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沒料到季昀承十四歲就如此難纏。
看見紙面殘留血跡又如何,難道非要紙燈的主人才可能發現,但現在解釋無非是欲蓋彌彰,更何況——季昀承已經懷疑她了,一味的否認遮蓋倒不如坦然說出。
慕陽站直了身,低垂眉目,掩蓋中眸中的銳利,道︰「小侯爺觀察細致,的確如您所言。」
季昀承終于笑開。
南安侯同王妃均是相貌不俗,季昀承自然也不差,方才還顯得疏離冷漠的容顏在這一笑之下猶如寒冰乍破,萬樹梨花開,另幾個少女都看得呆怔忘了離去。
慕陽在心中嘆了口氣,在她看來這笑容實在不怎麼悅目,在她與季昀承短暫爭鋒相對的日子里,她也曾見過幾次季昀承的笑容,但凡露出如此笑容,代表的無外乎……季昀承的奸計得逞。
斂了斂笑,季昀承再次揮手讓其余人退下。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只余清淺呼吸聲。
「你叫什麼名字?」
慕陽頓了頓,方道︰「小女子姓慕,單名一個陽。」
「慕陽……」念了念這個名字,季昀承不自覺的皺起眉,「你怎麼叫這個名字?」
「這名字是家父所取……」
季昀承打斷她,顯然對此毫無興趣︰「寫紙燈的時候你知道會有瘟疫蔓延?」
慕陽點頭道︰「是。」
季昀承似笑非笑道︰「那麼這瘟疫是由你引起的?你知不知道,光是這紙燈上的訊息就夠官府將你捉拿歸案了。」
毫不停頓,慕陽將準備好的說辭說出︰「瘟疫的源頭在百里外的車玉城,小女子即便想也做不到。至于紙燈上的訊息,是我夢到的……小侯爺信也罷不信也罷,事實如此。」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那恍然而逝的二十多年又怎麼不像一場夢?
至今想來,仍然覺得不可思議,她甚至分辨不出,究竟那個高貴的慕陽公主是否真的存在過,還是一直只是她的臆念,那些記憶在見到季昀承後逐漸變得清晰。
她方才特地留意過季昀承听見她名字的反應……那種反應,是因為這世上還有另一個玄慕陽麼?
「既然你說是夢到的……我信你,不過……」拖長了音調,季昀承仍舊把玩著那個紙燈︰「能夠遇見未來的能力……無論是誰見到只怕都不會輕易放過吧,你可願留下?我可以償付給你爹娘相當一筆的銀子,而且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慕陽笑道︰「小侯爺,若我說我至今也只夢到過這一回呢?也值得如此?」
手指一頓,季昀承也笑︰「這樣的能力,莫說萬一,就是有丁點可能也價值連城。」
「可是若我不願呢?」
姑且不說留在季昀承身邊一輩子被他呼來喝去她忍耐不了,更重要的是,在季昀承身邊她很有可能接觸到前一世的那些人那些事……
若是半年前,她或許還有幾分期待或許能贏回自己的身份。
如今,已經絲毫沒有這樣的念頭。
尊貴無匹的公主又如何?
所有人都懾于她的身份,要麼戰戰兢兢百般討好要麼冷眼以待不假辭色,高處不勝寒,到了最後,甚至連一份感情也贏不來……
指尖掐入手心,按耐住無法抑制的悲慟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