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汐 第六十章 流浪的堅強

作者 ︰ 塵念緣萍

命運早早地就躲在了不為人知的角落,窮盡一生去尋找,卻在一切釋然的時候才發現,它一直就在眼前,只是一直都認不出來。

臨近期末考試,平日里沒多少人的圖書館現在天天座無虛席。盡管有些人只是為了吹吹空調,上上網,不過,也總會有認真的女生,當她的幾絲秀發倏地垂在書頁上,時空便會凝結。

畫瑾在考試前的一周回到了學校,她回家以後,在父親為她找的幽靜的小閣樓里靜養,家人並不害怕她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因為她的父親曾經說過,「第一次可能是你一時沖動,若有第二次,那定然是深思熟慮,我不會阻攔你也並不能阻攔你,小謹已經成年,一切決定,我都會尊重。」

以畫瑾的家境,落汐能想到她靜養的地方該是怎樣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是第一眼見到畫瑾,她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驚悸。畫瑾與當初大一入學的她迥然不同。畫瑾消瘦了許多,兩眼微微透著眼袋,臉上很白,沒有血色的白,臉頰上隱約能看到毛細血管。畫瑾化了淡淡的妝來遮掩臉上的憔悴。

「畫瑾,你還好吧。」

「我會學著堅強的,落汐,我一個人背這麼多行李,快餓死了,你是不是有點表示啊?」

听了這話,落汐更加驚異,因為獨自一人在閣樓上,縱使外面的景色如夢似幻,可是,一個人等待傷痕痊愈,尋回曾經的自己,她的內心需要經歷多大的變故。落汐猜不出,她只見過生與死,卻不像畫瑾一樣,親歷過生死之間的輪回。

「嗯,今晚想吃點什麼?我請。」

「還是落汐姐姐最好了!」畫瑾把背包撂在椅子上,一把挽住落汐的手臂,一臉的親昵。可當落汐看到畫瑾湊近的蒼白的臉,她一時情緒復雜,她慶幸,因為畫瑾尋回了以前的自己;她又心疼,因為眼前畫瑾的臉上,承載了太多的傷痛。

「嗯,讓我好好想想,去喝糖水吧,天這麼熱,清涼一下。」

「行吧。」

今晚的夜色很璀璨,落汐再也不用一個人對著台燈下的書本到深夜,一抬頭旁邊一片黑暗,太過寂靜的夜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或許,她是想念畫瑾和曉蓉了,也想念墨雪,遠在海島的她,又是誰陪著她度過漫長夜。

也許期末復習的日子太過壓抑,夜晚的校園外人頭攢動,濕熱的空氣中夾雜著夏天的味道,落汐始終不習慣南方的濕熱,每當她洗完澡後,總喜歡往身上抹一些嬰兒用的爽身粉。

「落汐,看看這個。」畫瑾拉著落汐在人群里擠來擠去,在一個擺滿遮陽帽的地攤前停下。

「這個好可愛啊,我們一人買一個吧。」畫瑾拿起一頂裝飾著兔耳朵的遮陽帽戴在自己頭上。

「嗯,是挺好看的。那就買吧。」

落汐和畫瑾戴著很萌的帽子走在夜空下的繁華中,兩個散發青春活力的漂亮女生吸引了不少目光。她們說笑著在這一片專屬學生的簡單的幸福中逛著。

一個小男孩突然撞到了畫瑾,「對不起啊小dd。」畫瑾趕快道歉。小男孩一直低著頭,他很瘦小,身高還不到畫瑾的肩。

「等等!」落汐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腕,男孩的手腕里抓著一個錢包。

「那是我的錢包,你怎麼能偷東西呢?」畫瑾質問小男孩。

「小男孩猛地回頭,瞪著落汐,手用力掙月兌卻還是落汐抓的死死的。

突然,落汐松開雙手,呆呆地看著小男孩。男孩愣住了,把錢包還給畫瑾,隨即轉身跑進了人群中。

「哎,怎麼放他走了?偷東西被抓到還一副凶惡的表情。」

「他還是個孩子,算了。」落汐語氣中些許無奈。

小男孩跑著穿過人群,一直沒停下。他跑到兩棟老樓的縫隙里,那里有破石棉網搭成的小棚子。小男孩跪在她的女乃女乃面前大聲地哭,老人家只裹著一張破棉被躺在用過的包水果的紙堆里。老人動了動嘴角,笑著把頭轉過去看著小天。

落汐一路上心神不寧,因為她十分肯定,那個小男孩就是她曾經每周末都去看望的小天,自從那片荒涼的幸福被開發之後,落汐就沒了小天的音訊。她想不到,曾經天真無邪,戴著紅領巾抓魚的小男孩,如今卻靠偷為生。她本想多問幾句,小天卻先跑開了。

坐在糖水店里,吹著空調,周圍都是滿意的笑臉,各色的沙冰和冷飲清爽誘人。畫瑾看著單子上的圖片,恨不得每樣都來一份。落汐點了一碗湯圓,畫瑾要了一份雙皮女乃和一份芒果冰沙。

小天早已經不上學了,他沒別的衣服,只有校服,那時候他每天穿著髒兮兮的校服,他身上唯一干淨一些的,或許只有胸前的紅領巾還有他的靈魂。他被同學瞧不起,老師也把他調到最後一排的角落里,沒人願意與他坐同桌。小天很聰明,雖然用的都是撿來的或是別人用剩下的鉛筆,可每次考試他都是前五名。他的同學,考到班里前二十名家里就給買玩具,去吃肯德基。而當小天考到第二名的時候,他想的還是放學後沖到學校的大垃圾池里找廢瓶子。

後來,小天輟學了,他交不起書雜費,女乃女乃的身體不好,要吃藥。小天就沒日沒夜地撿瓶子,後來又去偷。有時候被人抓到,會被拉到沒人的角落暴打一頓。小天也曾經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最終選擇了活下去,只要他還或者,女乃女乃就有活下去的可能。小天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些道理是落汐教給他的。當他被落汐發現的時候,他僅有的自尊心徹底崩潰了。

「畫瑾,吃飽了嗎?」。

「嗯,有點飽的感覺了。」

「那還想吃點什麼?」

「買點水果回去吧。」

「嗯,好。」

落汐的腦海里一直閃現剛才和小天目光相對的一剎那,她明白小天心中有一堵牆轟然倒塌,她很擔心小天,卻又無能為力。落汐看看俯身挑橙子的畫瑾,心中有了些許坦然。

苦難不會打倒一個人,它會讓人懂得堅強和生命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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