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蘭若從睡夢中慢慢睜開了眼楮,驀然一呆,自己這是在哪里?
頭頂上一簾大紅的帳幔用金線刺繡著鳳凰和牡丹,精致而華麗,寬大的臥榻上鋪陳著錦繡,自己如同躺臥在柔軟的雲端。
她坐起身,看到了身上穿著的紅色禮服,猛然間驚醒過來。
昨天是她的大婚之日,現在她已經身在皇宮,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了!
蘭若伸手掀開帳幔,不由得大吃一驚。明晃晃的陽光已經灑滿了寬敞華麗的房間,已經是上午了。
她一邊驚慌地呼喚道︰「侍書!抱琴!」一邊掀開被子跳下床站了起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蘇顏帶著侍女走了進來︰「參見皇後。請娘娘不必著急,太後已經吩咐過了,什麼時候娘娘醒了再去請安。奴婢名叫蘇顏,原本是太後的侍女,從今天開始侍候娘娘的日常飲食起居。」
蘭若的心中涌起一陣溫暖。
她以前進宮來陪公主玩耍的時候曾經見過太後幾次。她是那樣的美麗高貴,端莊嫻雅,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微笑。令她充滿了深深的敬意和仰慕。
她讓自己的侍女來照顧她,又讓她睡醒了才去請安,對她是多麼的關懷、體貼和寬容啊。
侍女們上前來為蘭若更換衣裙,梳洗妝扮。
如墨的長發精心挽成風鬟霧鬢,左邊斜插著一朵粉色的牡丹,千嬌百媚,雍容華貴;右邊簪著一支丹鳳朝陽掛珠釵,璀璨奪目,翩然欲飛。鳳凰的羽翼上瓖嵌著紅色的寶石,口中餃著數滴粉色的珍珠,倚在鬢邊搖曳生姿。
修長的脖頸上一條瓖嵌著七色寶石的金色項鏈光華閃閃,縴細的手腕上一對同樣款式的手鐲熠熠生輝。
彎彎的眉毛如同新月,不描而翠;嬌女敕的唇瓣鮮亮水潤,不點而紅;雪白的肌膚光潔瑩潤,何需用粉;柔潤的臉頰上天然兩抹嫣紅,不必胭脂。
一身大紅的錦緞長裙艷若桃李燦若雲霞,腰帶上繡滿了各色花朵,裙擺上細小的白色水晶好象夜空閃耀的星辰。裙邊隱隱露出一雙紅色的錦鞋,同樣繡滿了各色花朵,每一步都似乎踩在開滿了鮮花的原野上。
望著鏡中的自己,蘭若的心中悄悄生起一些酸楚。
縱然自己打扮得再怎麼漂亮又有什麼用呢?陛下根本不喜歡自己。
昨天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可是陛下一直沒有來過,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父親的預見是多麼敏銳,草率即意味著輕視。
陛下二十五歲了還沒有選妃立後,朝野上下一片非議,流言四起。可是現在有了她,焦點立刻轉移。
她只是一件用來消除流言的工具,一件標榜陛下是一個正常健康的男子的擺設。
她心里很難過,但是難過又能怎樣呢?她的余生都將在這里度過,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梳洗完畢,侍女們送上膳食,蘭若草草吃了幾口,急忙前往康寧宮去向太後請安。
一路行來,但見琳宮綽約,桂殿巍峨。陽光下的皇宮是如此宏偉壯麗,美得如同一幅連綿的畫卷。
可是在蘭若的心里,重重疊疊的宮殿卻像一片浩瀚的海洋,而她就像是汪洋中的一葉孤舟,渺小而無力。
康寧宮。
蘭若躬身行禮︰「參見太後。」因為緊張,她的笑容有些僵硬,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微微顫抖。
陳雅靜微微一笑︰「平身。皇後到哀家身邊來坐吧。」
蘭若依言在陳雅靜身旁坐下,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陳雅靜握住了她的手和藹地笑道︰「當年哀家也是十六歲進宮為後的。看到今日的皇後,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哀家第一次去向太後請安的時候,也像皇後現在一樣緊張得不得了。」
她溫暖的手掌和親切的話語極大的安慰了蘭若彷徨無助的心,她感激地望著林雅靜︰「兒臣今日請安來遲了,請太後恕罪。」
「沒關系的。其實哀家也剛剛起來不久。若是皇後來得早了,也只能白跑一趟。皇後已經見過蘇顏了嗎?」
「見過了。」
「皇後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她就好了。」
「多謝母後對兒臣的關懷。」
「以後哀家就是皇後的母親,皇後就是哀家的女兒了,不必如此多禮。」
……
蘭若正和林雅靜說著話,莫愁進來稟道︰「啟稟娘娘,陛下來了。」蘭若的臉立刻紅了,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雖然洛奇軒的冷遇讓她難過,可是他到底是她的丈夫。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偷偷望向門口,想看一看他到底長得是什麼模樣。
不一會兒,一位穿著金色長袍的男子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
他的身材修長挺拔,肌膚溫潤如玉,五官俊美非凡。一雙幽深的黑色瞳眸隱斂了光芒,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波瀾不驚。粉色的唇邊帶著一抹淺笑,卻仍有一種不怒而自威的氣勢,懾人心魄。
蘭若連忙迎上前行禮︰「參見陛下。」
「平身。」洛奇軒的目光淡淡掃過蘭若,仿佛看到她了,又仿佛根本沒有看到,然後便停駐在林雅靜的身上。
「參見母後。」
「皇兒來了,快坐吧。」
「母後看起來有些疲憊,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
「是有一點。太累了,反而有些睡不著。」
「要不要讓御醫過來看看?」
「不用了。今晚早些休息就好了。」
……
洛奇軒和林雅靜親熱地說著話,既沒有看過蘭若一眼,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蘭若心中的酸楚更深重了。
至少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妻子。
他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他利用了她,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自己在他的心中果然僅僅只是一件器物啊。
坐了一陣,洛奇軒起身告辭。
陳雅靜看著冷落在一旁的蘭若,對洛奇軒說道︰「再過一會兒就該用午膳了,皇兒陪皇後一道回去吧。」
她是真的喜歡蘭若。
她已經是洛奇軒的妻子了。
她不希望看到她真的在這深宮之中孤獨寂寞地終老。
洛奇軒微笑著應道︰「好的。」
蘭若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她知道太後是想給她創造和洛奇軒相處的機會。
可是這有什麼用呢?他的表情、他的神態分明都在告訴她︰不要打擾我。
但是太後已經這樣說了,洛奇軒又答應了,她只好站起身來告辭,然後跟在洛奇軒的身後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