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汐 第十五章 灰色的彩虹

作者 ︰ 塵念緣萍

兩個彩色的世界,交集越來越少,有一個人的世界會慢慢褪色,直到黑白。

慕離不喜歡上網,更不會把自己的照片都放在微薄上,他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落汐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這個原因對落汐來說,也沒意義了。

落汐不知道,慕黎的照片中的女生被裁剪才被放到網上,她更不知道,慕黎以往少有的笑容是為了誰。

高中的晚自習那片窗外的夜空,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時間遠去,落汐不會再想知道。

落汐決定放下這份或許從來沒存在過的愛情。畢竟,她對慕離的世界了解的太少,這樣下去,落汐遲早要面對自己腦海中黑白的記憶。

回歸自己的生活,對落汐來說,也許是最好的方法。

落汐決定回去繼續教孩子們鋼琴。琴聲能打動人心,在于彈琴的人自身的經歷。一旁的孩子們,現在不明白,總有一天,他們也會體會到。

雖然已經立秋,八月末的陽光依然熾烈。一層玻璃把涼爽與炎熱分隔開來。外面經過的小孩子,也許有一天被里面的琴聲吸引,走進來成為一名學生。

孩子們在練習鋼琴的時候,落汐經常看著窗外,有時候是發呆,有時是看著陽光透過玻璃的七彩光暈而微笑。

孩子們一天只練習一首曲子,許多天只練習一種指法。琴聲可以不斷重復,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嫻熟,更現韻味。只是記憶不能這樣,每一次回憶都會蒼白積分。

彩色的記憶,早晚有一天會被透支成為灰色的世界。

秋日的黃昏,會慢慢變清涼,比夏日的燥熱宜人許多。夕陽的余光能觸及到落汐的腳踝上。落汐並不退避。這樣少了溫熱的余光,照在身上挺舒服的。

琴房外面,有一個婦女背著一個小男孩在玻璃外駐足。落汐以為是有意願學琴的孩子,她趕快起身推開沉重的玻璃門,想請母女倆進來。細看才發現,那是小迪和他的媽媽。小迪伏在媽**背上,已經憔悴地落汐快認不出來了。

小迪頭上的滿頭豎起的黑亮的短發已經不見了,光頭上只有幾根很細的灰白的絨毛,連眉毛都是白色的絨毛。

「小迪,看這是誰啊?」小迪的媽媽聳動了一下肩膀,小迪費力地抬頭看到了落汐。他的眼神沒變,還是那樣清亮,那樣充滿熱情。小迪想大聲和落汐打招呼,可是他連嘴都很難張開。

「小迪,要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姐姐繼續教你彈琴。」

落汐察覺到,小迪對里面的渴望。

「小迪,你都很久沒來了,進來坐一會兒吧。阿姨,您背著他也累了,進來休息一下吧。」

小迪的媽媽背著他進了久違的琴房。媽媽把小迪放在剛才落汐坐的地方,以前那是小迪每次練琴坐的地方。

小迪把手搭在琴鍵上,他想彈琴,可是他太虛弱了,以前一個手指就能按下的琴鍵,現在兩三個手指都沒辦法很好地按下。旋律一直顫動著,也許小迪再也彈不出這樣的曲子了。

媽媽把落汐拉到一邊,「落汐老師,我給你說實話吧,小迪沒多少時間了。」

「真的沒希望了嗎?是因為治療費用嗎?我可以讓家里先拿一些給他治病。」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化療太痛苦了,醫生說,與其那樣痛苦,不如讓孩子最後的時光快樂一些。」

小迪的媽媽捂著嘴,她怕自己哭出聲,眼淚一滴滴落在手上。

落汐呆呆地看著小迪的媽媽,什麼也說不出,她的眼里也有淚。只是,她顧不上眼眶中的淚,她只想知道一位母親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

小迪的媽媽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情緒。

「小迪平時就喜歡你教的鋼琴課,每次早飯都顧不上為了早點來上課。他住院的時候,就一直念叨著出院以後讓落汐姐姐教他彈琴。」

夕陽完全隱去在彩雲中,落汐听著小迪的琴聲,看著他費力的樣子,一直在思考。如果自己是小迪的母親,她會不會放棄治療?

放棄治療,究竟對小迪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落汐自己也不知道,一如自己決定放棄喜歡慕黎一樣。

喜歡需要勇氣,放棄更加需要勇氣。

喜歡,要承載的不僅僅是感情,更多的是責任。落汐能找到喜歡的理由,卻找不到承擔責任的理由,因為沒有她可以承擔的責任。

落汐和慕黎,只是同學,最多是朋友,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命運永遠都不會讓重感情的人輕易得到幸福。對于落汐來說,她的幸福究竟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信仰?

落汐送走了小迪母女和其他孩子,把琴房鎖好。她猛然抬頭,天邊已經開始暗了,不一樣的是,遠處有一條灰色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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