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朋听到和看到的這一切,似乎都在向他證明著他曾經的懷疑,在張前音殺死羅厚國的那一刻,在張前音找到王朋說明情況的那一刻,王朋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過,張前音隱藏了什麼事實,直到張前音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張前音才半吐真言地說出了四喜和張大寶是親兄弟的真相,這在張小紅看來,不啻于天方夜譚,這怎麼可能呢?難道自己和男人做那種事的過程,自己都不知道?
可在王朋看來,這事卻像是突然被人揭開了頂蓋一樣,一切的事情豁然明白起來,王朋想,一定是羅厚國趁著張小紅酒意了她,意外地使張小紅懷孕,卻被張前音發現了這個事情,張前音為了妹妹的家庭和愛情,不惜犧牲自己的自由,冒險殺死了羅厚國,那樣的話,四喜就是張大寶的親兄弟了,也是羅曉寧的親兄弟了。
一切一定是這樣,一切疑問都迎刃而解了,王朋的胸中塊壘是釋然了,可是還有多少人不能釋然呢?
池娜給媽媽選了一塊墓地,她想將來把爸爸的骨灰也遷到北京來,和媽媽葬在一起,這樣,自己在每年的清明節,也可以給爸爸媽媽掃墓拜祭,她這樣想著,便在京郊一個墓地選了一個地方,把媽媽的骨灰給安葬了,她這樣做的時候,沒有忘記問王朋,王朋給了她一個建議,最好把骨灰分出來一些,以備它用。
果然,不久,池娜就遇到了一些問題,先是小妹尹二娜來索要媽媽的骨灰,然後是爺爺打過來電話,說要把張前音的骨灰遷回老家,讓他們夫妻在老家的墓地合葬。
池娜把一個備用的骨灰盒送出去的時候,才忽然想到了王朋的先知和多謀,這天早起,是周末,她特意起了個大早,開車來到西郊分店,肖木還沒有起床,听到董事長到來的消息,肖木連忙從床上起來,給池娜開了門,問道︰「董事長,你這麼早過來,有什麼當緊事嗎?」
「沒有,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這個分店經理工作和生活的情況,可不要虧了自己呀?」
「董事長,你這麼忙,連我的生活和工作情況都要過問,真是讓肖木感動至深啊!」
池娜在屋里到處看了看說︰「你怎麼連個女孩也沒有找啊?」
「不怕董事長笑話,我還年輕,還沒有女朋友!」
「哦,像你這樣英俊瀟灑而又有著卓絕武功的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你可不要騙我啊!」
「董事長重用我,給我機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對董事長忠心不二,恨不能掏出心來給你看,怎麼會說假話呢?」
「是嗎?我沒有看出來!」池娜微笑著說。
「肖木可以對天盟誓,我對董事長說的話句句屬實,肖木確實沒有女朋友。」
「好了,我沒有讓你盟誓,我知道你的忠誠。」
「董事長,你知道嗎?每天都有多少人在打工,每天都有多少人在下崗,我肖木也是一個打工的人,蒙董事長不棄,讓我出任西郊分店的董事長,並且對我們分店額外的支持,我肖木縱然粉身碎骨,也要報答董事長的知遇之恩。」
「最近,你又見了章明嗎?」
「我哪里有時間去他那里呀,我當了經理,每天吃住在分店,全副精力地投入,還怕辜負董事長的重托,把章明和我哥哥都忘了,怎麼董事長突然提到他了呢?有什麼事要我去辦嗎?」
「沒有,我是說,你現在已經是公司的中層領導了,凡事要考慮公司利益,遇到有人說到公司的事,要用心去揣測他說話的目的,要把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對公司有益的話多說,于公司不利的話少說,或者不說,還要對別人刺探公司的情報的人保持警惕,你明白嗎?」
「董事長的話,肖木一定銘記在心。」
「和章明交往的時候,發現什麼異常情況,立即向我匯報。」
「董事長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待會,到十點鐘,你下去買些禮物,我們兩個去總經理家看看,他這一段時間太勞累了。」
「好的,我這就下去辦。你請先休息一會,我弄好了給你電話。」
這天早起,王朋早早地起床,一個人去了河邊,站在永定河邊的觀景台上,看著台下粼粼碧波,看著公園里晨練的老人們,他想到了張前音的溘然長逝,想到了張前音曾經和他的纏綿交往,忽然覺得,人來到這個世上,其實就是匆匆走一遭,要是說你在別人心里留下了什麼印象,就看你給人的影響了。
張前音還給他留下了什麼影響呢?
說心里話,王朋很佩服張前音,不是佩服她的漂亮多情,而是佩服她在自己二十多歲就守寡的時候,甚至守寡之前,就有勇氣和膽略去追求愛情,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和敢做的。
離開銀城,到北京,傍上張啟亮,嫁給尹老三,三嫁宗友厚,哪一步不需要很大的勇氣,然而,張前音都走過來了,在別人不屑的眼光里,在別人不理解的流言蜚語里,她一直在苦苦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她用自身固有的資源,在自己生命的征程上開出了一次又一次絢麗的花朵。
天邊棉花般的雲朵被從海邊升起的霞光染成了緋紅色,慢慢地越飄越遠,好像張前音伸給王朋的握別的玉手,慢慢地消失在天邊,王朋心里有一種難舍難分而又不得不割舍的依戀,他想把自己化成一陣清風,推著張前音的雲朵去更遠的地方游玩。
太陽就要升起來了,王朋知道,要回家了,妻子和孩子還在睡夢中吧,等到太陽一出來的時候,就是驕陽炙烤般的酷熱。
許方知道老公出門的時間,在老公出去之後,她也起身,給老公和孩子精心地做了幾個餡餅,她要等老公回來,好好地讓他享受生活,她覺得,自己一去一周,真的虧欠老公太多,所以,每到周末,她都要變著法子去改善他們的食譜。
雖然老公自從當上這個總經理後,對食物的選擇越來越挑剔了,但是,許方覺得,只要是自己做的東西,老公和孩子都非常地喜歡吃,或許,這就是他們生活和諧的道理,這就是他們生活的樂趣。
王朋一進門,見許方已經做好了飯在等他,就說︰「張前音受夠了人間的罪,升仙了!」
「少了一個知己吧!」許方辦開玩笑地說。
王朋愣怔了一下,隨即說道︰「說不上知己,只是在生命的旅途上偶爾出現了交叉現象,踫頭而已。」
「踫頭了還能不撞擊一下心靈?」
「撞擊一下心靈?你以為誰和我都能撞擊心靈呢?要不然,誰能像我們這樣相愛?」
「我時常不在家,難解你生機饑渴問題,你和張前音這樣的女人撞擊兩次,我還是可以原諒和理解的。」
「陰陽兩隔了!我早起到觀景台上,望著天邊,想了一會,把張前音這一生給回憶了一下,其實,我從她那里還是得到過不少的幫助呢?雖然她自視比我高,雖然她始終都沒有把我放到她的心里,但,我和他們張家的交往卻是在我們各自的生活里佔據著重要的位置,看來,我還要好好地幫幫她的女兒。」
「前音去世時,你在跟前嗎?」
「在。」
「她沒有說出什麼秘密遺言嗎?」
「你怎麼問這個?」
「你沒有看他們一家,有多少故事,在臨死前還不說出一些秘密,對女兒,對你和其他男人。」
「對池娜倒沒有說出什麼事來,不過,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確實讓所有在場的听到的人挺吃驚的。」
「都誰在場啊?什麼話讓這些人都吃驚?」
「在場的人有池娜,羅曉寧和我,還有一個殺人犯,張前音說,那人和張大寶是親兄弟,捐獻腎髒一定配置。」
「還有一個殺人犯?誰呀?」
「是羅曉寧的二哥,是我推薦給張小紅當幫工的,改名叫四喜的,在銀城殺了人,又到醫院綁架了張前音,要報殺父之仇!」
「在銀城殺了人,殺了什麼人?」
「你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是什麼人?」
「是李東的小老婆,你的娘家佷女!」
「啊!艷萍被殺死了?那建軍呢?為什麼不抓住那個殺人犯?」
「建軍和李東的女兒談戀愛,本來就準備登記結婚了,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那個四喜本來就準備自己去死呢,他知道他在幾年前偷挖了張大寶的腎,現在知道張大寶因為腎病要換腎,就自願把自己的腎捐出來給張大寶,又怕不配置,沒想到是她一直用刀子指著的張前音最後告訴他,他和張大寶是親兄弟,說完,張前音就死了,四喜一听張大寶是自己的親兄弟,也一刀把自己給抹了脖子,正好事先讓羅曉寧簽了一個家屬同意捐獻腎器官的捐贈書,醫生就馬上給進行了手術,听說,當晚,張大寶就蘇醒了。」
「殺人犯自殺了?」
「他本來就沒想活,他在銀城了許艷萍,並且把許艷萍和她的女兒都殺死了,然後再到北京來找張前音報仇。」
「李東呢?」
「李東啊,正在規定的地方規定的時間交代問題吧!」
「李東被雙規了?」
「你說呢,意外嗎?」
「早晚的事,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兩人正說著,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王朋去開門,見門外站著池娜和肖木,肖木正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