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 第二十一章•緋 聞(1)

作者 ︰ 薇城

()晴朗了半日的天,過了正午便隱隱堆起陰雲,北風驟緊,卷起窗外殘葉掃蕩而過,窗格一動便灌了進來,立時叫人打了個哆嗦。

安琪躺在床上似睡非醒,夢境中的哀淒讓她感到徹骨的悲涼,那男子的聲音始終在她耳邊縈繞,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無奈與素寒。

她伸手想要捂住雙耳,迷糊間,看到蘇靖軒正在為她蓋上被子。見她醒轉,她坐到她的床邊,責備的話語中飽含擔憂的口吻︰「龍兒,終是我們太寵你了,讓你越發肆無忌憚。你知道今天有多危險嗎?你又知道我們在接到警局電話時有多擔憂你嗎?」

蘇靖軒的指責讓安琪感到愧疚,「我很抱歉。」

「你知道就好,以後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兒。」蘇靖軒的面色因為安琪的歉疚而稍稍有所改善。

安琪坐起身來,宿醉醒來之後,她感到頭疼難耐,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昏昏沉沉的頭。

「頭疼了吧?」蘇靖軒冷看著她,但語氣明顯緩和了下來。她端起床頭櫃上的一杯酸女乃遞給安琪,「喝點吧,這樣會舒服一點。」

安琪接過酸女乃,一飲而盡。蘇靖軒看她的樣子,不由又責備了兩句︰「知道醉酒之後的痛苦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安琪尷尬地笑了笑,向門外望了望,「David呢?」

「怎麼?不生氣了?」蘇靖軒的眼中充滿促狹之意。

「……」

看著安琪微微漲紅的秀臉,蘇靖軒的笑意更濃,「行了,嘴硬心軟的丫頭。他出去買午餐去了,折騰了一晚也該餓了吧。」

安琪下意識地模了模肚子,不說也罷,現在倒還真覺得有些餓了。她看了眼坐在床邊的蘇靖軒,突然開口問道︰「Phoenix,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們常常也這麼坐在床上聊天聊到天亮,只是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問,我們上次坐在一起吃飯是什麼時候?」

簡短的一句話後,她們二人都不說話了。

從前,她們常常徹夜傾談,樂此不疲。這是她們少年時就已形成的模式。她們似早已習慣在彼此的人生中設置一個舞台背景,不動聲色,不轉不換。可以各自站在舞台中央,對著一束潔白的光柱全神貫注,孜孜不倦地說話。

可是,這一切在她們成年之後,就已經變成了內心深處的一份記憶。

她們都感到深深的悲哀。

江胤浩買了午餐回來,看著神色古怪的二人,訝異地問道︰「怎麼了?我才走這麼一小會兒,你們該不會就吵架了吧。」

「你以為我是你。」蘇靖軒毫不客氣地從江胤浩手中扯過食物,「我還沒有那樣的功力可以惹惱了龍兒,不像某些人在這些方面倒是登峰造極。」

說著她調侃地看向安琪和江胤浩,安琪在江胤浩進門的一剎那,面色便變得清冷無波,听著靖軒明顯揶揄的話語,她也不置可否,只是接過靖軒手中的午餐走到飯廳中擺開,琳瑯精致的中餐,都是她的最愛。

對于安琪淡漠的反應,江胤浩和蘇靖軒明顯一愣,互換了個眼色,然後跟了出去。

蘇靖軒看了看滿桌的菜式,然後夸張地指著江胤浩,「你太過分了吧,這滿桌的吃的怎麼全是龍兒愛吃的,我的呢?」

江胤浩不以為然地回答︰「你讓我去買午餐的時候可沒有說你要吃什麼哦。」

「那某人也還是在睡覺呢,干嘛她愛吃的都有呢?」蘇靖軒不服氣地嘟囔。

「這可不能怪我,我所知道的當然都是龍兒愛吃的,至于你嘛,我想Calvin會很清楚,要是你不嫌這外賣遠了點的話,你可以叫他來送。」江胤浩一臉壞笑的樣子。

「你,你,你……」蘇靖軒氣得手指微顫,「你這樣誠心報復,我告訴你哥哥去。」

「去吧,反正他離我這麼遠,暫時也沒什麼機會殘害手足。」江胤浩得意地笑著。

「是嗎?」蘇靖軒的嘴角露出一記邪邪的笑容,睜著一雙大眼楮可憐巴巴地望著安琪,她本就風俊高潔,氣度華然,此刻委屈的樣子更顯楚楚動人,「龍兒」兩字剛剛出口,江胤浩的唇角便不由自主抽搐起來,忙低聲下氣地承認錯誤︰「嫂嫂,小弟錯了,還望您高抬貴手。您想吃什麼,小弟立刻就去。」

蘇靖軒看著此時的江胤浩,他如同一個瀉了氣的皮球,臉上對著諂媚的討好,她正兀自忍著笑,坐在一邊的安琪「噗哧」一聲率先笑出聲來,于是正憋得難受的她也大笑了起來。

看著二人越發夸大的笑靨,細微的一點淡淡喜悅,在江胤浩心底沖出塵埃,「撲」地綻放開來,那笑容瞬間溢滿他的整個臉龐。

一周的時間里,雖然江胤浩呆在劍橋,但他與安琪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安琪始終忙于官司,極少回家,即使回家也往往是在深夜,因此兩人常常除了簡單的幾句對白外,也很少有時間交流。

另一方面,隨著一個IT比賽的臨近,在導師的在催促下,江胤浩也不得不定下了返回美國的機票。

回到美國之後,江胤浩與安琪時有電話,但安琪卻總是在寥寥數語之後匆匆掛斷電話,並且其間總夾雜著安琪與他人交流案件的對話。

庭審的時間日益臨近,安琪與她的團隊也越發忙碌,而她所面對的壓力也與日俱增。但所幸的是,這段日子里,瑞焱給了她很大的幫助,不僅為她搜集了很多資料,還給了她不少很有見地的意見。

一個月的頻繁交往,雖然他們盡量小心地避開媒體,但外界關于他們的緋聞依舊越傳越甚,只是瑞焱始終無動于衷,安琪也毫不避諱。

每一次面對著他,安琪總是恍惑,他是怎樣一個男人,他的心如磐石,動心忍性,見微知著,凡是謀定而後動,無往不利,所謂智者無雙,勇者無敵,說的大概就是他這樣豐神如玉的男人。

然而她始終不明白,明明俊朗剛毅如陽光辰星般耀眼,眉目中所蕩漾著的璀璨光芒,到底在經歷了什麼之後,竟變得如此深沉陰郁,如同這秋末的傍晚,幽冥淒清。

「怎麼了安琪,如此深情脈脈地看著我?」

依舊是清冷如故的聲音,卻帶了戲虐的調侃。

安琪無意抬頭,正落入那灣清光浩淼翦水雙瞳的注視中,一徑的溫柔帶得人心頭微暖,猶如暗香浮動的黃昏,透著柔軟如畫的菊影繽紛,落了滿襟。

修長的手指一動,他手中的酒杯虛握,只安靜的回望過去,浩夕相對,此生靜好,竟似永不見厭倦。

在他深黑如夜的目光凝視下,安琪的心怦然一怔,那熟悉的疼痛在胸肋間傳來,竟似帶了莫名的酸楚,仿似千萬年前有個男人也如此溫柔寵溺地看著她,他的一雙藍瞳在金色若陽光的發絲下透著無比光輝閃耀的光芒,他微笑著,浮光掠影,仿若褪至極輕,極淡,卻又絲絲韌韌,糾結如許。

她的手輕按上了胸口,卻很快端起了酒杯,不動聲色地掩去了她那一刻的不適,「這一個月來,非常感謝你。」她舉杯向他,穿窗望去一道清流澄清蜿蜒,極安靜地繞著那片樹林。

他們就餐的餐廳位于泰晤士河畔,餐廳有著幾個獨立私密的小院,小院中多流水,深深淺淺,遠遠近近,珠珠琤琮,水聲襯了修樹茂林,總叫這院中帶著三分清幽的靜寂。

瑞焱突然負手站在窗前,看著遠處水榭潔白的紗幔被微風揚起,金線繡成的細紋游走在濃郁的雲中,湖光瀲灩,倒映著琉璃璀璨的天色。

「你的確該謝我,謝我和你在人前表演這出精彩絕倫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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