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立在二十八層高的陽台上,這樣的高處,便是這四月的夜風吹在臉上也有了絲絲寒意,高處不勝寒原是真的。頭頂,是那璀璨的夜空,千千萬萬顆星星點綴在黑絲絨般的夜空,這漫漫長夜,正因為有了滿天繁星才不孤淒,不論你何時抬頭,它們,總在那里,寂寞而快樂地,溫柔卻堅定地,用自己的螢螢微光,脈脈溫熱,但憑寒來暑往,四季更替,只管靜靜地守望著天地間的芸芸眾生……
季唯猛然覺得,一個人一生中,可能也總有那麼一顆星星,無論怎麼繞彎,她也總在那里。他知道,她便是他生命中的那顆魔星,可能並不會有動人心魄的光彩,但她就在那里,一存在便是永恆,你想忘也無法忘,向前看,她在那里,向後退,她還在那里,原地不動,她也在看著你,如影隨形。
腳下是一片絢爛的燈海,看在眼中那樣的光彩游離,車如蟲,人如蟻,因為高,便遠離了那十丈紅塵的喧鬧,只見其形,不聞其聲。看著看著,便似著了魔,直叫人有飛撲下去的沖動,季唯不禁吃一大驚,手忍不住一顫,大半杯酒便潑了出來,那樣的暗紅色,灑在那雪白的襯衫上,便象是吃了大刀王五的一刀般,觸目驚心。他只得回屋換衣服,經過客廳時,只听見手機「嘀嘀嘀」地響個不停,季唯看一眼號碼,似熟不熟,一時間想不起是誰,遂又丟回沙發上。換好衣服,在房間里猶能听見那電話還在響著,他皺皺眉,走出去拿起手機按了接听鍵。
「……嗯,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記不清了,怕是半年前吧?……你很好,只是我們真的不合適……真是對不起,我們不合適。再見。」
電話是他的前女友甄珍打來的,他倆分手已有大半年了,他雖是貴公子,然而家教甚嚴,並不是外界所普遍猜測誤解的那種花心濫情的人,風流倜儻在所難免,難得並無荒唐過分之處,因此在圈內名聲甚好,各路名媛趨之若騖。
這個甄珍,家世雖遠比不上季家來得顯赫,卻也算得是名門望族,何況這位甄小姐,雖是家中獨女,嬌氣卻不驕縱,言談舉止又落落大方,聰明可愛,對季唯一見鐘情,甚為傾心。
只是這世上的事誰也說不準,兩人相處一段時間後,季唯卻覺得兩人合不來,所以果斷提出分手。
可憐的甄珍小姐,在認識季公子之前,只怕是從沒有踫過壁受過冷遇的,如今女兒家滿腔的柔情蜜意付之東流,怎能甘心豈有不哭鬧的,奈何郎心似鐵,半點都不動搖。
他掛斷電話,越發覺得不耐煩,便從電話簿里調出那個熟悉的名字,想撥過去,卻又忍住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便在撥與不撥之間掙扎著,因而臉色便有些陰晴不定,不管是公司還是家里,人人都繞著三少爺走,唯恐不小心引燃了他的無名之火。
她似乎是真沒有認出他來,不然一定是驚慌失措,魂飛魄散了。只不過,也可能她什麼也沒有記住,壓根就將那一段從她生命里永久的刪除了。
「好,程湘,我才知道你叫做程湘,」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著,「不管是新交還是舊識,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