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得氣喘吁吁,用鑰匙打開家門,竟有人迎了上來。此人自然不是女乃女乃或我婆婆,此人是我親媽,錦錦的親姥姥。「您怎麼來了?」我一邊換鞋一邊問。「我這左右眼皮輪著跳,準是有不好的事兒,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我媽說得煞有介事。
真不愧是我親媽,我才在離婚的懸崖邊上打了個晃,就反應到她的眼皮上了。這我若是真離成了,她還不得走路崴了腳,切菜切了手?
又到了錦錦的用餐時間,我婆婆把房間讓給了我和我媽︰「親家您坐,我去洗把臉,上個廁所。我這一直忙活小寶兒,連廁所都沒顧得上。」
關上門,我媽坐在我對面,胡擼著錦錦的後腦勺︰「你婆婆還真能干。這現在要是再讓我帶孩子,我可能還真帶不了。」「我看她是能干得過了頭了。」「你這孩子可真是的,真要沒人幫你,你連飯都吃不上,忙得你跟孩子一塊兒尿褲子。」
我不再說什麼,把握著擁抱女兒的有限時光。
而我媽卻滔滔不絕上了,不過,她把音量掐得恰到好處,傳不到門外去︰「要我看啊,你這婚結的,最大的好處就是攤上個能干的婆婆。你這年紀輕輕的就生了孩子,要是你婆婆不管帶,你這接下來的幾年,可就別想過你自己的日子了。」
「我都當了媽了,還要什麼自己的日子?當然是要一心撲在錦錦身上了。再說了,大不了我請個保姆,要她幫的時候她幫,用不著她的時候,她就別插手。」
「哼,你說得簡單,就你和劉易陽加一塊兒賺的那萬八千的,還請保姆?」
「媽,他這眼看就要漲錢了。」
「漲能漲到哪兒去?能買得了房嗎?你願意住這兒啊?不願意住,就讓他買房去。你呀,就是一失足,沒結婚就把孩子懷了,我真是懶得說你。」
「懶得說還一個月至少說三次。什麼失足,我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您出去打听打听,我們這年紀的,有幾個能在北京買房的?您別老看不上劉易陽,我敢拍著胸脯說,人分三六九等,他少說也是中上等。」劉易陽只要一天是我男人,我就要為他說一天的話。
「那你自己呢?媽可認為你是上上等,就算享不了榮華富貴,那怎麼也得吃飽穿暖,住得舒舒坦坦吧?你看你現在那屋,小不說,陰得都快能長蘑菇了。」
「有的住我就知足了。您去看看,有多少北漂租著一個月千兒來塊的房子,還蟑螂橫行,廁所公共,我這冷點兒怕什麼?冷點兒省得上火。」
「行行行,日子是你自己過的。只要你樂意,媽還有什麼好說的。算媽當初小看了你了。」
「當初?什麼當初?」
「你結婚之前,我不是把丑話說在前面了?說你準受不了要房沒房,要車沒車,四世同堂的日子。」
我終于不嘴硬了。要麼說知女莫若母呢,拋開舊同學新同事之間關于房子車子老子票子的攀比不談,拋開我早為人母,一身肥肉,兩眼滄桑也不談,光是劉易陽對我的日益不體恤以及劉家空間的擁擠,空氣的壓抑,也真足以讓我受不了了。離婚,我動了動嘴皮子,末了也沒能把這兩個字向我媽吐露出來。這她要是听了,準是既心焦,又得意于她的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