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清幽為何會來太子府,恐怕只有郝雲諾一人不知情吧。
她那點心思,太子府的哪個人不清楚,喜歡景朝陽這麼多年了,本以為他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反而對自己還有些與眾不同,誰料到竟會半路上殺出個郝雲諾來。
現在,京城里早已傳遍了太子如何一怒為紅顏,砍下那賊人的胳膊。又如何一曲訴衷腸,與那郝雲諾琴劍相和、花前月下。
于是,忍無可忍,她最終還是不請自來的趕到了太子府。這一次,她倒是要好好瞧瞧,那個傳聞中的郝雲諾到底是何方神聖!
只是,沒料到景朝陽竟會將她安排在未來太子妃所居住的沁芳閣。更沒料到會在這閣內看見喧王爺景瀾喧和一女子嬉嬉鬧鬧。
料定那個嬌柔的倩影便是眾人口中的郝雲諾,所以鄴清幽故意開起了兩人的玩笑,「打打鬧鬧的兩位,這是在唱哪一出戲呀?」
可是,她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在三人的心田里同時撒下了一層漣漪,尤其是那景瀾喧。
怎麼能?她鄴清幽怎麼能……如此不顧及的點燃導火線!
神情立即拘謹不安起來,畢竟,他的身旁畢竟……還站著他想親近,卻又只能裝作不親近的郝雲諾!被鄴清幽這麼一說,身旁的女子會不會又對他拒絕提防起來。
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才讓他的阿諾跟自己打打鬧鬧的相處。如今……
那一刻,被擊中心思的景瀾喧竟然是不說不笑也不鬧的安安靜靜起來,哪里還看得出平日的……大大咧咧樣。
不僅她,聞得此聲,那個剛剛反應過來的郝雲諾也是默默局促了。
真是的,光想著搶簪子,哪里想到自己竟和那個公子景瀾喧挨貼的這麼近。難怪,難怪剛剛到來的那個女子竟會這樣誤會。
月白色的臉龐立即變成了粉色……
那時那刻,她竟不由得偷偷瞥向離她不遠的那個景朝陽。
還好,臉色正常!
臉色隨即慢慢恢復,她那忐忑的心這才算是放了下來。
其實,她哪里知道,瞧著兩人千百萬化的臉色,剛進院內的景朝陽卻是暗暗納悶了。什麼時候,雲諾什麼時候和他的皇弟……如此嫻熟?
本來,得知清幽來到了太子府,生怕她給雲諾添什麼亂子,所以他才急急離開,想把來者攔在沁芳閣外。
沒想到理由找盡,那個矢志不移的清幽最終還是來到了閣內。
只是更讓他沒有料到的是,才出去一小會兒,他竟然會在此處看見雲諾和自己的皇弟景瀾喧親密的嘻鬧。
尤其是鄴清幽的那麼一句挑事的話,更是讓他不好受了。
瀾喧的花名他早有耳聞,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皇弟也不是個不知輕重之人。如今竟然一反常態,越進太子府和雲諾相見,莫非……也對雲諾……
「喧弟莫不是向雲諾興師問罪來了——」想到這,景朝陽故作茫然的轉開話題。
不是不想刨根問底,而是他絕對不能允許雲諾……注意到那事情的真相!
「還以為喧王爺看上了咱太子府的哪個小美人,原來竟是問罪來了。怎麼,這丫頭哪兒得罪您了?竟然讓咱們的喧王爺這樣動手動腳的?」
然而,見他不理會,那個頗為惱怒的鄴清幽話說得就更是露骨了。她就不信,如此說法還挑不起事端!
果然,听她這話,那郝雲諾更加尷尬了。
那一時刻,她是說也不是,應也不是,解釋吧,更是不行……只能輕輕低下了頭。
可是,那瞬間便恢復了常態的景瀾喧哪里能容得下鄴清幽的笑里藏刀,緩緩退到蓮花凳上坐下,他立即反擊道,「得罪本王倒是假,恐怕真的是得罪了鄴大小姐您吧。怎麼,面對皇兄的救命恩人,你就只能丫頭長、丫頭短嗎?」
他呀,絕對不允許鄴清幽笑里藏刀的欺負他的阿諾!
只是萬萬沒有料到話剛說完,他就見那鄴清幽轉身便朝郝雲諾盈盈一拜,「你就是郝小姐吧,幸虧你救了我太子哥哥。真是多謝了!」
她這一拜,倒把還沒弄明白的郝雲諾給弄得迷糊了,什麼時候他景朝陽竟多了個妹妹?想到這,她立即朝身旁那個立在不遠處的人兒投去疑問的目光。
這麼一瞧,那個正和她雙眸相對的景朝陽更覺有口難言了。
該……怎麼跟雲諾說?
說自己早就認識清幽,還是說沒認識她郝雲諾之前,自己就和清幽……兩小無猜了……
其實,說真的,認識鄴清幽也好些年了,她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那個時候,對于他來說娶誰不是當太子妃。所以,盡管知道清幽的心意,他也從來沒有直接拒絕過。
只是他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遇見郝雲諾,遇見那個只想讓他攜她一人手的女子。
可是此時此刻,清幽卻以主人自居,去向那個不明所以然的雲諾致謝,他……他怕是真的無法說清楚了。
「她是誰?她不就是那個就是伶牙俐齒的鄴相之女鄴清幽麼!」
正當景朝陽不知該如何開口之時,忽听景瀾喧高聲插話道。
一下子,郝雲諾全明白了,原來眼前人就是汀芷、扶搖口中的那個鄴小姐,那個掌有兩分兵權的鄴相之女鄴清幽。
「鄴小姐……言重了。」雖然很不想這樣做,最終,她還是福身回禮起來。
只是,只有她自己明白,說得此話的那一刻,她只覺得喉嚨里澀澀的發干發苦,竟然是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眼前人就是鄴清幽,就是那個可以給竟朝陽帶來顯赫家世的鄴清幽!自己一小小的知縣之女……怎能跟她相比……
一想到這,她就頓覺心底空蕩蕩的︰未來的路到底如何,她和景朝陽的未來到底如何走,她真的不清楚了。
早已看夠了姨娘們的爾虞我詐,厭倦了她們的勾心斗角。如今,她也不得不如此生活嗎?
「我說兩位,別客氣來客氣去了。還是先給爺來壺茶吧,爺的嗓門都快冒煙了。」怎會看不出郝雲諾的異樣,那景瀾喧立即搶在景朝陽的前頭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扯開嗓門故意說道。
說得此話的那一瞬間,他竟隨手掂起了郝雲諾喝過的茶杯,一飲而盡。
齒間頓時留下了淡淡的荷花香,原來這壺中的茶水竟是某人最愛喝的蓮花茶。
呵,皇兄竟然將那個人的喜好牢牢記在了心底!
可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讓她陷入如今的尷尬境界?不滿的目光不自覺的投向不遠處的景朝陽。沒想到,這一望,竟然和自己的皇兄撞了個正著。
不滿,不滿,還是不滿,那一時刻,相視的眸子竟不約而同的傾泄出了濃濃的不滿……
尤其是那景朝陽,不滿的同時,他也甚是不安,原來他的皇弟瀾喧竟然是真的在乎他的雲諾。
萬一,萬一……
那時那刻,他竟沒來由的心亂如麻起來。
本來,本來就沒有想好如何處置鄴清幽,如今又多一個景瀾喧,他和雲諾這條路該如何走下去呢。
那一瞬間,眸子竟然越瞧越熾烈,心思也是越看越透明……
可是各懷心事的兩人哪曾想到,趁此機會,一旁的鄴清幽竟又對著郝雲諾發起 來。
「這滿池的荷花雖美,卻凋謝的太早。還是國色天香的牡丹好,雲諾以為呢?」
順手從蓮花池內扯出一支蓮花,不等身旁人應聲,她就憤憤地撕扯著蓮花葉繼續說道,「牡丹,萬花之首,即使凋謝了,也是受人敬仰的花王。荷花就不同了,小家碧玉,雖美,卻上不了台面。是不是啊,郝家大小姐?」
昂首闊步的靠近郝雲諾,她竟然壓低聲音耳語道,「我不喜歡荷花,他日嫁入太子府,我定會在這種上一池牡丹。雲諾可明白為何,因為此時的太子哥哥,恐怕只能娶我鄴清幽一人為太子妃!一人!」
听她此言,郝雲諾的耳邊驀然響起了景朝陽那句鏗鏘的誓言︰「他日君臨天下後,我只給雲諾一人心,只和雲諾一人白首不分離。可好?」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心在那一刻忽然變痛起來……
那個人,那個人怕是早就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面吧。所以,所以才會在那時向自己許下那樣的諾言麼?
君臨天下,君臨天下後他才能給自己想要的唯一愛的呀!
可,她能等嗎?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好傻,自己真的好傻,明明知道飛蛾撲不滅火,卻非要往上撲。
只是,交出去的心能夠再收回嗎……
想到這,她再也忍不住朝景朝陽望去,不曾想竟然遇見了景瀾喧那帶著三分憐愛七分痛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