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和婉兒進來時,萱槿已經在書桌前睡著了,古書精深卻累人,還沒看一會兒就困了,也是這千金小姐身子虛弱。看到女兒姿態有些不雅地掩面俯在桌上,三夫人心中一暖,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從床上拿來一條薄毯,正要給萱槿蓋上,萱槿卻似乎感到有人前來,醒了過來,看到面前的兩個人微微一愣。三夫人手拿著毯子顯得有些尷尬,蓋也不是,不蓋也不是。
萱槿心下了然,主動站起身拿過毯子披在身上,對三夫人一笑,「謝謝娘,正好冷醒了呢。」
三夫人和婉兒都愣住了,這是熙兒第一次叫「娘」,而不是「誒」、「喂」,三夫人激動得熱淚盈眶,看來女兒真的懂事了。
萱槿自己沒有見過母親,對于別人的母親,還是這麼關心自己的人,自然斷不許他人譏笑的,雖然她也只是因為把自己當成女兒了,可萱槿不想讓那位善良的母親得而復失。現在叫她娘親,也是應該的吧。
「娘親,你找我有事嗎?」
「哦,沒,沒,我就是來看看你。」三夫人還沒緩過來呢。
「正好,我倒有件事要找娘。」
「什麼事,只要娘能辦到,一定給你辦。」這也是第一次女兒有事和自己說,雖然自己在相府地位不高,好歹也算個夫人。
「我想通了,我要嫁給七王爺。」
「什麼?熙兒,你真的想通了?」三夫人大喜過望,女兒想通了就不會再尋短見了吧。
「想通了最好。」不待萱槿點頭,一聲中年男音傳來,看向門口時,進來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膚色有些黝黑,穿得一身貴氣,眼角的皺紋抹不去那雙眼楮里的精光,整個一狡詐奸猾的商場殺手的模樣。
「老爺。」三夫人俯身行禮。
「拜見宰相大人。」這是婉兒。
原來是宰相。
「早知今日,為何還要輕生?七王爺那邊,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的。」聲音還挺有點威武的。
「是。」萱槿淡然開口,這就是熙兒的爹?這時才露面,對自己的女兒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吧。
「皇上定了時間了,下月初三。你幫她張羅一下,不要丟了我宰相府的面子。」對三夫人的話語也是毫無感情,嫁女兒這麼一件大事還沒有你的面子重要。算是交代過了,這所謂的爹說完就走了。
三夫人屈身稱是,目送自己的丈夫出去後,轉向女兒,「熙兒,都是娘不好,只能讓你嫁給七王爺。」說著又不禁哭了起來。
「娘,」萱槿心底里是不願這三夫人傷心的,「我沒事,我真的想通了,我願嫁。」一邊說著一邊安慰娘親。
三夫人看到女兒這麼懂事,心下十分安慰。「好,好,熙兒長大了,懂事了。對了,娘早就幫你繡好了嫁衣,待會兒讓婉兒拿來。」
「謝謝娘。」
萱槿突然的明理惹得一陣唏噓,萱槿到沒覺得什麼,只是三夫人,自己的地位低賤,不然嫁給七王爺的可能就是宰相的另外三個女兒。嫁給一個傻子,女兒的後半生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這幾天,萱槿依然什麼也不用做,像尋常代價的女兒家,等著婚期來的那一天。期間兩個姐姐來過一次,萱槿不想理她們,也怕說出什麼話,簡單搭理幾句,她們自覺沒趣就走了。連日來看看書,寫寫字,這毛筆字擱置了多年,寫出來真是不太像話。日子過得實在有些無趣,如果在現代,這麼多時間可以談好幾筆生意了。時間多了,對風哥哥的思念就更多了,風哥哥不知道是否回來,有沒有去找她。越是多想就越傷心,此時,萱槿只好百無聊賴地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初春的陽光曬得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當南宮楓走近,不自覺地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吸引。這是一幅怎樣的場景︰一個嬌俏清麗的少女正仰躺在長椅上,雙腿曲在椅子末端,雙眼微微閉著,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嘴角微微帶著笑意,身上鵝黃色的春衫把她襯得更加可愛,整個人沐浴在這溫暖的陽光中,皮膚像是透明的一樣,仿佛春天新生的仙子。這是自己那個刁蠻的妹妹嗎?
听到有人靠近,萱槿睜開眼回過頭,原來是熙兒的堂哥來了,萱槿朝他禮貌地一笑,坐起身來。南宮雨楓完全被這淺淺的一笑迷惑了,雨熙見到自己,眼楮里從來只有調皮搗蛋的光芒,什麼時候竟變得這樣清明干淨。
「哥哥,你來啦。」見楓不說話,萱槿只好先開口。
南宮楓被喊過神來,走近熙兒,在旁邊的矮凳上坐下。「妹妹,你……」你怎麼與以前不太一樣?是不是上次落水受了刺激。
「怎麼?」
「妹妹,你……你真的要嫁給七王爺?」還是不要再提傷心事,南宮楓心里還是有些希冀,希望妹妹不是真的願意,這樣他才有理由反抗叔叔。
「是啊,」听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我決定嫁了。」
「妹妹,只要你不願意,哥哥可以隨時帶你離開的。」南宮楓有些著急了,看來自己听到的不是留言,妹妹真的要嫁給那個傻子,自己不過被叔叔派出去辦件事,才離開不到十天,回來卻听到這樣的變故。
「我沒有不願意,我想好了。娘不是早跟你說過,我們走不掉的。」這個南宮楓,到是真的關心熙兒啊。
「不,我們可以,哥哥會保護你的。」南宮楓激動地抓住熙兒的手。
「我真的決定了。」不習慣他人的觸踫,萱槿微微皺了下眉,將手抽出。何必牽累他人,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心以為自己是熙兒的人,就算出去,等哪一天發現熙兒已經不在,他怎麼對自己,自己又要怎麼面對他。萱槿不想再多說,繼續躺下假寐。
南宮楓從未感覺這樣無力過,他父母戰死沙場,從小被叔父家領養,與熙兒一起長大,雖然他們是堂兄妹,可他心里一直是喜歡這個妹妹的,她雖然外表刁蠻,其實不過是為了掩飾內心的脆弱,能在這充滿勾心斗角的宰相府立住腳跟罷了。自從小時候幫她趕走一條欺負她的惡狗,就算她平日對別人再凶,對自己還是像對親哥哥一樣,他還記得她在自己懷里顫抖哭泣的可憐模樣。如今,她竟親口說要嫁與他人,這讓他情何以堪?自己那無情的叔父,為了自己的權位,自己親生女兒的幸福都可以犧牲。
哎!南宮楓看著熙兒滿臉燦爛的陽光,心里卻一陣冰涼,一張俊臉滿是落寞。只好無奈站起身,深嘆一口氣,搖搖頭離去。
其實萱槿的內心何嘗不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看著南宮楓關切的眼神,分明是充滿愛意與傷痛,她知道兩小無猜的情感是多麼刻骨銘心,但正是因為這樣才不能繼續傷害楓,自己不是熙兒,長痛不如短痛。閉上雙眼,就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