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回憶著舅公當年教給自己的幾個要點,華顏的手慢慢移動,感受骨頭的斷點、肌肉的紋理和血管的走向。
由于斷得時間太長,雖然骨頭沒有長上,但肌肉和血管都已經變形了,這條腿如果再不接上,不僅以後嚴重影響走路,更有可能造成骨頭壞死,令整條腿全部廢掉。
腿恐怕是被打斷的,或者是硬折斷的,看不到外傷。但要想重新接骨,讓這條腿盡量不留下殘疾,就必須從外面切開肌肉,讓肌肉重新包裹著接好的骨頭生長。
拿出他的兄弟去劫獄時給他的匕首,華顏在月光下拔出刀鞘。
如水的寒氣瞬間漾開。就算不識刀,也看得出這必然是把吹毛可斷的好刀。
扎緊靠近斷骨處的血管,華顏舉著匕首抬眼望了一下男人,嘴角露出陰森的笑容,口中發出喋喋如夜貓般的笑聲,丑陋的面容扭曲著,絕對有午夜凶鈴的滲人效果。
可惜華顏把自己的冷汗都嚇出來了,男人愣是充耳不聞,始終沒睜開眼楮,完全不去欣賞她這出堪比「凹死卡」金像獎的精湛演技。
什麼意思,就不怕我一刀殺了你?
華顏舉著匕首,用腳踢踢男人,一副十足的痞子樣︰「喂,你是真暈還是假暈啊,我可要動手接骨了,會很疼的,你能不能忍住啊,你若忍不住早點說,我找個木棍讓你啃著,免得你想不開咬了舌頭。」華顏咋咋呼呼地說了半天,回答她的,除了徐徐吹過的晚風,還有一片蟲鳴聲。
「好吧,你昏迷,正好省麻藥了。」到底第一次動手,華顏為自己壯了半天氣勢,然後深吸一口氣,在男人的側面跪坐好,小手細細探尋到斷骨處,手起刀落,劃開了一個不大的刀口,正好將斷骨處露了出來。
由于系緊了血管,並沒有流多少血。
找到斷處容易,難得是將斷骨接得一點不差,若接差一點,長好後輕則影響走路,造成坡足;重一些,會影響腿部功能,上了年紀後不能行走。
這些話,都是當年舅公說的。可惜,華顏學到的太少。
接骨是件力氣活,要用力將斷骨稍微撐開一點縫,然後再穩穩對齊。本身小顏這具身體就沒有太大的力氣,最需要用力的右臂還受了傷,華顏發狠地拽了兩次,自己的汗都下來了,愣是沒拽動。
抬頭再看一眼男人,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華顏暗暗松了口氣,接骨是最疼的了,何況還是舊傷,已經有些地方粘連了,華顏拽了兩次,雖然沒有接成功,但粘連的地方已經被拽開,別看創面小,但疼痛感決不亞于新傷,華顏有一次跟舅公出診,給一位病人接骨,沒有麻藥,硬給病人接上的。舅公那熟練的手法,已經夠快的了,可那人兩邊四個大漢壓著,愣是差點沒壓住,那慘叫聲,華顏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反映快,立刻用手指把耳朵堵上了,耳膜絕對能被震破。
男人一直昏迷著,倒是逃過了這一劫。
想到這里,華顏忽然害怕起來,這麼痛,再昏迷也應該痛醒了,除非他真得快掛了,或者受不了自己這兩下,已經掛了。
連起身都顧不得了,華顏四肢並用爬到男人面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半天才伸到男人的鼻端下。
還好,還有呼吸。
放心地抹了一把冷汗,抬眼望向男人。男人仍然閉著眼楮,臉上沒任何表情,模模體溫,沒有方才那麼熱了,只是脈跳很快,整個身體出了一層汗。
「你醒了嗎?」華顏問道。
男人仍然沒有動靜。
華顏拿起濕布為男人擦擦汗,自顧自說道︰「知道很疼,若想喊就喊出來,不要太大聲就是,我怕附近還有追兵。」說罷重新爬回斷骨處跪下,看著斷骨處,思量著著自己怎麼能動作快些,一步到位,讓男人少遭點罪。
真弄不清楚男人到底清醒著還是昏迷著,若昏迷著,看男人的身體狀況不至于這樣疼痛仍然不醒,若是清醒著,這男人也太有忍勁了,不吭不哈也就算了,他居然能一動不動。
重新將自己手臂傷處勒緊,華顏兩只小手輕輕撫模著患處,拽了兩次,患處的溫度很高,被華顏冰涼的小手撫模著,應該會舒服些吧,不過華顏的本意可不是想用手給男人的患處局部降溫,果然,隨著輕輕的撫模,華顏感到了男人肌肉的緊張。
丫的,果然是醒著。
華顏心中暗罵了一句,同時感到心口微微一窒,醒著卻裝昏迷,是怕自己下不了手嗎?這個男人,還真相信我這個二把刀。
舒了口氣,華顏仍然雙手輕輕撫模著患處,一邊卻低聲唱起了歌,這兩天在牢里,半夜唱的歌是《映山紅》,沒唱歌詞,華顏只是低低哼出了調,想到自己小的時候,女乃女乃就是哼這首歌哄自己睡覺的。
感覺到男人的肌肉漸漸放松了,華顏出手迅速,兩只手用力一拉一松,穩穩對上,這一下讓華顏瞬間出了一身汗,也明顯的感到男人渾身一僵。
華顏望向男人,只見男人的眉頭迅速皺了一下,又很快松開,仍然是一副沒有表情的臉,一雙閉著的眼眸。
華顏心中不得不贊嘆。
真不是一般的人。
包扎就快了,沒有木板,華顏用的是準備好的四根小木棍,包扎的時候華顏自己也不知道是怕包扎松了好不容易對上的骨頭會移位,還是對男人這麼能忍心生怨恨,反正用足了力氣,包扎得非常緊,相信這麼緊一定會疼痛。
挑戰地看了男人一眼,讓華顏感到無比失敗的是,男人仍然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