,雖然我偏向于二哥,但憑心而言,將天下交托于他打理,比交托于二哥要妥善的多,將軍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將,如此追隨于我,乃是極其不明智之舉,丞相雄韜偉略,也是我國不可失去的頂梁柱。」
那王將軍听殿下說到這里,不禁有些慌張地忙跳下馬車,跪攔在他面前望著他道︰「殿下此話何解?末將不明。」
「不明了麼?哪也無妨,將軍且將我說的話記牢,待丞相醒後盡數告知于他方可,他自會向將軍解釋我的言外之意,」說到這里,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那輛馬車,又轉過頭看著那王將軍道︰「本宮最後一令,請王將軍听令」
那王將軍听罷,有些不大樂意地單膝跪地道︰「末將听令」
那殿下垂眼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且留在此地,不用跟來。」說罷,他用手捂著自己的受傷的手臂,邁著略顯踉蹌的步伐,慢慢地向荒原里走去。
「殿下,你這是欲要去何處?」那王將軍大聲喊道,看著那月白色的身影就漸漸隱沒在灌木叢中,雙眸凝滿了無助的神色,馬車內傳出一陣低低的嗚咽聲,王將軍忙抬手掀開馬車的帷幔,看見那個老臣正抱著殿下的披風老淚縱橫。
自那場宮廷政變之後,便接連好幾天都下起了連綿細雨,春水高漲,山上干涸的小溪又開始唱起了歡快的水調,由于下雨,所以農事暫歇,此時此刻,大到全天下的臣子王孫都在談論著那一場宮廷政變,小到連一個小村莊的人們,也小聚在一起,連連嘆息︰「哎回想那天,也真是可憐呢一夜之間,一把火,啥都沒了被拋棄不說,連唯一的依靠都沒了。」
「是啊。」一個老漢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一臉酡紅地說道︰「可苦了那丫頭,現在娘親也淪落到那種地步,不過幸的她能逃出來,否則還真不知道會變成啥樣。」
「不過還真是個倔丫頭呢,到現在她都還不死心,依舊那樣巴望著。」另一個老漢說道。
呃……這情況,好像不是談論什麼宮廷政變的事,而是——
「砰」的一聲脆響,一個酒壺落到眾人圍坐著的那張桌子上,摔了個粉碎,眾人被這突然飛來的酒壺嚇得紛紛向後倒去,避開了飛濺向他們的碎片和溫酒,均紛紛抬起頭來,向樓上望去。
樓上木質的護欄上,危坐著一個濃妝艷抹,穿著艷麗,體型豐腴的中年婦人,她左手拎著一只葫蘆,右手拿著一根細長的水煙桿,她微翹著右手小指,動作優雅地將煙嘴送入口中,深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煙霧後,才微微側過臉頰,眯著雙眸睥睨著樓下的眾人道︰「那丫頭想要什麼,你們應該最清楚不過,同情她就用實際行動表示出來,若不然,就別在我的小店里嚼舌根。」說完話後,她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然後緊接著,手中的酒葫蘆又向樓下的眾人砸了下去,眾人紛紛向四周跳閃了開來,行動緩慢的,也落得滿身衣衫站滿了酒,一臉痛惜地用隨身攜帶的手絹不停地擦拭著。
「酒爾,你釀的酒,不合格」那女人完全沒有因為這樣的粗魯無禮而道歉,只是這樣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後,便離開了護欄,回樓上的雅間里去了。
「嘖嘖~~掌櫃的今日,還是一如往常的風情萬種啊」其中一人調笑道,旁邊的眾人均紛紛用點頭附和。
‘嘩嘩嘩嘩’雨水匯聚在房檐上,順著屋檐落下,砸在青石板上,發出令人煩躁不堪的聲音。
樓上的掌櫃的並沒有理會下面眾人的調笑,在屋內對正蹲在走廊上用帕子抹地板的一個女孩道︰「酒依,你去瞧瞧那丫頭有沒有被河水給沖走了,若沒有,就算使用暴力,也要把人給我拎回來。」
那酒依听見吩咐,忙站起身來,盡管是關著門,她也是畢恭畢敬地對著那扇緊閉著的木門行了一禮應道︰「是」然後收拾了一下,端著陶盆無聲地退了下去。
大雨如塵如霧,從天空中洋洋灑灑地將落了下來,落在地上,落到植物的身上,落到溪畔的一從芭蕉樹上,簌簌作響,雖然雨不大,但卻足以將人的衣衫浸透。由于下雨的原因,山水紛紛匯聚到溪水之中,河中水位漸漸上漲,負者一圈又一圈重重疊疊的水紋,前方緩緩流去。在那從芭蕉樹旁的幾顆大石頭上,坐著一個約莫十七八歲,身穿著綠色濕漉漉襦裙的女孩,她頭頂著一片綠色碩大的芭蕉葉,孤零零地靜坐在那里,看著面前漸漸上漲的溪水,喃喃自語道︰「我娘說,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一定會抓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