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愛人glass lover 漂泊後的回歸

作者 ︰ 程言非

()我叫藍以存,23歲,是一個插畫家,常常為了搜集靈感而四處去旅行。其實我四處旅行,並不單單為了培養靈感,更多的是想找回我失去的記憶,總覺得我的人生有好多空白,我不記得是怎麼失去的了,只覺得我的生命並不完整。

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國外漂泊,不回家,我也不記得我為什麼不想回家,只記得我想逃避,有一個黑暗的夢魘總是重復在孤獨的夜晚。但是我的記憶里,有我舍不掉放不下的、我的弟弟,今年他考上了心儀的大學了,他一直希望我能回去看他。反正我也想不起來到底那里有什麼讓我害怕面對的,既然想不起來,不如就當做從來沒有過,我也實在是太想念藍非了。

坐在回程的飛機上,我想象著父母蒼老的面容和長大成人的弟弟的樣子,我有太久太久沒有見過他們了。我忍不住拿出素描簿隨著想象描繪著我牽掛的家人,一筆一筆去勾勒太久的思念。

「哎,畫得不錯哎!」突然身旁的人在我耳邊說著。

我立刻轉過頭看著身邊這個在看我的畫的男人,只見他微微眯著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嘴角微微上揚。

「你畫上的那位先生我好像見過哎!」這個男人繼續說著。

我很驚訝的盯著他︰「你認識我爸爸?」

誰知道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努力去想起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我想不到在哪里見過了,」終于他放棄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周皓言!」

我微微一笑︰「我叫藍以存,是一個插畫家!」

「藝術家,真了不起,難怪這麼熱愛畫畫,在飛機上也沒閑著!」這個叫做周皓言的男人對著我說。

可是我卻有些失落,有些遺憾地呢喃︰「我並不愛畫畫,比起畫畫,我更加喜歡跳舞!」

「那你為什麼不當個舞蹈家呢,你那麼漂亮,身材又好,跳起舞來一定很美!」周皓言饒有興趣得說著。

我的心里有些惱怒,只得冷冷地說︰「我不會跳舞!」

然後不管周皓言再說什麼,我都沒有理他。其實看得出來,這個衣冠楚楚長相英俊的周皓言是個不錯的人,可是每個人總有屬于自己的雷區,他踩中了我的雷區,我只能厭惡他。

好不容易,飛機降落了,我也到了許久沒有踏上的土地。我拿出拐杖準備下飛機了,拿好畫夾猛地抬頭的時候,我發現周皓言驚愣地看著我,滿眼的抱歉和同情。

「對……對不起……我之前不該說那樣的話……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我不想理會他了,直接想下飛機。

「我來扶你吧!」周皓言說著就扶著我的肩膀。

我帶著排斥情緒移開他的手︰「不用了!」就在我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畫夾掉了。

周皓言替我撿起了畫夾,然後執意扶著我說︰「還是我扶你下去吧!」

有時候,需要給自己和別人一個台階,我看他是真的很後悔很抱歉,于是不再拒絕。就連後來周皓言提出要送我回家,我都沒有拒絕。有幾次忍不住偷偷看他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心好痛,可能孤獨了太久,太希望被人照顧了,我的心里會酸酸的。

到了我家大門口的時候,我示意周皓言離開,可是他卻堅持要送我進去,他說不放心我走那一段長長的路。

「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周皓言擔心地看著我。

我微微眯著眼︰「我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真的,你可以回去了,不用擔心我了!」

「那好吧,認識你我很開心!拜拜!」周皓言沖著我擺手。

「拜拜~~」我轉過身,心里頭洋溢著一種溫暖。孤獨了太久,心容易感動,我就是這麼輕易地覺得窩心。

我一步一步往里走去,距離家人越來越近,我遠遠看到門口的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是那樣的年輕、陽光、帥氣!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是我的弟弟——藍非,是我五年沒見的弟弟。

藍非先是定楮望了望我,然後愣了一下,最後飛奔地向我跑過來抱住了我︰「姐——我好想你,你怎麼能失蹤了五年呢!姐——」

「我哪里是失蹤,我都有告訴你們我在哪兒啊!」現在我的弟弟已經長得很大個兒了,不再是那個瘦弱的小男孩了。

藍非輕捶著我的背,撒嬌地說︰「你要麼就是說你在日本、在法國、在巴塞羅那……這麼大的概念,跟失蹤有什麼兩樣啊!姐,我好怕你不回來了!」

「傻瓜,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很感動,弟弟不再是那個跟我搶東搶西的淘氣男孩了,他長大了懂事了,而且我發現他是這麼地愛我。

藍非拭去了眼淚︰「姐,你不要再走了,我長大了,我可以保護你的,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為什麼這麼說啊,姐姐哪里需要你保護啊!」我不太明白為什麼弟弟這麼地心疼我呵護我,在我的記憶里,他應該是處處跟我爭,總是跟我打鬧的男孩啊!

此時藍非也愣了一下,然後注意到我的腿,緊張地問我︰「姐,你的腿怎麼了?」

「沒事,在國外的時候出了點小事故……對了,你說有人傷害過我嗎?誰?」我很想知道。

藍非謹慎地看了我一陣,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是不是忘了什麼人?」

「不知道,我車禍蘇醒以後似乎就失去了一些記憶,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我忘記了,心里空落落的。」我緊皺著眉頭說,心很難受。

藍非卻一把把我扶進家門,一邊對我說︰「不記得就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忘就忘了,省得煩惱!」

我將信將疑地同藍非走進家門,走到客廳。藍非很激動地大叫︰「爸——媽——姐回來了,姐真的回來了!」

不一會兒,爸爸媽媽就急匆匆從樓上下來了,伴隨著蒼老的聲音︰「真的嗎,真的嗎?存存回來了?!我的存存回來了!」

直到看見了我,爸爸媽媽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一下子都抱住了我。媽媽還傷心地拍打著我的背,好像責怪我這麼久不回家。

細心的媽媽發現了我的手杖,眼淚就流下來了︰「存存,你的腿——怎麼了?」

「兩年前我遭遇了一場車禍,不過沒關系,我還活著啊!幸虧我不是舞蹈家!」我盡量快樂一些,不想媽媽更加難過。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爸爸會好好保護你,決不再讓你受傷害!以前是爸爸的錯……都怪爸爸——」

藍非立刻插了句︰「爸——別說了,有些事姐不記得了,就算了吧!」

媽媽爸爸听了藍非的話,將信將疑地看了看我,不再多說什麼了。可是看到他們的反應,我卻很想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為什麼他們總是小心翼翼護著我,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在隱瞞著什麼,甚至隱瞞了一個人。

回到家的第一天的晚上,我很久都不能入眠,白天邂逅的周皓言,還有爸爸媽媽弟弟對我有所隱瞞的事都讓我不能釋懷。我用了太久時間才從右腿的傷痛中走出來,卻不知道要用多久去尋找填補我生命遺失的空白~~~~我曾經試想過,要是失去的生命是痛苦的,那麼忘就忘了也好,但是如果有快樂的或者重要的值得珍惜的人,那麼我真的不想就這樣失去我生命里重要的。而現在此刻,我能做的只有順其自然,希望我能想起那重要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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