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生長在江南丘陵中一個普通的小沖里,要說這個小沖,它是沒有絲毫特別之處的,一樣的崗嶺,一樣的紅土壤,幾根隨風舞動的茅草,一叢叢長在溝溝坎坎上的權木,小沖就在貧瘠的土壤里在日轉星移的晝夜交替的平凡中把時光演繹成褚紅色的粗獷。好在還有幾棵香樟、松樹、苦楝樹撐起一方綠色的天空,這也就讓這普通的小沖展示幾分生命力最原始的美麗。
而在這些平常的草木中,苦楝樹應該是與我們最親近的一類樹了。沖里人喜歡把苦楝樹總是種在屋前,這些沐浴著陽光和風雨似乎是在一夜間長大的苦楝樹就像一把把遮護著房屋的大傘,夏可遮蔭,冬也可避雨擋風。
從不懂事的孩提時候起,我們就在苦楝樹樹下玩耍,撿著它的苦苦的果兒當子彈玩也當辦咪咪飯的美味佳肴。接著長大了一點兒,我們就在炎熱的夏天拿一個小網袋系在長長的竹桿上捕捉藏在茂盛的枝葉深處的鳴蟬了。小時候的我們還不懂得什麼叫生活,也不知道從苦楝樹的身上去發掘什麼樣深刻的人生意義,就知道苦楝樹是我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種樹。到如今,在忙里偷閑之時,便常常喜歡去回顧一下自己過去的生活,去品味一下過去生活的酸甜苦辣,自然最容易想起與我們最親近的苦楝樹。
不知為什麼,在我的家鄉,苦楝樹一下是消失了影蹤。也許是它的名字有點不合現代人逐漸富裕起來的忌諱,也許是它確實沒有桂花香樟梧桐廣玉蘭這些良木作為風景樹的價值,也許是這有點濕潤的江南畢竟不是它的故鄉,在我的家鄉,就如那灰色的家雀就如那喳喳的喜鵲一樣,苦楝樹突然間消失了蹤影。
這不僅使我莫名的悲傷起來。我懂得物競天擇的道理,也知道隨著時代的發展一定有許多值得人留戀的美好事物會被歷史滾滾的洪流所淘汰,但對于我孩提時候最親近的苦楝樹在短短的一段時期內就匆匆地棄我而去,我總有點悲傷,一種發自于靈魂深處的悲傷,究其原因,正如我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我是故鄉的一棵苦楝樹。
我是從故鄉貧瘠的土壤上長大的,雖然我並沒有長成一棵高大挺拔的大樹,但我畢竟已經長大,並且也在故鄉從事著教書育人的工作,我是一棵長大了的苦楝樹。苦楝樹長大了,也就會有它的情與欲,也就有它的對生活的體驗和它對世界的愛戀,于是我便想把這些感受整理下來,整理成一些有些許意義也許根本就絲毫沒有意義的文字。我想讓我的朋友們從這些文字中來分享一下我的感受我的酸甜苦辣,我也希望我的朋友們能從中咀嚼出一點酸酸甜甜的滋味,那也許是對自己一種最大的慰藉。
我寫《苦楝樹》,也就僅僅是寫一些我所經歷過的不能稱之為苦難的生活中一些小小的琉璃的苦,這些有點酸酸楚楚的苦也許根本不能謂之為苦,就像我這樣平凡的人生不能謂之為驚天動地的有意義的人生一樣。而我認為對我來說把這些琉璃的苦訴諸于文字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我的不能這些稱之為苦難的生活中小小的琉璃的苦中蘊含著人類最美好的情感——愛。我敘述的小小的琉璃的苦其實都是人世最美好的愛,就像父親,一個小沖里的唯一讀了不少書的小知識分子;就像守山老人,一個視山里的一草一木為自己兒女的的敦厚老實的貧苦老人;就像老校長,一個視教育為自己的生命的樸實無華沖里漢子……他們都是最普通最平凡的沖里人,他們本身就是一個愛的載體。也許我所說的的這些美好的愛僅僅如一杯淡淡的咖啡,但我堅信每一個能被愛所感動的人一定也會為其中某些真摯的情節所感動,因為它真的是太美好了,它一定能打動生活中最真誠的愛的靈魂。
也許我太稚女敕,我的第一部小說不足以讓朋友們來共享生活這浩翰的大海中一朵微小的浪花,而我又十分的自信,因為這樣一棵平凡的苦楝樹是喝了汨羅江的江水長大的。在我的家鄉畢竟有一條名不見經傳又無洪波巨瀾的小河流過,這條小河叫汨羅江,也就是「藍墨水的上游,讀書人的聖地」的汨羅江,在這里安眠了一顆偉大的詩的靈魂,也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詩魂。也許我也從詩人偉大的靈魂中受到了一點點的滋潤,也許它足以讓我這顆充滿著平凡的愛的靈魂也無法沉睡于貧瘠的山鄉如煙似霧的山靄之中,讓我如一只伶俐的小雀一樣站在五彩的晨霧輕籠的枝頭自由幸福地啁啾幾聲。
我真的無從從故鄉的土地上尋找到苦楝樹了,但我堅信我這棵在故鄉貧瘠的土壤里長大的苦楝樹趟過苦難的歲月在愛的雨露的滋潤中一定能夠長成一棵茂盛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