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恩怨難料愛意難消
轉天上班來,黃美菊便煞有介事地對付有琴說︰「付姐,我听到一個小道消息,邢俠是為了替哪個人,才來這兒的。姐姐你有知心姐妹兒嗎?讓她們注意點兒,千萬不要霧氣嘛黑地就讓別人給踢下來,自己還蒙在鼓里。」付有琴一听這話兒,馬上想到了好姐妹兒李雪,急忙停下手里做的活,找走到李雪跟前,小聲地對她說︰「雪,你看新來的那個女人嗎?她來了就派到了你們工序,這個工序的人干活就數你慫,我看她多半是替你來的,你啊,不定哪天就讓她頂下來去做衛生打零雜去了。」
「姐姐,你听誰說的?那我想法把她擠兌走,姐姐快給我出出招。」
「你可听好了,到啥時候也別說我教給你的。」
「姐姐放心吧!」
在黃美菊的小道消息傳播下,這里,開始了一場無聲的較量。
李雪,年齡三十出頭兒,長的白淨,五官不難看,略瘦,短發散亂地貼在腮幫子上,穿戴很邋遢。因為她性格直爽,頭腦簡單,沒有主見。付有琴說啥,她就信啥,指哪打哪。如常人說的,「有點生,只有七分熟。」也是付有琴的知心姐妹,得力干將。
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李雪第二天就開始進攻邢俠。她偷偷地將邢俠工作的材料弄亂,邢俠看見後,微微一笑,假裝沒看見似地麻利地將材料捋順,碼整齊,坐下來繼續干活。第三天,李雪又把邢俠的水杯假裝踫到地上,水杯摔得粉碎。然後向邢俠道歉地說︰「哎呀!真對不起,這是咋的啦,水杯摔碎了,大熱的天你出那麼多的汗,身子又胖,沒水喝這活可咋干?回家再拿個水杯吧,告訴你,你是新來的,廠長不會扣你的工資。」邢俠笑了笑,說︰「沒關系,我不愛喝水。」
「呦,不愛喝水還長那麼胖,真是天養人,肥大溜兒。」幾個女人听到李雪愣頭愣腦的話,吃吃地笑著。邢俠像受了委屈似地,低著頭繼續干活。
下班後,邢俠的汗水浸透了工作服,到澡堂里先將工作服洗干淨,然後,站在噴壺底下洗頭。黃美菊悄悄地走到邢俠的跟前,假裝腳底下滑,用身子撞邢俠。邢俠沒有防備,四腳哈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黃美菊連連向邢俠道歉。人們周圍的人急忙將邢俠扶起來,見邢俠的肩膀被水泥地擦出幾道紅血絲。付有琴和黃美菊對視一下,會心地笑了。
邢俠回到家後,將癱瘓在床的婆母身底下尿布撤出來,換上干淨的尿布後,急忙做好中午飯,伺候丈夫和兒子吃飯。自己到院子里,一邊給婆婆洗尿布,一邊偷偷地流淚。丈夫走出來對邢俠說︰「先吃飯吧,吃完飯再洗。」
「我不吃,你們吃吧!」丈夫听邢俠的聲音不對勁兒,用手托起邢俠的臉,看見邢俠的淚水流到腮邊。在丈夫的追問下,邢俠才說出單位發生的事情。丈夫一听火冒三丈︰「咱是干活掙錢,無辜受別人的欺負,我們不干。」說著,就要到單位去與領導理論。邢俠攔住丈夫,說︰「你別鬧,讓女乃女乃听見為我著急。你個大老爺們不要摻和我們女人們的破事,我能處理好。」轉天,邢俠仍然認真干著自己的活,一連幾天,相安無事。
安全員老李與邢俠曾經是老鄰居,見邢俠來這兒工作後,有機會時就與邢俠拉幾句家常。一次閑聊時,邢俠想喝水,見水杯里沒水了,想站起來到熱水處倒水。老李說︰「你干活吧,我去給你倒水。」說著,便拿邢俠的水杯,到小鍋爐那兒倒來一杯水。黃美菊看見後,煞有介事地對付有琴匯報︰「付姐,我看見老李對邢俠特關心,倆人有說不完,拉不斷的悄悄話,還給邢俠斟茶倒水,獻殷勤。我記得那天付姐你讓他給倒水時,他說有急事兒,水沒給你倒,就走了,他這人真奸,做事也不公平。付姐,你說他們是不是有貓膩?」付有琴抬頭,正看見老李把水杯放在邢俠的工作台上,就大聲叫道︰「老李,你給我過來,我問你點事兒。」老李笑呵呵地走到付有琴跟前,問︰「付大姐有啥事啊,您吩咐,別這麼厲害。」
「你這個人真操蛋,臉蛋子長得白,眼瞅著舒服是咋的?」
「你這個娘們兒,開口就蛋蛋的,你有嗎?說!啥事。」
「到我跟前來,我問你點兒事兒。」
「別,我惹不起你們這些臊老娘們兒,有話還是當眾說吧,好事不背人,背人沒好事。」付有琴壓低聲音問︰「那天我讓你給我倒杯水喝,你說有急事兒,貓蹬心地走了。今兒你屁顛兒,屁顛兒地給邢俠斟茶倒水,像供女乃女乃似地伺候著,你們有親戚啊,還是想讓她當你的小蜜?我說你偷腥也找個女敕點的,這個娘們兒的大腿雖然白,年齡也大點兒了吧!」
「你們這伙騷老娘們兒,沒事就瞎咧咧,你看見啥了,還是眼楮長火蒙啦?瞎哄哄啥!」
「我就是告訴你,做事兒可要公平點兒。別看見臉蛋子長的好看的女人,走道兒就拔不開步兒,小心陷進去。哈哈,逗著玩兒,別當真!」
「付有琴,你是個老大姐,你妹夫又是廠一把手兒,別心眼兒不往正地界上長,竟想歪門邪道的破事兒。那麼大的人了,干啥總那麼是非,東家長西家短地串瞎老婆舌頭?我如果是你的老爺們兒,打飛兒你的,讓你沒精神瞎串串。」老李說著就跑了,他怕這個大刀王懷女給他個樣兒瞧。
肖亮上夜班,早晨9點鐘回到家打開門,看見凌亂的屋子,不由地打心里煩。打開電視,見正在重播鄧麗君的演唱會。他懶散地躺在床上,閉上眼楮,鄧麗君的歌聲輕柔地敲打著肖亮的耳鼓;
我記得有一個地方
我永遠永遠不能忘
我和他在那里定下了情
共度過好時光
那是一個好地方
高山青青流水長
陪伴著我們倆
初戀的滋味那麼甜
怎不叫人向往……
肖亮听著歌曲,腦海里涌出失去的曾經幸福。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沉浸在與張媛幸福相愛時的回憶。
那一年的十月一日,是國家規定十年一大慶的日子。晚飯後,肖亮與張媛來到體育場觀看燃放焰花。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擁擠,肖亮悄聲地對張媛說︰「我們到別處去玩兒。」張媛會意地笑了,拽著他的衣襟走出人群。
皎潔的月色格外迷人,倆人歡笑地追逐著,跑到工人娛樂中心的門前,肖亮牽著張媛的手,拉她坐在門口的台階上。
張媛微笑地坐在那兒呼呼地喘氣,微挺的胸起伏著,因為跑動而漲紅的面頰顯得更加好看。肖亮剛想在張媛的耳旁說什麼,天空騰起了燦爛的煙花。張媛興奮地站起來,歡呼著,跳躍著。手指著天空變化無窮的禮花,嚷著︰「你看,鑽天猴,滿天星,菊花,十樣錦。你看這是啥?你看,你快看看呀!」張媛像一只可愛的梅花鹿,竄著,跳著。
肖亮坐在張媛的身旁,只是抿著嘴樂,不看天空絢麗的煙花,他一動不動地,靜靜地仰頭看著張媛那張可愛的臉,張媛像個天真的孩子,急的搖著他的胳膊說︰「你咋不看看?你快看看哪,多麼燦爛的天空。」肖亮仍然不說話,只是看著她,抿著嘴微笑著。張媛生氣了,撅起小嘴兒,低下頭,站在肖亮身旁不說話了。肖亮起身,拉起她的手就往樓上跑去。蹬,蹬,蹬一直跑到三樓,走到窗子前。張媛的眼前一亮︰「啊!好美呀。」映入她眼簾的是;天空的繁星和燦爛的焰火相映,非常壯觀,絢麗,妙不可言。張媛微張著小嘴兒,呆呆地望著天空。肖亮摟住她的肩膀,她的頭靠在肖亮的胸前。在這幸福的時刻,在這燦爛景色的夜晚,他們閉著眼楮,徜徉在甜蜜愛情的海洋。
焰火燃放完了,他們拉著手走出來,仍然坐在台階上。月色下,張媛那張激動的臉像一朵石榴花嬌艷可愛。肖亮眉目含情地望著她。張媛害羞地低著頭,順手拿起身旁的一根小棍兒在地上畫著。肖亮抬起頭,看著布滿天空繁星,明亮的牽牛星和織女星映入眼簾,便用肩膀撞一下張媛,說道︰「哎,你看,牽牛在追織女,你看。」
張媛仍然在地上畫著,頭也不抬地說︰「牽牛追不到織女,因為王母劃了條天河攔住了他們。」
桂花的香味隨著微微的晚風吹入心扉。張媛抬起頭,見肖亮左手在身後支著身體,右手指向天空,歪著頭,仰望著星星,微笑的臉上寫滿了沉醉。張媛望著他這姿態的優雅,驚呆了。不由地贊嘆道︰「啊!好美,好美的畫景。」肖亮不解地問︰「啥畫景?」張媛調皮地說︰「不告訴你,我要將這幅美景永遠放下心里。」肖亮靜靜地看著張媛白淨的皮膚,好看的眼楮,愜意在那張圓圓的女圭女圭臉上閃爍。月光下,她是那麼清純剔透。肖亮動情地說︰「張媛,我,我愛你……」
肖亮回想到此,張媛清純的臉與黃美菊那張焦黃的臉重疊在一起。
李雪耳邊總是想起付有琴說的話,自己心里沒底。幾天來,看邢俠沒有啥反應,又去找付有琴討招。一天快下班了,她對邢俠說︰「你是新來的,干這麼快,質量能合格嗎?重新干。」說著將邢俠做的活,撕開扔在地上。邢俠氣得渾身哆嗦,對李雪說︰「李雪你沒權利說我干的活合不合格。我本是個新人,很想與你們結為朋友,成為好姐妹。沒想到,我來後,就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勢力向我逼來。我讓了你一,讓了你二,不能再讓你三,走!我們到廠長那里去論理。」說著,拉著李雪要去找廠長,李雪打著墜葫蘆說啥也不去。邢俠來了牛脾氣,硬拽著李雪走進了廠長辦公室。
辦公室里,各位領導全在。邢俠將事情的經過大概講了一遍,然後對李雪說︰「你說吧。如果能把這些日子你做的事情講清楚,能證明我有錯,或是我做的活真的不合格,我立馬走人。如果不能將事情講明白,也不要緊,你把幕後指使人說出來,我既往不咎。」李雪心里有鬼,如懷里揣著個小兔子,忐忑不安。小聲嘀咕說︰「就這點小事兒至于找領導嗎?拿著雞毛當令箭!」邢俠說︰「你別在領導面前假裝慫蛋泡,在我面前逞英雄,今兒非讓你說出子丑寅卯不可。」邢俠對領導們說︰「為了以理服人,將我干過的活,讓檢驗員重新檢驗,如果有質量問題,我甘願受罰。」
遲連瑞讓質量檢驗員當場重新檢驗邢俠做過的活,經過檢驗證明,邢俠做的活,完全合格。邢俠一再追問李雪的幕後指使人,李雪的舌頭打了卷兒,小聲地說︰「我錯了向你道歉就是了,讓我說幕後人干啥?」
「李雪,雖然我來的時間不長,但是哪個人的心術我還是能看的透,你是個心地善良,頭腦簡單的人,不會有這樣的心術算計我,但是我不明白,我沒招惹誰啊!」
「有人說,你來這兒是為了替我下車間,我也沒招惹你,你憑啥替我?」
「我替你?我干我的活,你干你的活,我來與你有啥相干?誰對你說的!」此時,黃美菊假裝找氣管子給自行車打氣,走進辦公室,听邢俠在追問李雪的幕後指使人,心慌了。急忙轉身出去,跑到車間在付有琴的耳邊小聲說著,付有琴放下手里的活,就往廠長辦公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