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院回來時,宛霜有些心神不寧,腦子里還在回想剛才張玉林無恥的行徑。她越想越覺得心寒氣憤,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怎麼了?」莫佳桑叫住了她。
原來莫佳桑就坐在院子中央的水池旁,手里拿著一本書,是《左傳》。宛霜快步走過去,行了個禮道︰「奴婢沒什麼。」
「沒什麼?那你為什麼眼眶紅潤,像要哭的樣子?你還在在意剛才張大人說的話麼?」
既然莫佳桑給了借口,宛霜就只好順著瓜藤往下走了,她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難過道︰「奴婢是真心的難過,不只是為了張大人那句話,更為了奴婢的失職!若不是奴婢沒有照看好夫人,那夫人就不會失蹤,更不會想不開自殺了!奴婢記得夫人說她很喜歡吃櫻桃羹,奴婢剛才就上街去找,可沒找到!」
「你自然找不到了,這個時候櫻桃樹還掛著花骨朵兒,最早也要等到下個月中旬去了。不過——」莫佳桑瞟了宛霜一眼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也不枉夫人與你相處一場,下去吧!」
「是!」
離開水池時,宛霜忍不住回頭偷偷地看了莫佳桑一眼,只因為張玉林那句話。她細細打量著莫佳桑,這人算不得俊俏或者好看,不過那眉宇之間透著一股子男人的霸氣,微黑的皮膚和深邃的眼神使這人顯得更加神秘難測。細看來,竟真的如張玉林所說,有幾分魅力!
宛霜正看得入神,莫佳桑忽然抬起了頭,目光正好相踫,她一時尷尬之極,慌張地躲開了。莫佳桑好生奇怪,這丫頭為何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呢?
這時候,崔先生匆匆來到莫佳桑身邊,低聲說道︰「世子,送消息的人已經安全出了城。」
莫佳桑點頭微笑道︰「很好,他最快可以在五日之後出關,等父王得了消息,我們就有救了!」
「這次多虧了馥妃娘娘,若不是她送河豚羹來提醒您,恐怕您已經不記得那件事了!」
莫佳桑垂下頭,嘴角微微上揚,輕輕地說了一句︰「馥音是極聰明的人。」
「那安卓雅呢?」
安卓雅?莫佳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他合上手里的書說道︰「我覺得《左傳》里最經典的一句話,不是什麼唇亡齒寒,而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崔先生以為呢?」
崔先生笑著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封書信,遞到了莫佳桑手里。信是安卓雅寫的,托人悄悄地送進了城,再轉交到崔先生手里。莫佳桑拿著信的那一刻,心情忽然沉重了起來。崔先生很知趣地退下了,莫佳桑慢條斯理地打開了信封,從里面扯出了一張帶著淡淡豆蔻香氣的信箋,這是安卓雅精心炮制的。
因為莫佳桑從小脾胃不好,藥中少不了豆蔻這一味,久而久之莫佳桑就喜歡上了豆蔻的味道。因為豆蔻源于遙遠的印度,多在關內南方濕熱地方培植,關外不宜種植。可安卓雅知道後竟煞費苦心地在後院培植,費了幾多心血,最終也沒能成功。沒想到她這次又突發奇想地把豆蔻的香味融進了信箋里。
「提筆初始,心內忐忑,未知爾安好,身體可好,心情可好?一別竟一月有余,仿若一世,盼爾早日歸來,履行婚期……」
莫佳桑草草地看完了這封信,默默地小心地收折了起來。看到婚期二字時,他不知不覺地想起了馥音,那個曾是他未婚妻的女人。若不是那一道諭旨,他和馥音早就成婚,或許已經有一雙兒女了。他忘不了馥音,安卓雅是知道的,可是安卓雅好像並不介意,記得在離開塔桑城的那個夜晚,安卓雅撲在他懷里,細語呢喃地說︰「我不介意你心里還想著她,因為我相信只要你心里開始有我了,就會漸漸忘記她!我願意等,等這一日的到來,等你安然無恙地回塔桑城來娶我!」
當卓雅羞澀地說完這些話後,輕快地在莫佳桑的面頰上留下一抹紅唇香吻,那幽幽的豆蔻香氣他至今都還記得。那一瞬間,他一直空著的心好像被什麼填補了,不知是卓雅的熱情還是他思念的空虛,總之他開口答應了卓雅,一定會回塔桑城與之成婚!
但此時此刻,莫佳桑的心有些動搖了。在見過馥音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根本忘不了馥音,而馥音也忘不了他!多麼殘酷的事實他卻不得不接受!
與卓雅的婚約已定,他豈能負了卓雅;但與馥音的心盟早定,他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馥音一直在那火坑里掙扎,因此他早就拿定主意,不救馥音不離殷都!這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