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朔鑫,我們落腳的城池並不大,也並不繁榮。
當我從窗戶往下看去的時候,終于明白了何以會如此清幽。這里本是遠離鬧市的所在。
無論什麼時候,所木其始終是一個厭惡塵囂的男子,就如同他的笑,疏離,淡漠。
在他內心很深很深的地方,埋葬著一些無法猜測和慰藉的回憶——以微笑之名。
客棧樓下,突然熱鬧起來。我看著一行車駕慢悠悠地從遠方晃來,架獸一徑地老弱,仿佛,隨時可能趴地上,就不再起來。
漸漸臨近了,我看見那些土灰色的車簾次第撩起……
「姑娘!」小二的聲音適時地出現。我從觀望中回首,看見他推開半張門,「姑娘,現在客棧忽然生意爆滿,您看這飯菜……給你們送到房里可好?」
「嗯,好的」我點點頭。
再次將視線望向窗外時,忽然看見,一個正往視線左邊,客棧大門走去的背影。這背影看起來……非常地象肯。
「會是他嗎?」這個猜測很快被自己否定,我甩甩頭,「世界這麼大,怎麼可能剛好會遇到。而且……這是在朔鑫不是嗎?」
「小絲,在想什麼?」他的聲音依舊低沉而溫暖,象墜滿陽光的樹梢。他的雙手背在身後,緩緩地踱進來。
「所木其,你回來了」看見他,我竟然覺得非常安心。不得不承認,我其實,是有些擔心著他的。
「你是在,等我嗎?」他走到我面前,低著頭微笑。眸光覆沒,觸及我臉龐的每一寸肌膚,就象在,深深地記憶著我,記憶著我的樣子。那般溫柔,與莫辨的愁緒,竟然……讓人一陣揪疼。
「醒來听說你出去了」我垂下頭,輕輕地笑,「可是我知道,你是一個不需要任何人擔心的強者。」
沒有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只知道有那麼一陣沉默,在我抬頭的剎那,他還是那抹亙古的笑意,「嗯是的,小絲,說得對。」
他的眼神清澈,伸出左手,擁抱我,「我不應該,讓你為我而擔心的。」
簡短的停頓,許是在整理思緒。然後他說,「現在,我想告訴你,七年前發生的事情。」我感覺到他的另一只手從背後輕輕地劃過我的脊背,放在了他的左手手背,呼吸沉重。
「嗯,你說,我在听。」他的心跳,是每秒鐘72下,一切就如同尋常般地。
尋常的講述。
尋常的傾听。
「七年前,在我的記憶中,正如你在迷霧森林所見的那樣」他將下巴,輕輕放在我的肩膀,然後繼續道︰「你知道嗎?我生活在……一個美麗祥和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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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在時光荏苒中,低入塵土。
七年前的那一天,是我親手,滅了瑞褐嫡族……
當那個女子,站在如同鮮血噴薄般的落日光華陰影中,向我伸出手時。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誰的恥辱,又注定了,會是誰的萬劫不復。
——瑞褐•所木其
醒村,坐落在一坐高山腳下,山有四季,四季孕木,木有離枝。
伐木,是村子最主要的收入。所以村里的男丁,從小都練就得力大無窮。
唯有一個男孩,直到十歲,始終無法拿起一柄伐木的重斧。
家人為了讓他好養活,所以,他在襁褓中被砍柴的父親撿回家時,就為他取了一個俗氣的名字——「木其」,意為「柴火」。希望他長大後,可以繼承祖技,做得了伐木的伙計,以謀個生活。
村人的心地淳樸,就如同他們容易滿足的願望。
男孩漸漸長大,也越來越出落得清秀漂亮,眉如黛,眸似星。
可是,似乎是注定,他無法循著家人期待的軌跡。
「哥哥。」那一天,女孩輕輕喚他。她伸出小手遮到他的嘴巴前「噓,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木其揭開碎布掩蓋的小籃子,看見幾個冷硬的饅頭。「琳伊,你這是做什麼?」
女孩痴痴地笑,「我這兩天省下來給你吃的」她忽閃著黑寶石般的大眼楮,將一個饅頭舉到他面前,「哥哥,吃吧,吃得多,就有力氣了。這樣哥哥和父母親也會開心了。」她吞了吞口水,定定地看著他。絲毫沒有自己面黃肌瘦的覺悟。
「琳伊……就算我吃了它,也不會變得和父親一樣強壯的……」木其搖搖頭,將饅頭推到她面前。「我以後會成為醒村最沒用的樵夫……」
他看著面黃肌瘦的妹妹,臉龐散發出酸楚。
是呀,自己這樣沒用,將來如何做個可以照顧妹妹的男子漢呢?
「最沒用的樵夫會怎麼樣呢?」她偏著頭,問著。
「最沒用的樵夫呢,就會沒有飯吃。」
女孩舉了舉籃子「我可以照顧哥哥,給你飯吃。」
「……這樣沒用的男人,會沒有女孩子喜歡,娶不到新娘的。」
女孩露出思索的表情,非常認真的說,「長大了,我做哥哥的新娘!」
男孩輕嘆一聲,抬頭望天,暮色中掠過飛鳥陰沉的影子。茂密的森林,在他眼中,卻是說不出的蒼涼。
他對自己說,木其,如果不想餓死,你要努力……
在妹妹的記憶中,她的哥哥,永遠是帶傷地回到家里,用盡全力,結局,卻始終如一。
「天賦,您的少爺沒有這樣的天賦。」家中的堂屋里,一臉慈祥笑容的男子,輕輕撫摩著琳伊的頭,她在他端詳的目光中垂首,躲到哥哥身後。
父親病倒後,那個男子給了他們2個銀錢,「您考慮考慮,要不要女兒去城里做工,2個銀錢一周,包吃住哦。」男子開朗地笑,眼楮眯成一條縫。
「好!我去」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她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