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十指連著心,一旦刺破,疼痛異常,錦兒算是深有體會了!當那銀針刺進她食指里時,她全身都打了個冷顫。她使勁地把頭別向了另一邊,不敢去看那鮮血從食指中滴出來的情形。
「陛下,滴好了!」小歲捧著一只半大的玻璃碗,偷過那透明的碗體,可以看見那醒目的殷紅色正放肆地在酒中蔓延,起初很鮮紅很跳躍,但漸漸地這紅色就被酒侵蝕了。錦兒偷看了一眼,除了好奇還是好奇,這皇帝無端端地為何要她的血呢?莫非要做什麼法事?
隨後,德金王爺領著那位琴師進來了。錦兒照舊回避到了玉屏風後面。聖上又一改常態,與德金和那琴師談笑風聲,好不慈祥。
「陛下,各宮的節禮都在這兒了,您請過目!」小歲稟報道。
在聖上桌子前面有一盤盤裝著香囊和粽子的托盤,這是宮里的舊規矩,每到端陽節,各宮都會親手制作香囊和粽子送到聖上跟前,由聖上評判何人手藝最佳,然後再進行賞賜。
聖上在那堆東西中瞟了幾眼,指了指當中一個蝴蝶荷花邊的香囊。小歲立刻取來送到了聖上的面前。那香囊手工很別致,形狀似蝴蝶,以七色繡線繡出了復雜的蝴蝶翅膀的顏色,又將蝴蝶綴在了一個荷花形的香囊上,四周用金色且細小的圓珠作飾,看上去仿佛一只亭亭玉立的蝴蝶安靜地匍匐在一朵盛放的荷花上。
德金笑道︰「宮中何人竟有如此手工?」
小歲忙翻看了托盤邊的牌子,稟報道︰「回王爺的話,是鍺夏爾公主送來的。」
聖上微微一笑道︰「鍺夏爾什麼時候竟習得這樣的手藝,朕竟然不知道?」
小歲道︰「公主送東西來時說了,粽子是她自己做的,不過香囊是她的宮女青采做的。」
「青采?」聖上微微皺眉,手握著香囊又看了一回。他沉吟片刻後吩咐道︰「叫那青采來,說朕有賞!」
不一會兒,青采來了,聖上竟然破天荒地允許她進入寢室,還招手叫她靠近前來,然後用余光瞟向了那琴師,眼神中仿佛在說著什麼。當那琴師見到青采時,竟愣住了,眼神直直地看著青采,異常驚訝。
聖上握著那蝴蝶荷花邊香囊說道︰「這香囊做得極好,朕很喜歡,你的手藝師從何人吶?」
青采回答道︰「奴婢的手藝是跟奴婢的母親學的。」
「母親?」那琴師竟自語呢喃地念出了這兩字。德金和聖上都不約而同地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收起了那失落的神情。這時,德金開口了,他說道︰「沒想到塔桑族里竟有這樣好手藝的人,父皇不如召進宮里做個女史,倒也是她們家的福氣。青采姑娘,你母親何在啊?」
青采的神情忽然悲傷了起來,爬在地上輕聲說道︰「奴婢的母親早已過世了,沒有這等福氣。」
三人都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仿佛是在惋惜。聖上問青采︰「今日你的香囊勝出,你想要什麼賞賜?」
青采說道︰「奴婢不要什麼賞賜,只求為陛下斟一次酒,那便是奴婢的榮幸了!」
小歲輕聲喝道︰「大膽!你這奴婢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罷了,」聖上微微一笑,抬頭道,「不過是一杯酒,讓她斟吧!」
青采歡喜地磕頭謝了恩,從小歲手中接過了銀酒壺,款步挪到聖上身邊跪下,然後抬起雙臂,身子往右微微傾斜,將手中的酒緩緩地注入聖上的方尊中。她那姿勢那微笑忽然勾起了聖上心中的記憶,仿佛在很多年前,也有一個宮女這樣深情地為他斟過一杯酒……
「陛下,請用酒!」青采柔和的嗓音輕輕地喚醒了聖上。他回過神來,再次打量了青采一眼,轉過頭問那琴師︰「像麼?」
那琴師目光迷離地看著青采不住地點頭道︰「像!像極了!就仿佛見到……」他說到此處時便打住了,聖上微微點頭,吩咐小歲道︰「領她下去,打賞湖州錦緞兩匹,金元寶兩只!」
青采一臉歡喜的表情,磕頭謝恩後跟小歲去了。那琴師忽然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嘆息,神情憂傷,不自主地伸手端起酒杯。德金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笑道︰「怎麼可在父皇面前一人獨飲呢?來,我們二人一起敬父皇一杯!」
聖上微笑著端起了剛才青采斟的那杯酒,說道︰「是啊,你們兩兄弟已經很久沒陪朕痛飲過了,今日佳節,你們必定要留在宮里,好好陪陪朕。」
兄弟?躲在屏風後的錦兒听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有些愕然了。外面陪聖上喝酒的人分明一個尊貴的德金王爺,而另一個卻只是隨從琴師,如何又稱得上是兄弟呢?一個不寒而栗的念頭劃過錦兒心中,她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窒息感!那老皇帝竟然連這樣的事業不瞞她,果真當她是必死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