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身邊的人多麼熱情地挽留,任憑老程的媳婦的憔悴多麼深婉地訴求,老程還是沒有扛過癌癥這一關,受夠了三個多月病痛殘酷的折磨,老程像天國里最後飄過的一抹殘霞,淒婉而無奈地在喜歡他的所有人面前消失了……
天國里一片哀號之音,惜誦著老程四十年不懈的奮斗,吊車的汽笛長鳴,遙嘆著他身邊凝聚著的不菲的親情!
在媳婦無助而又無力的挽求里,在孩子們不解而又不情願的眼神里,老程帶走了對兒女們的眷戀,對媳婦無盡的愛戀,揮揮手走了……
老程,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忠正的老程!
嫂子的眼淚早已流盡了,孩子們的眼淚卻顯得清冷而瘦弱,以後,再也沒有父親的疼愛了,再也找不到老程嚴肅而深情的了,老程媳婦兩手摟抱著一對兒女的瘦弱的肩膀,看著老程的墳頭慢慢地矗起來……
張前音和尹老三也給老程送來了紙錢,哭送著一個朋友深沉的思念,張小紅也來了,龍美琪也來了,紅紅的紙錢送老程去了另一個世界……
只有許方和王朋沒有來,他們都是以單位里忙,沒有理由請假為借口錯過了目送老程最後一程的精彩落幕。
王朋在忙些什麼呢?
王朋趕到學校已經六點,匆匆到教室一看,只有一個女生在,就是龔曉燕。
看樣子她正整理著自己的東西往桌斗里放,看到老師進來說︰「老師,去吃飯了。」
「晚上我有點事情,要是在上課之前來不了,你給大家安排復習的事情好嗎?」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老師?」龔曉燕熱心地說。
「沒什麼,你安排好班級的復習就是幫我了。」
「好,一定沒問題,有事情我會打電話給你的。」龔曉燕甩一甩額前的劉海離開了教室。
王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顫悠悠地把自己的眼光帶進那個綠樹掩映的餐廳。
他推開窗子,想讓外面的風吹進來,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緒,不曾想街口的嘈雜聲也傳了進來,他想到班級的學生,心中有些忐忑,千萬別出什麼亂子呀,德育處長的話言猶在耳,他忐忑地走到教室外邊,在後門口站住腳。
他的眼光好像捕捉到了那束黑亮的長發上,好像看到了龔曉燕正在聚精會神地學習,圓珠筆在她的手里不停地運動著,筆端附在那綹調皮的垂發邊,在她迷人的右眼角上肆意地跳躍著,他不安分的心突突地跳起來,覺得身上有些發熱,又看看旁邊的座位,發現幾個座位空著,好幾個男生還沒有回來,他決定堵在門口詢問一下。
十多分鐘後,教學樓前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低低的說話聲,只有一個高聲足以讓樓里所有的人听到︰「怕他干麼?他敢讓老子不及格?信不信老子找人剁了他?」
幾個人轉彎到教室門口,王朋一看,正是他們班幾個小子,他立住身子正色問道︰「你們嚷嚷什麼呢?這麼高聲?還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幾個回來晚了,是嗎?」
「考試及格不就完了嗎?你是不是管的太寬了,老師?」黃野乜斜著眼楮說。
「你是願意我管得寬呢,還是窄呢?你們有什麼事老師都不管不問,是不是才好呢?」王朋當然不願意和學生搞得很僵,他有意將語氣放緩了,語氣雖緩,卻不失嚴肅。
「該管的你管好就行了,值日掃地,擦黑板關電,開門鎖門,春游秋游的活動經費,這些該你管,我們都听你的,可是你……」任敏擰著頭好像對王朋有深仇大恨似,欲言又止了。
「我怎麼了?來,來,你們幾個,到辦公室里來,大家正好把話都說說,我看看你們幾個究竟是怎麼想的?」王朋邊說便轉身去開辦公室的門。
「都管到女生的吃喝拉撒了!」黃野突然提高了聲音說。
王朋見是黃野向他發難,不由得也把聲音提高了說︰「你胡說什麼呢?學校的紀律你遵不遵守?按規定七點整進教室,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在哪里?」
「我應該在學校呀,這不在學校的嗎?不讓去廁所呀,憋出膀胱炎來,你給看呀?」黃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晃動著上身說。「你們幾個呢,都去廁所了嗎?」其他幾個學生也都隨生附和著,王朋讓他們先進教室,獨把黃野領進了辦公室。
「明天把你家長請到學校來,我給他匯報一下你老人家近段的工作!」王朋一坐在椅子上生氣地說。
「有本事你就讓他來嗎?我又不稀罕你這學校,我早就不想在這里呆下去了,你快著點吧!只怕你離不了這碗飯吧?」黃野一轉身甩上門走了。
王朋這個氣呀,心口堵得滿滿的,他只感覺腦袋被氣壓給沖蒙了,麻木麻木的,又好像被汽車猛撞了一下,一會兒眼冒金星,一會兒頭暈目眩,他想直接去找校長,但現在領導都不在學校,他這個班主任就是最高領導,他明白山西的梁老師為什麼請辭了,甚至此時他也有了請辭的想法了。
管好學生吧,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些爛貨!
不管學生吧,出事是一定的,出了事就一定處理你這個班主任!
這就是現實!
難道沒有什麼招能讓學生安心地歸于學習?難道也沒有招能讓學校擔當責任嗎?王朋苦思敏想了好半天,竟然還是一頭缺氧的犛牛一樣,沒有理出頭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