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居是羅城的一處行館,處在城最東的護城河邊,沿河而建,像個月洞的形狀,因此命名為洞庭居。
胡沖領著錦胭和崔先生小四到了洞庭居,將錦胭單獨安置在了一間廂房里,又把崔先生和小四帶到了會客廳內。此時,張玉林正和世子把酒言歡,氣氛似乎格外融洽。
「稟大人,屬下已經將幽姬夫人和崔先生等人接過來了!」胡沖走進廳內稟報道。
張玉林,一個四十來歲的胖男人,留著短須,兩眼小似田鼠,一笑起來就看不見了。他點頭說道︰「請幽姬夫人稍作歇息,稍後再請!」
莫佳桑道︰「我看罷了,她不愛見人,又病著,就不要出來掃了我們的雅興!」
「如此也好,胡沖,吩咐下去,要好生伺候幽姬夫人,若有半點怠慢,有你好看的!」張玉林說完又招呼崔先生落坐,又問了小四,最後才吩咐開席。
酒宴開至夜里三更,張玉林和莫佳桑都喝得酩酊大醉了,被各自的隨從扶回了房間。張玉林回到房間後,立刻松開了隨從的手,自行走到桌邊問道︰「胡沖,那位幽姬夫人真的病了?」
胡沖道︰「她蒙著面實在看不真切。不過這位夫人的脾氣倒是不小。但有一事屬下覺得奇怪。」
「何事?」
「那位幽姬夫人身邊沒有一個貼身侍婢。屬下以為這根本不合常理。就算她只是世子身邊的一個小妾,可出門在外應該帶一兩個侍婢才合身份!」
張玉林接過侍婢遞上的熱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他嘴角上揚,陰冷地笑道︰「你也看出什麼不對勁來了?哼,莫佳桑說他是為了給愛妾尋醫才會違抗御令,私自入關的,這話誰信?我看他就是坐不住了!」他說完把熱帕子甩向了一邊,顯得很氣憤。
胡沖忙說道︰「大人息怒!沒想到莫佳桑膽子會這麼大,居然已經悄悄地潛到了羅城。若不是有人發現了他的蹤跡,恐怕他會潛入殷都也說不定!」
「不過也沒關系了,如今他在我眼皮子低下,少不得要進都面聖說個究竟。等進了都,我再慢慢與他算帳!」
「大人高明!」
「記住了,多派些人守在他和幽姬夫人房間外,別叫他們在我們眼皮子低下囂張!」
胡沖領命而去,親自帶人看守在莫佳桑和錦胭房間外。崔先生等人不敢隨意靠近,只得靜靜等待。
當莫佳桑推門走進房間時,他一眼就瞟到床上卷縮著的錦胭。當錦胭的目光與之相踫時,立刻驚慌地跳下床,躲在屏風後面。
「听崔先生說,你剛才很厲害,把胡沖震住了。這會兒,你又怕什麼?」莫佳桑一邊說著話一邊坐下來倒了杯茶。幽幽的茶香飄進了他的鼻腔里,他深深抿了一口,微笑道︰「是蒙頂雨花,蜀中的茶葉,好茶,你也出來喝一杯?」
屏風後一點動靜也沒有,莫佳桑端著茶杯緩步走到了屏風後,只見錦胭蹲縮在角落里,身子微微顫抖,一雙睜大的眼楮里充滿了抵觸和驚恐。當她看見莫佳桑時,立刻別過頭去喊道︰「別過來!」
「剛才你不還是趾高氣揚的麼?這會兒又像只斷了翅的小鳥?」
錦胭咬了咬下嘴唇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只想……活命!」
莫佳桑默默地看著錦胭,讀著她臉上眼里的恐慌,那不像是偽裝出來的,是被深深傷害過留下的烙印。他蹲下來輕聲問道︰「你能告訴我你是誰麼?」
「不……」錦胭使勁搖著頭說道,「我不能說!我不能說!」
「你是逃犯?或者是欽犯?你出自名門?難道就這羅城里的?」莫佳桑一邊猜一邊注意著錦胭的表情。誰知錦胭忽然情緒失控,抱著腦袋大聲嚷了起來︰「別問了!別問了……」
莫佳桑扔掉了茶杯,一個箭步沖過來將她摟了起來,右手掐住了她的喉嚨。她的身子立刻僵硬得像石頭一樣,仰著頭不再呼喊。
「若是你想活命——」莫佳桑貼著錦胭的耳朵說道,「你就要平靜!無論你之前受過什麼傷害,無論你心中有多少恐懼害怕,你都要好好地隱藏起來!如今你我同坐一條船,若你幫了我,我會找人治好你的臉,若你壞了我的事,我便擰斷你的脖子!听明白了麼?」
當莫佳桑松開手時,錦胭像條抽了脊骨的鯰魚一樣滑倒在地上,無力地趴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她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走?」
莫佳桑笑笑︰「我們的戲已經開演了,你暫時走不了,必須跟我們去殷都!」
「不!」錦胭失聲叫道,「我不可以去殷都!我不去!」莫佳桑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她說道︰「你果然是欽犯吧?」錦胭懇求道︰「不要帶我去殷都,我不去那兒,我不去!」莫佳桑輕嘆了一口氣道︰「很可惜,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能選擇!不過你可以選擇告訴我,為什麼你不願意去殷都?」
錦胭一頭歪倒在屏風上,眼淚噗噗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