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汐 第六章 什麼是喜歡

作者 ︰ 塵念緣萍

什麼是喜歡?科學上說,喜歡是旺盛分泌的多巴胺。

落汐教的小朋友學得很快,已經能彈出簡單的曲子,雖然小手還難熟練地駕馭鋼琴鍵,但是他們彈得卻有模有樣。

每天早上,落汐都會提早半小時到琴房,隨便翻開一本琴譜,獨自練習,她並不是為了提升技能,只是為了尋找那種感覺,小時候初學鋼琴的感覺,對音符敏感、好奇。

早晨的陽光還不那麼熾烈,透過琴房的玻璃,斜射在有些陳舊的木地板上。房間里的空調很涼,也並不在乎陽光帶來的熱量。

「落汐姐姐」

「小迪來得這麼早,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

「小迪,你的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

「沒有啊,我身體好著呢。」

「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一定要和姐姐說,知道了嗎?」。

「知道嘻嘻」

每個女生天生都有一種母性,不論她有沒有孩子,甚至不論有沒有結婚或是戀愛。它總會在一定的條件下被激發出來。很多男人也會被女人全身心關注小孩子的神情吸引住。

如果認識她的男生,看到落汐對小孩子的耐心與悉心,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想不到平日很冷艷的落汐會在孩子們面前是個可愛的知心姐姐。

今天上課的時候,小迪不像往常那麼活躍了,白色的短袖胸前,明顯能看到被汗印濕了一片。

「好,小妮和小蝶先去練剛才我教的那首曲子。」

「小迪,你的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有汗,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給你爸爸媽媽打電話讓他們接你回家?」

「不用了,落汐姐姐,我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冷。」還沒說完,小迪就流鼻血了,兩股嫣紅很快沿著下巴染紅了小迪的衣領。

小迪頭暈,身體搖搖晃晃的,一下子倒在了落汐的身上。落汐淺藍色的裙子也瞬間被染紅了一片。

「劉老師,快幫忙叫救護車」

「好,落汐,你先照看著,我打電話。」另一位年齡大一點的鋼琴老師也有點慌了。

落汐拿紙巾捂住小迪的鼻子,可是一張張紙巾很快就被浸透了,落汐的雙手全是溫熱和有點粘稠的血。

落汐的眼中含著一汪淚水,卻一直沒落下。小迪已經陷入了昏迷,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煞白煞白的,身體也冰涼,只有還在涌出的血是熱的。

幾分鐘後,救護車就到了,落汐抱著小迪上了救護車。她身上的血跡混著裙子本身的藍色,變成了淺紫色。

到了醫院,被推進了急救室。落汐坐在外面的長椅上,呆呆地看著手上的暗紅。白皙的雙手上沾滿了血跡,手心里已經凝固的血因為出汗,變得黏黏的,還有很濃重的血腥味。落汐來不及去洗,她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每個人,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近生與死的禁忌,都會不知所措,直到她完整的經歷過人生中必須體驗過的惋惜和心痛。

小迪從急救室里推了出來,

「誰是病人的家屬?」

「哦,我是。」落汐舉起沾著血跡的手,走到醫生的面前。

女醫生看到身上和手臂上都是血跡的落汐,眉頭皺了一下。

「請問你是病人的?」

「我是他的姐姐,請問我弟弟的情況怎麼樣了?」

「病人的白血病惡化得很快,已經過渡到中期了,建議除了藥物治療以外,可以考慮開始放射性治療了。」

「哦。」落汐的思緒停滯在剛才醫生的話那里,「哦,謝謝您。」她緩過神,往小迪的病房走去。

從醫院走廊的一頭走到另一頭,身邊走過醫生,護士,病人和病人家屬。似乎是走過了一個生死的輪回。落汐沒有流淚,也不知道該怎麼流淚。在生與死面前,她第一次覺得那麼無助。以後,爸爸媽媽會經歷生死,再以後,慕黎和墨雪也會,當然,她自己也會從生跨越到死。

落汐去洗手間把手上的血跡清洗掉,鏡中的她憔悴而茫然。

推開病房門,小迪已經蘇醒了。

「落汐姐姐,對不起,我把你的裙子弄髒了。」

「沒事,小迪,你得了病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小迪的眼淚奪眶而出,在一個孩童的世界里,大人是不知道他會因為哪一句話而哭泣。

「因為,因為我喜歡落汐姐姐,我想讓你天天都教我彈鋼琴。」小迪帶著哭腔,聲音卻還是挺洪亮。

「我喜歡和落汐姐姐呆在一起。」

落汐心里最柔軟的那一簇愛被觸動了,她坐在小迪的身旁,原本黯然的眼楮閃著淚光。

「姐姐也喜歡和小迪在一起。但是你要好好治病,等你病好了,我教你彈更多曲子。」

小迪破涕而笑,我想,肯定是因為落汐的前半句話,而不是因為落汐承諾要教他更多的曲子。

看著小迪笑了,落汐也微微地笑了。一個孩子,在重病的時候還能哭,還能笑,還能那麼天真地喜歡自己的喜歡••••••

「小迪」小迪的媽媽一進房間就撲到小迪的病床上,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他的媽媽一直叮囑著小迪這些那些。小迪看到媽媽,也心安了很多。母子兩個很溫馨。

落汐輕輕地退出房間,關上房門。落汐終于可以回家了,中午的熱浪和陽光讓人睜不開眼。落汐來得匆忙,沒帶傘,也沒拿錢,她只能走回家。好在醫院離家里並不是很遠。

落汐挑陰翳的樹蔭下走,上午的事情和正午的炎熱還是讓她吃不消。路上行人不是很多,沒人注意到落汐身上一片一片的紫紅色。

回到家,媽媽坐在電視前等著落汐回來吃飯。落汐直接走進了浴室,沒讓媽媽看到身上的異樣。

落汐洗了一個溫水澡,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暈,身上透著沐浴露的香味,換上干爽的衣服,她感覺舒服了很多。

吃過飯,躺在床上,她一直在回想小迪對她說的話。為什麼小迪也說了喜歡她,而且他還是個孩子,而自己卻沒有生氣反而心生憐惜呢?

「她只是個孩子,童言無忌,何況他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落汐心里想,

她漸漸明白,喜歡並不一定要得到,說出喜歡也並非要擁有。喜歡可以是很純粹的情感,可以是依戀,可以是愛慕,可以是信任,可以是很多美好的情感糅合。並非只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喜歡,是希望他能更快樂,更幸福。我喜歡你,不需要你感激我,更不需要你也喜歡我,我只是說出我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落汐拿出手機,給墨雪發了一條信息︰「什麼是喜歡?」

每個人的心里都會有一個答案,如同每個人心底都藏著一個喜歡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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