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老人說,那時的趙國暴戾橫行,酒為池,肉為林,大興土木,城中的百姓疾苦挨餓,更何況是城外的百姓,滿朝貪官,老人們常听他們的父輩們罵︰貪官當上土皇上,毀了半壁好江山。可皇上卻鬼迷心竅,看不慣百姓的起義躁動,便下令,若有人再謾罵朝廷,必誅殺,所以,很多人便不敢在議論了。誰會想到,一夜大雨後,趙國便消失了。」
「消失了?」
「消失了,皇宮里的人,都不在了,包括宮女,滿朝文武,除了現今的的嚴老將軍還是原先官職,其余官吏,誅殺連九族,城中彌漫的全是血腥之味,久久不能退去。」
我緊緊皺眉,這就是一代君主一代臣。
「姑娘。」言心看著我抓著簪子的手,低了一聲。
「沒事,繼續吧。」
「這些都是老人口口相傳的,真真假假也沒人知曉,趙國的人,即使還活著,也已經是花白之發了。」
「為何嚴家還是歷代將軍?」
「當時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但是,屠殺宮內的人,便是嚴老的軍隊,即使軍紀再嚴,還是會走漏風聲,趙國能夠滅亡,嚴家軍必定是重重一擊。」
「玉面狐狸為何要盜開平寶劍?」
「不知道,听說那開平寶劍可是鎮國之劍,保國泰明安的。不過也有人說,那玉面狐狸其實是趙國皇家的化身,回來報仇的。」言心的聲音很低。
「那把劍現在找到了嗎?」
「沒有吧,後來的事情誰都不知曉了,但是城中的百姓的家中全部都被搜查,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現。那一陣子人心惶惶,都說罪孽太重,老天爺發怒了。」
我不信鬼神之說,不信一場大雨就是因上天做怒而懲罰百姓的,開平寶劍若沒有被找到,那必定還在偷盜人手中。
「姑娘,我服侍您用膳吧。」
我點了點頭,言心退出房門。
突然想起櫃中的白虹,櫃中最第二層便是白虹,最下一層是木琴,打開木盒,看到隱約之光與紫色襯布交輝相應。木箱邊是婉冬贈予的絲絹,不知城雲現在身在何處,若是婉冬知城雲已經離府,可能承受?
「姑娘。」言心在門邊輕輕的喚了聲。
我回頭,看到她已經將飯菜擺好。
「用膳吧。」我起身步道桌邊,看到門外已經有些落葉鋪在石板路上,莫名的入秋哀傷。
我走到桌邊,「你也坐吧。」
「不敢。」
「沒事,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沒有旁人,坐吧。」
言心躊躇了一會,便坐下。
「不吃嗎?」
「不用了,姑娘,言心服侍你用完,我自己會下去吃的。」
我淡淡的一笑,將食盒中的瓷碟拿出,「就在這和我一起吃吧。」
「可是……」
「吃吧,我一人吃飯也孤單。」夾起面前的蓮子放到她的碟子中。
「謝謝姑娘。」言心眼圈有些紅。
「怎麼好好的哭起來了?」
「姑娘和爺,對我很好。」
「呵呵,就因為這個?」
言心用絹子擦了擦眼角,「像我們這樣苦人家的孩子,能進這王府大院,已經是很幸運了,姑娘對言心又好。」
「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我把你當妹妹看的。」
「謝謝姑娘,姑娘你人這麼好,以後和爺在一起肯定能羨煞旁人的。」
我只是漠然一笑,又夾起一筷子的菜放到言心面前。
「三爺對姑娘的那份情義,言心都看在眼里的,我第一次來府中的時候,看到姑娘躺在床上,眉頭緊皺,出了許多汗,爺就守在床邊,那個時候府內上下大氣都不敢出,爺請了許多醫生來給姑娘醫治,但是都說姑娘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險,爺當時很氣,將茶杯都捏碎了,那時我快嚇死了。」
「他有時是挺凶的。」我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個時候,我看到他都會害怕。直到姑娘醒了,爺的脾氣才好。」
「沒想到你這麼小,都會察言觀色。」
「我來府中的時候,娘特別擔心,怕我做不好事,被管家罰,所以,囑咐了很多。」
我突然想起,劉大娘在臨走時,萬般的囑咐,怕就像言心這進府中這般。
「你娘的身體可好點了?」
「不知道,但是,有弟弟在,他會照顧娘的。家里有錢,能請先生來。」
「你都沒有回去嗎?」
「沒有。」言心低下頭。
「那今天回去一趟吧。」我淡淡的說道。
言心抬起頭,看著我,「不行的,姑娘,你身邊離不開人的,劉先生也交代要我好好伺候你。」
「我哪需什麼伺候服侍的,回去看看吧,我現在也已經好很多了。也可以下床活動,沒大礙,你又牽掛家里,何不回家一趟看看?」
「真的可以嗎?」
「嗯,可以。」
「謝謝姑娘。」言心感激的眼神看著我,原來讓一個人開心如此簡單。
將膳食收拾好後,言心將刺繡筐,書,茶水所有的一切都備好,說道︰「姑娘,我將東西都備好了,千萬不要出去,小心著涼,我很快就回來。」
我點了點,看到她做福後,退出時,忙叫住她︰「言心。」
「姑娘?」言心回身看著我。
我將放在牆角邊的木箱打開,這是那日從劉老處回來時的箱子,箱子中還有很多銀票碎銀。
「這個拿著。」我將一張銀票拿出,遞給言心。
「不敢,姑娘,言心不敢拿。」言心忙擺手推辭。
「拿著吧。」
「這實在太多了,況且,府中有工錢的。」
「很多嗎?」我看了看手中的一張銀票,或許對于言心來說很多,但是對于我來說,我沒有任何可以花費的地方,放于那也只是一張畫紙,「拿著吧,給你娘買些。」
我將銀票放到她的懷中。
「姑娘,這……」
「好了,快去吧,不早了。」
「謝謝姑娘。」言心忙做福,退了出去。
房中又恢復了安靜,我隨手拿起案上的書,躺在軟榻上翻了起來。記得,在劉老家中是,醫書中曾夾著一片銀杏葉。如今,也依舊想不明白,為何書中會有銀杏葉。
晌午時分,門外的小廝便後再一旁。
「進來吧。」我將書放下,起身,走到小廝放糕點的桌邊。
「言心吩咐過,中午時分要給姑娘送些糕點。」
小廝將托盤放于身側,忙低下頭。
「你再去叫一人,一會陪我去後院,把酒缸搬到膳房。」我突然想到,那日去雲兮樓前,準備的酒釀還一直陳放在後院的溫房中。
「是。」小廝便退到門外。不一會,二人邊侯在門邊。
我將手中的糕點放下,索性也來到門外。
「走吧。」我對身旁的小廝說道。將他手中的托盤拿起放回房內的桌上。
「是。」二人齊聲答道。
我走于前,他們一直跟隨在身後。
「你叫什麼?」
「回姑娘話,小的叫城安。」
「城安?」
「是。」
「那你呢?」
「小的叫城福。」
「是來府才起的嗎?」
「是的,張伯起的。」
「都有一個城嗎?」
「是的,府內上下都跟隨爺的字。」
我突然莫名的一笑,若真的入了府做了丫鬟,豈不是要改名成,城心(成心),了。
「你是哪里人?」
「回姑娘,緇都人。」
「緇都?在哪里?」
「離這里很遠,是屬于南邊的一個小地方。」
「那你怎麼能來這里?」
「逃荒來的,那里的人都已經餓死,病死了,家里也沒有依靠了。」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國土不安,民眾勞苦,必定與當今的朝政有莫大的聯系,城安來府中多年,年齡二五上下,那一次的逃荒怕是要躲20年前的趙國吧。
我打開門,指了指角落的那一罐酒釀,「搬去給李叔吧,把酒泥刮掉,重新倒入晾干的新罐子中,再密封好。我最近不能走動,等我身體好了,便去膳房。」
小廝將罐子抬起來,「慢點。」
「姑娘,放心。」兩人懷中一人抱著一罐。
我點了點,將房門關上,回到屋中。
不知不覺間,夕陽已經泛紅,為何還不見言心回來。
心中難免有些擔心,喚了一聲院外的小廝。
「姑娘。」
「言心還未回府?」
「是的。」
「你可知,言心,家在何處?」
「小的不知,但是可以去問張管家,他必定知道。」
若言心回家之事,被張管家知道,怕是少不了責罰。
「不用了。」我緩緩的說道。
城安低下頭,侯在一旁,我便又問道︰「三爺何時回來?」
「怕是到入夜的時候了。」
「他早上幾時出的府?」
「卯時(五點到七點),便出了。」
太陽剛出頭的破曉之時就走了,如此早。
「下去吧。」
我默然的坐到梅花樹下的石凳下,等著言心回來。
「姑娘。」
我回頭看到剛轉過回廊的言心,粉撲的小臉,耳邊的銀墜叮當作響。
我朝她笑了笑了,看她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