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琴坐在車廂里,不大的馬車除了慕陽還坐了三個侍女。
起初幾個侍女看她的目光中還帶著點敵意,但很快三人聊開,便把安靜坐在一側的慕陽忘到了腦後。
「看我這白玉孔雀簪,漂亮吧,可是小侯爺賞的呢。」
「切,這又如何,你沒見小侯爺賞給久離姐姐的那個金海棠珠花步搖,那才叫漂亮!白天看了都閃著光,亮的人都睜不開眼楮!」
「賞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要是被小侯爺看上收入房中那才是一步登天!」
「小妮子,你胡說些什麼!」
「我哪里胡說了,小侯爺今年十五了,還沒納哪個姐姐進房呢……」
慕陽的嘴角抽了抽,抱著琴稍稍坐遠了一些,微微撩起車簾,淺藍晴空下薺麥青青隨風輕曳,車隊已經出了南安城。
這半年來慕陽一直安然學著琴棋書畫,對季昀承身邊的事少有關注,這一趟出來還未到帝都,卻是見識了不少所謂的爭寵——在宮中雖然也有爭寵但絕不會做的這麼明顯。
光是小侯爺一日三餐由誰來送都讓一眾侍女爭破了腦袋。
慕陽笑笑權當看戲,只是未料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離開南安城的第三日,車隊夜間歇在早已訂好的客棧中。
偌大的客棧被南安侯整個包下,因為房間頗多,慕陽也分到了一個單間,稍事休息準備去樓下大堂用膳,便見距離自己不遠的某個房間外圍滿了人,盡是女子的吵嚷聲。
略掃了一眼,竟發現為首的人有些眼熟。
再一回想,卻是半年前與她同住的久離,比起初見時久離要顯得豐腴嬌俏的多,身上也盡是綾羅錦緞,只是不知為何此時久離面帶病容,只能斜斜靠在門框邊。
不過,也同她沒有多大干系。
收回視線,慕陽繼續準備去大堂。
「都別吵了,我讓她去。」
嬌弱的女聲忽得響起,慕陽的身後一下子安靜了。
略疑惑的回頭,慕陽就見久離伸長手臂,手指直直指向她。
接著投來的是一眾欣羨嫉恨的目光。
慕陽剛想問怎麼了,就有一個女孩子將盛滿菜肴的盤子遞到她的手上,嘟嘴道︰「喏,久離姐姐讓你去,沿著這條道一直走到底便是了。」
她還未說完,方才吵吵嚷嚷的侍女盡皆散去。
捧著盤子,慕陽思忖了一下,左右不過是送東西,送了回來再去大堂用膳也不遲。
也不再多言,順著剛才所指的那條路徑直朝里走。
現下正是用膳時,自是夜深人靜。
盡頭是個不小的院落,廂房里卻沒亮著燈,慕陽還以為人不在,剛想隨便找個地方放下,就听見季昀承慵懶的聲音︰「是久離麼?進來。」
慕陽遲疑一瞬,還是推門進了去,聲音是從院子里傳來的,穿過廂房,慕陽一怔。
她剛一進院子,迎面便是氤氳繚繞的霧氣,隱約可以看見季昀承背對著她趴在溫泉壁的岩石上,下巴撐在手背上,似乎想著什麼,漆黑的發絲披散漂浮在水面,襯著少年白皙的脊背格外的醒目。
「東西放下,幫我搓背。」
沒等到回答,季昀承似乎有些不耐,稍稍側頭,發絲上的水珠隨著他的動作甩起,漾出動人的弧度。
在看見來人是慕陽時,季昀承表情變得相當有趣。
慕陽像是視若無睹般將盤子放下,轉身便要退出去。
「站住。」
季昀承驀然喝道。
「不知小侯爺何事?」沒有回頭,慕陽只是問。
「我剛才說的你沒有听見麼?」季昀承懶洋洋道,「過來幫我搓背,別告訴我你不會。」
又等了一會,仍不見慕陽的回應,季昀承的聲音染了一絲不悅︰「怎麼,不願意?我的耐心有限……」
「好。」慕陽緩緩回過身,慢慢道,「我只是不知道小侯爺是否確定。」
院中昏暗,唯獨幾盞琉璃八寶明燈幽幽點亮,照到慕陽身上只剩薄薄一線光亮,所以季昀承並沒有看清慕陽臉上的神情。
捋開發絲,安然的伏趴在溫熱的岩石上,季昀承半闔眼眸,等著慕陽的侍候。
用手掌捧了些許的溫水淋過季昀承白皙的背部,另一手高高舉起放在一側的胰子,慕陽用力的搓了下去。
只听見季昀承一聲慘叫,逡然游遠,咬牙切齒。
「慕陽!你這是給我搓背還是想要了我的命!」
慕陽就著半膝著地的姿勢,垂下眼簾,全然乖順的模樣︰「小女子沒有侍候過人,難免不知分寸,還望小侯爺見諒。」說著,她揚起手,微微笑,「不若小侯爺再給小女子機會多嘗試幾次,一定會讓小侯爺滿意的。」
方才還氣急的季昀承喘了兩口氣,燥怒褪去,唇側一抹似笑非笑笑容︰「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雙臂輕展,季昀承迅捷朝著慕陽游曳而來,在慕陽尚未反應過來之時,濕漉漉的手掌握住慕陽的腳踝用力一拖。
「嘩啦啦」。
季昀承滿意的看見慕陽臉上閃過驚駭的神色,而後直直撲著他落進水中,掀起滔天水浪,驚碎一潭霧氣。
在水中季昀承遠比慕陽靈活的多,剛察覺慕陽想要纏著他的意圖,便猛然震開慕陽,退到一側。
失去攀附物的慕陽很快掙扎了起來,面容驚惶張口欲言,卻又被水流抑制,只能死死咬著牙,用手臂努力拍擊著水面,湖藍的裙擺也在沉沉浮浮。
季昀承斜靠著岩石望著不斷濺起的水花,隨手取了盤中的梅花銀酒杯,輕飲了一口,唇角笑容越深。
又過了一會,像是力竭,慕陽拍擊的幅度減緩。
季昀承察覺不對的時候,剛才還在沉浮間的人影已漸漸向池底沉去。
這池底雖然對于慕陽來說還高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罷……季昀承丟下酒杯,將信將疑的朝著慕陽游去,手臂用力拖著慕陽濕透的衣袖將她拽起,瞧見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這才放下疑慮將她帶上了岸。
仰躺在岸上,慕陽發髻散亂,發絲一縷縷貼在臉頰,那一襲漂亮的湖藍薄水煙長裙全然濕透,小小的睫羽覆蓋在眼瞼上脆弱的輕顫。
季昀承用手指探了探慕陽的鼻息,竟然感覺不到溫熱的呼吸。
又用手指在慕陽的人中按了按,仍舊沒有反應。
登時,季昀承的面色沉了下來。
倒不是沒見過死人,只是慕陽對他尚有用,就這麼死了……
微微眯起眼楮,季昀承回憶著曾經見過的一次落水急救,似乎是要將對方月復中的水控出,邊想季昀承的視線便劃向慕陽的胸月復,尚未發育的身體自然入不了看慣玲瓏曲線的小侯爺眼中,挪了兩步,季昀承半抱起慕陽,將手掌放在她的月復部。
正想壓,卻又頓了一頓。
不知是壓根不懂還是不喜用,慕陽身上並沒有那種濃烈的香料味,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氣,輕輕淺淺,在習慣了侍女身上香料的季昀承聞來別樣的好聞。
忍不住低下頭嗅了嗅,慕陽的發間也是這樣的氣息,干淨而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