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的月亮幾乎不曾露過臉,陰沉沉的天空像一塊巨石壓在錦兒頭上,或者說是心里。崔先生已經離開了,只有小四留下,她知道那是為了監視她的一舉一動,莫佳桑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窗外,小四忠誠地守在院子里,一絲不苟,不多時,天空飄起了小雨,小四躲到了屋檐下。
錦兒推開了房門,小四立刻轉身警惕地看著她,她用很無奈的眼神看著小四,問︰「你還怕我逃麼?」
小四尷尬地笑笑,轉過頭去說︰「不是,只是……只是看看……」
錦兒望向了天空,雨紛紛揚揚地像冬日的雪花那般輕舞亂飛,薄薄的霧氣已經開始彌漫,雨夾雜著霧撲在錦兒的臉上,濕了她的眉梢,化作一顆顆透明的水珠,沿著她的眼角滑落。
「你怎麼哭了?」小四有點不安地問道。
錦兒淡淡一笑,往台階下走了兩步,站在院子里抬起頭和雙臂,盡情地擁抱這撲面而來的雨。小四不明白她在做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心中多少有些憐憫。
「我沒有哭。」錦兒說道。
「你說什麼?」小四听得不是很清楚,走近了一步。
「我說我沒有哭,是雨——是雨在幫我哭!」錦兒緩緩地放下了雙臂,像一尊雕塑般地站在雨里。她的話讓小四有點心酸,小四明白,世子能下令殺她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她待在這兒,就像被困在籠子里的金絲鳥,無法獲得自由,卻要任人擺布。
「雨下大了,你快回屋去吧!」小四充滿同情地說道。
錦兒回頭看了小四一眼,水珠已經布滿了她的眉梢和臉頰,分不清那是淚還是雨了。她怔怔地望著小四,問道︰「有酒麼?可以給我酒喝麼?」
「這……」小四有些為難。
「連一口酒也不肯給?那些受刑將死的人也有一口壯行酒,你們塔桑族的人竟吝嗇至此?」
「你別如此悲觀,世子他未必會……」
「你也會說未必,呵!」錦兒苦笑了一聲,「我算什麼?只是你們世子手里拽著的一枚棋子而已。當舍下就要舍下,不是麼?有酒沒?」
小四無言以對,從廚房拿了一壺酒給錦兒。錦兒扯開酒布塞聞了聞,道︰「好味道,是正宗的綿竹大曲!在這麼靜謐的雨夜,喝這樣濃烈的酒是最有滋味的。小四哥——」錦兒拿起酒晃了晃道,「你敢喝麼?」
「小四職責所在,不能沾酒,你自己喝吧。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別喝多了,綿竹大曲酒勁很足,是男人喝的酒,女人還是不要喝多了……」
「為何會對我關心?」錦兒忽然用靈動的雙眸直勾勾地看著小四。小四立刻避開了,臉色微紅,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不是關心你,我只是怕你喝多了鬧事,吵著旁邊的人就不好了!你拿著酒快進去吧!」
「是麼?」錦兒嘴角劃過一絲輕蔑的笑容,拿著酒回了屋里。
小四這時才發現剛才他的心跳得像小鹿奔跑似的,此刻才算安靜了下來。錦兒那雙明眸盯著自己時,他竟然有些慌亂了。他伸手打了自己一個巴掌,道︰「怎麼這樣的蠢?這般沒見過世面麼?她是世子要的人,我如何起這樣混賬的念頭!」他念念碎碎了幾句,就自行靠在游廊上養神了。
夜雨依舊盡情地飛落著,院子里恢復了寧靜,小四漸漸地睡著了,或許近來太過疲勞,他竟然打起了鼻酣。
「啪嗒!」
一聲重物落地的碎響驚醒了小四,他立刻跳了起來,飛奔到錦兒的房門前,一腳踹開了房門,大聲問道︰「你怎麼了?」
「砰!」
又是一聲悶響,小四倒下去了。而錦兒站在門後,雙手顫抖地握著一根凳子,臉色發紅,雙眼睜得老大老大。直到看著小四倒下去沒有動彈了,錦兒這才稍微松懈了一下,緩緩地把手里的凳子放下了。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濕了一片,若不是酒勁的作用,她恐怕使不出這麼大的力氣,也沒有這麼大的勇氣!
「對不住了!我也不想這樣對你!只是……只是我不能困在這里,任人魚肉!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你會有好報的!」
臨走前,錦兒用被褥蓋住了小四,並將當初莫佳桑給她的那顆星光藍寶放在的旁邊。她不需要這個東西了,從一開始就不需要!莫佳桑,以及塔桑族,她全都不想再遇上!皇宮是沒法再去了,她只能打算先離開殷都!
錦兒從這個房間的舊箱子里找到了幾件男人的舊衣裳,她隨便換了一身,便打起一把油紙傘匆匆地從後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