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愛是無盡的,煎熬無比,卻無法自拔。
考試的兩周是最煎熬的,溫度和濕度黏在肌膚上,無法呼吸到外面的世界。或許唯有在考試時,眾人才會收斂平日的戲謔,稍稍認真一些。
考完試,就是暫時離別的時節。盡管落汐在這之前一個月已經見到了畢業的離別。最能打動她的,是情侶間的道別。大學里的愛情,美得不真實,擦干眼淚之後,給彼此一個最後的擁抱,帶著對方的祝福去追逐自己的人生,這或許是最美好的結局。
這是個傷感的季節,許多事許多情總要在這里終結。落汐卻覺得,夏天是最適合分別的,夏季的熾熱把剛從眼角滑下的淚蒸干,不會留下淚痕。若是在寒冷的冬季,還未等淚落下,它便凝成了臉頰上永恆的晶瑩。
離別需要勇氣,尤其是在敏感的時刻放一首離別的歌。縱然在陽光肆虐的白天,也必然令不少人潸然淚下。
落汐心中一直牽絆的韓慕離少了許多高傲與戾氣,听說他也會在周末陪著女友逛一整天的街。不過,听人說他和女友柳珊再也不會牽手,他們只是並排走,柳珊要看什麼,韓慕離就跟著到哪里,看著女友興高采烈,也會咧嘴大笑。韓慕離退出了文學社,文學社的博客和期刊上再也不會有他的名字。
落汐時時刻刻都留心韓慕離的近況,她像一個守護天使,卻又永遠無法守護歲月在他的心靈上留下痕跡。
畫瑾從家里回來之後,像是對過去的一切都釋然了。不過落汐看得出,那段情在畫瑾的靈魂深處留下的傷痕永遠也無法消逝,正如畫瑾穿短袖時總會戴一條手鏈來掩飾腕上的疤痕。
曉蓉曾經說過她會來收拾自己的東西,不過到現在她也沒出現。她再也沒有聯系落汐和畫瑾。落汐曾經去原來的住址找過曉蓉,那里已經被轉租為一位獨居的老人。曉蓉唯一留下的聯系方式就此中斷。她的故事也就戛然而止。
墨雪在大學也有了新的朋友,她和落汐之間的聯系漸漸變少,只是每次墨雪化妝出席活動的時候,總會給落汐發一張圖讓她評論一下自己的妝容。雖然落汐不懂化妝,也不懂得如何打扮。可這也算清澈的百合,漂在水面上,縴塵不染。而墨雪是一朵嬌艷盛開的玫瑰,永遠也不願把自己的光芒掩藏絲毫。
在學校的前一天晚上,落汐穿著米色的雪紡裙,和畫瑾散步到體育場。
「畫瑾,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地方。」
「啊?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的?」
「你在哭。」
「哦,我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都是過去的事情啦。」畫瑾笑得很真實,不像是掩飾內心的難以釋懷。
夏夜的風把白天陽光曬出的草葉香氣全都送回來了。
「落汐,其實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哈哈。」
「你知道什麼?」落汐疑惑地看著古靈精怪的畫瑾,試探地問。
「你這麼緊張干嘛?你的樣子很明顯,你心里裝著一個不可能的人。」
突然被說中心事,落汐下意識地沉默,找不出任何言語來應對。
「算你厲害。」
「落汐,以前我也不知道完全把心給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後來我明白了。不過,代價也很大。」畫瑾模了模手上微微突起的傷疤,淺笑著望著遠方的夜空。
兩個人各自懷著曾經的傷痛,沿著跑到慢走,沉默不語,許久。
「對了,落汐?」
「嗯?」
「放假打算干嘛?」
「我想去月牙灣。」
「那不是在沙漠里嗎?夏天誒,你不怕被曬成非洲人啊?」畫瑾一臉的驚詫。
「我想把淚曬干,這樣我就不會再輕易流淚。」落汐很堅定地回答。
畫瑾明白了落汐的意思,只有經歷過一番煎熬,她才會成長。落汐的成長故事,並沒結束,她會在浮世塵華之外,慢慢懂得世間的哀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