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芳院。
陽光明媚的午後,洛琳靠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
滿園的花開得奼紫嫣紅,不遠處兩只碩大的金鳳蝶正迎風翩躚。
洛琳默默地望著,拂面的輕風讓她想起奇軒溫暖柔軟的手掌,此刻,他正在做什麼?
侍女林月兒過來稟道︰「公主,駙馬求見。」
洛琳淡淡地答道︰「請駙馬進來吧。」
他每天都來。
帶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和各種各樣的禮物。
除了不能把自己給他,她會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洛琳抬起頭,看到聶長風正匆匆向她走來,手上拿著一只紅艷艷的蝴蝶風箏。
她微微一愣,接著唇邊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抹驚喜的笑容,立刻從秋千上下來迎上前去。
整整十天,聶長風每天下午都呆在房間里認真地跟著老師傅學做風箏,終于親手做成了這只翅膀金紅、眼楮會骨碌碌轉動的蝴蝶風箏。
此刻,他望著向自己翩然而來的洛琳臉上如花的笑靨,心中充滿了幸福和喜悅。成婚十多天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洛琳的笑容。
很快,洛琳來到聶長風的面前,伸出白玉般的小手輕輕撫模著風箏,仰起微笑的臉龐,問道︰「駙馬,這是皇兄讓你帶給我的嗎?」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笑容在聶長風的臉上瞬間凝結,苦澀在他的心中迅速蔓延。怔了片刻,他尷尬地笑了笑︰「不是的。這是我做的。送給你。」
洛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熄滅。她放開手低下頭緩緩說道︰「謝謝駙馬。」
聶長風苦笑著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水靜和卓然走上前笑道︰「駙馬做的這個風箏可真漂亮啊!」
「是啊,公主,今天的風正好,我們到花園里去放風箏吧!」
默然片刻,洛琳輕聲說︰「好。」
花園里,聶長風親手把風箏放上了天空,然後把線軸交給洛琳。
洛琳握著線軸,仰望著翱翔在蔚藍天空上的風箏。金燦燦的陽光刺痛了她的雙眼,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每年春天他都會親手為她做一只風箏。
今年她說想要一只蝴蝶,他答應了。
雖然她離開了他,但是她相信他一定會做給她的。她一直在等。
今天她終于等到了,可是卻不是他做給她的。
聶長風為什麼會知道她想要一只蝴蝶風箏?
是他告訴他的嗎?
他不再為她做風箏了。他讓聶長風為她做。他已經把她交給了聶長風。
淚水模糊了洛琳的雙眼。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難過。
早在她選擇聶長風作她的丈夫的時候,甚至早在她對他說出她不要他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從此以後,他只是她的兄長,不能夠再為她做所有的事情。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感到難過。整顆心仿佛被什麼沉重的東西擠壓、碾磨……那種疼痛並不尖銳,卻幽深綿長。
聶長風望著洛琳眼中不斷涌出的淚水,心里又是酸楚又是苦澀。
原來陛下答應要為洛琳做一只蝴蝶風箏,所以她看到自己的時候才會那樣驚喜地迎上前來。
同樣是風箏,陛下做的,她就那般喜歡;自己做的,她連看也不看。
此刻她手中握著自己做的風箏,心里想的卻完全是另一個人。她為他流下這麼多眼淚,可見她有多麼珍重他。
自己每天和她一起用膳,一起就寢,日夜陪伴在她身邊,可是當她的眼楮望著自己的時候,眸中從來沒有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就仿佛空氣一樣,環繞著她,但是她根本注意不到。
不管自己為她做什麼,她都禮貌而客氣地接受,從不拒絕,但是神情永遠淡漠而疏離。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向他表明,不管過去多少時間,不管他如何討好,在她眼里,他永遠都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嗎?
聶長風正在默默地想著,忽然听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循聲看去,原來是風箏從天下掉下來落到了一棵大樹上。
他連忙向大樹走去︰「公主請稍等,我馬上去取。」
洛琳禮貌地微微頷首︰「有勞駙馬了。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然後將手中的線軸遞給身旁的侍女,轉身向園外走去。
聶長風注視著洛琳逐漸遠去的背影,痛苦地握緊了雙手。
她對他的小心殷勤和滿腔熱忱是這樣的漫不經心、置若罔聞,難道他真的不應該試圖去爭取她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