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 第二十三章•緋 聞(3)

作者 ︰ 薇城

()昨夜的一切不出所料的出現在了各大報刊的頭版頭條,如果說之前只是糾纏不清的曖昧的話,那麼這一次便是證據確鑿的事實,至少在世人的眼中便是這樣的。

在一幢充滿後現代簡潔硬朗風格的別墅里,瑞焱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假寐。一陣促急的腳步聲卷著咄咄逼人的銳氣向他靠近,「 」地一聲,有一疊厚厚的東西砸在了他身前的幾案上,他不耐地皺了皺眉,慵懶地睜開了眼。

「少爺,Sariel小姐她……」阿撒茲勒在企圖向瑞焱解釋眼前這一切時,突感到有些無從開口的為難。瑞焱曾吩咐過不想有任何人打擾,但是瑞雅身份特殊,他根本攔不住她,也不敢阻攔她。

瑞焱只用眼楮余光瞥了眼幾案上的厚厚的報紙和周刊,他沖著阿撒茲勒揮了揮手,「行了,這里沒有你的事了,你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阿撒茲勒離開後,瑞雅依舊倨傲地仰著下巴,俯瞰著瑞焱,「解釋。別跟我說這也是逢場作戲!」

瑞焱隨後拿過一本周刊翻了翻,昨夜的照片拍得比他想象的還要清晰,他想起安琪雙唇的柔軟與身體的芳香,軟玉溫香在懷,猝不及防的親吻。他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撫上自己的嘴唇,仿佛她的甘澤還殘留其中。他沉醉的笑容卻讓瑞雅又嫉又恨,她冷冷打斷他的臆想,「你別忘了,安琪?洛汀亞西斯她是有未婚夫的。」

瑞焱無所謂地反問道︰「那又如何?」

他不置可否的態度讓瑞雅怒火更甚,她冷哼道︰「這世上果然是沒有空穴來風的事兒,難怪你和她對外界的傳聞始終不聞不問,原來是我一直以來太天真了。」

瑞焱緊凝著周刊上安琪的照片,連眼都沒有抬一下,「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們間的事情沒必要向別人交代。」

「我們?」她的聲音拔高了好幾個分貝,在靜謐的早晨顯得頗有些刺耳。那簡單而普通的兩字卻如同一把利劍深深刺痛了瑞雅,她看著瑞焱,驚痛也好,嫉妒也好,都無法形容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她沉痛地呢喃︰「我以為這一切不過是媒體的無限猜測,因此我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到頭來卻是我的自欺欺人。

瑞焱終于抬起頭來,他看著瑞雅一臉受傷的神情,言語上也溫軟了不少,「Sariel,我只是不想傷害你。我……」

「你愛她嗎?」瑞雅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听你狡辯,我只想听你親口告訴我,你,愛,她,嗎?」她一字一頓地問出心里長久以來存在的疑問。在等待瑞焱回答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如何的,一方面她希望知道事實的真相,而另一方面她其實已經篤定了他的回答,卻期望她想的並不是他要給的答案。

瑞焱沉默良久,仿佛思量著如何的回答才是最合適的。最後他在她復雜的目光中垂下了眼瞼,心中的答案在深思熟慮之後,終于說出了口︰「是的,我愛她。」一提到安琪,瑞焱冷絕的黑眸中便透出了溫柔的婉轉,他說︰「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次在劍橋見到她之後,她便吸引了我過多的關注,她在學校被追求者逼得狼狽不堪,她在辯論賽上字字珠璣,她的油畫在歐洲獲獎,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自法學系畢業,她加入博克律師事務所,她接到人生的第一個官司……然後,我從朋友那得知她要參加一個舞會,于是我推掉那晚的應酬趕去酒店,第一次離她那麼近,和她說話,我的心情真的很激動,而面上卻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詫異。Sariel,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那真的……」

「夠了!」瑞焱滔滔不絕地沉浸在自己美好甜蜜的回憶中,但這一字一句對瑞雅來說卻是殘忍的羞辱。她曾經以為瑞焱就是她的幸福,但在他心里長久存在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她的幸福如同一座做工精細的冰雕,即使小心地捂在手心,依舊阻止不了它的化為烏有。她的心如刀剜,眼若寒潭,濃凝的層層薄霜,瞬裂成冰,一點點地支離破碎,「那麼在你心里,你有將我放在什麼位置呢?你愛過我嗎?原來一切都是宿命,我終還是比不過她,終還是又敗給了她。」

瑞雅的淒婉讓瑞焱終于放下了手中緊捧著的雜志,回眸看向瑞雅時,他的眼中充滿了歉疚,「我愛過,只是Sariel……」他的喉結浮動,終還是感到難以啟齒,「我真的很抱歉,那樣的愛我再也給不了你了。」

「你好!你很好!」巨大的羞辱與傷害讓瑞雅感到前所未有的悲痛與憤懣,但她的驕傲卻讓她即使在這一刻也倔強地不讓一滴眼淚溢出眼眶,她只是眉心微收,凝出一道冰寒的秀痕。

瑞焱站起身,輕撫向她的肩,想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卻被她厭棄地推開,她的目光有著寒懾的光澤,臉上更似慢籠了層層薄霜般,字字凝結︰「別踫我!西澤爾你沒資格再踫我,從你選擇放開我的手那一刻開始,你便再沒有資格。我恨你!」

瑞焱伸手捏了捏眉心,語帶疲倦︰「Sariel我很累,別和我吵架好嗎?我答應過義父,無論將來如何,我都會照顧你的。」

「我不需要你施舍的關懷!」瑞雅因為憤怒而全身顫抖,清冽的眼中,充滿灼灼的尖刻,她沖瑞焱咆哮道︰「你別忘了,如果沒有我daddy,你也不會有今天,你的母親也不會有名拖到你長大成人。你對不起我,更對不起我daddy!」

瑞焱在眼神在一剎那變得凜冽而寒冷,仿若冬日寒風的凌厲,瑞雅在他的眼神中明顯一窒,但很快恢復了她的高傲。

窗外的風刮過,凜冽的氣勢累累層疊,壓折了樹枝,折彎了熱烈的菊。他們相峙著,瑞焱壓抑的聲音響起︰「Sariel你也別忘了,瑞氏有今天的成就也全靠我。我的今天雖有義父的恩情,但更多的是我自己用血汗換來的。」

他向瑞雅走近了兩步,有著壓人的氣魄,「還有,不要以如此不敬的口氣提及我的母親,我很不喜歡。」

瑞雅不自禁地退開兩步,離開了他的桎梏,冷傲尊嚴讓她即使在逆境中依舊懾人威凜,她咬牙切齒地說︰「你對她的態度也讓我很不喜歡,我想你也不會忘記我曾經說過的,對于那些使你背叛我們愛情的人,我不會心慈手軟,只希望到時候瑞先生能護得了她周全。」

她越說越痛,越說越狠,聲音也越來越高,直到切痛了唇齒,也沒能遮擋住心底而起的震怒,所有的疑惑,猜測,所有這麼久以來的郁結,俱裹同著濃濃質問傾瀉而出,言語間也再沒有留下一絲余地……

在瑞焱與瑞雅激烈爭執的同時,昨夜那記突兀的吻讓安琪心亂如麻,雖然她已疲憊不堪,但她卻在床上輾轉一夜未眠。

清晨的曙光穿破雲層照耀在大地,新雨過後的秋葉上折射著盈露的光芒,美則美矣,卻更坦承出她內心的幽離惆悵。

她剛坐起身,努力想甩開昨夜滿心的錯亂,蘇靖軒匆急的電話已讓她隱隱感到不安。今天的早晨靜得出奇,仿若暴風雨即將襲來之前的寧靜,卻暗藏瑟骨寒風和雷霆凜冽。

「龍兒,今天你最好呆在家里,千萬別出門。」她剛接通電話,蘇靖軒焦急的聲音便已在耳邊響起。

安琪揉了揉因一夜未眠而微痛的頭顱,疲倦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著急?」

「你倒是悠閑。」蘇靖軒沒好氣地說,「我不管你和瑞焱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龍兒這一次你真的是玩過火了。」

安琪不用問也知道所為何事了,她苦笑著說︰「這也並不是我想的。」

「算了,事以至此了。」蘇靖軒說,「現在醫院外都滿是狗仔,我想公寓外也不會少。」

安琪來到窗邊,微掀起一小段窗簾,正如蘇靖軒所預料的,公寓外的狗仔們正長槍短炮地對著公寓,一幅嚴正以待的樣子。安琪無奈地說︰「是的,正如你所預料的。」

「那你最好別出門了,跟你師傅請個假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好。」

剛剛掛斷靖軒的電話,博克便又打來了電話,她微微發脹的太陽穴不由「突突」地扯痛了幾下,她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丫頭,你看到報道了嗎?」博克的聲音還算平靜,語調卻很急切。

「還沒有,不過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安琪輕捏著鼻梁,一個接一個的電話,讓她有些難以招架。

博克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這段日子以來你也辛苦了,你暫時在家休息一下吧。」

安琪微怔,「您的意思是……」

博克嘆了口氣,「丫頭,我知道即使作為你父親的朋友,我也不該過問你的私事,但這關系到法官對你職業操守的看法,所以……」

「所以您認為我不再能勝任辯方律師的工作?」安琪打斷了博克的話,追問道,「那麼如果我堅持呢?我承諾無論我的私生活如何,那都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

博克顯然已猜到了她必定會堅持,因此他也不驚訝,態度和緩地說︰「丫頭,一個月來你對這個官司所付出的我已經看到了,我也相信你做得到,只是你無法控制他人對你的看法,這甚至也包括了你的親人。」

博克意有所指,安琪幽邃的眸消融著一點冷峻的光澤,瞬間便有千萬思忖,她的話音微低,愀然啟口︰「我知道了,謝謝您師傅,我會處理好。」

秋色已是淡了,轉眼如今已是十月的天氣,冬的氣息日益臨近,絲絲冷風幽淒,米迦勒卻獨愛靠在洛汀亞西斯堡書房中這透風的窗邊,一邊喝著女乃茶,一邊翻看著彼列送來的公司文件。

安琪就在這樣的早晨出現在了米迦勒的面前,她呼吸促急,雙眼秋水澄明,似若點漆,更襯得臉色雪白。

米迦勒放下手中的文件,為她倒了杯女乃茶推到她的面前,「坐下喝杯女乃茶吧,這一路過來並不容易吧。」

安琪微蹙眉頭,想到她一拉開門那耀眼得幾欲讓她失明的閃光燈和如珠的問題,她便感到深深的厭煩,若不是蘇靖軒的及時出現,她還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月兌身。一想到這兒,她的面色便清寒了不少,略帶憤懣地端起女乃茶猛灌下肚,嘴里還不忘開口抱怨︰「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這麼無聊的人,專門揭人**為活。」

米迦勒打趣地笑道︰「你以前不是說這也是別人的工作,大家各取所需嗎?」

「算了,別管那些狗仔了。」安琪不耐地擺了擺手,仿佛要揮開先前滿心的陰霾一般,然後她轉口說道︰「雅各哥哥,我有件事兒想拜托你。」

米迦勒平靜地看向她,心中已有了幾分明了,他說︰「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沒錯,是我讓博克換掉你的,而我這麼做也是為官司,更是為你著想。」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安琪筆挺地站在他的面前,語氣平緩卻並不客氣。米迦勒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隨即站起身佇立她的身前,他滿頭番紅色的頭發如火般灼燒在她的眼中,讓她不自覺地轉開了眼。米迦勒卻逼視著她,語帶斥責,「難道你不知道原因嗎?安琪,我曾給你說過你是貴族之後,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更代表著整個洛汀亞西斯家族和愛新覺羅家族,而你的私生活卻如同一個娛樂明星一般,緋聞不斷,狀況百出。你還是一名律師,你如此的公眾形象,如何取信于官司和陪審團?」

「我有我的專業操守,無論我做什麼都好,那絕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米迦勒和安琪並不常見面,也從不多交談,但米迦勒一向嬌寵她,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嚴厲地指責她,怔忡之余,她急切地為自己辯護,「雖然在你們的眼中我很任性,但我也不是不知輕重,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我的原因。」

米迦勒藍色的瞳仁憂郁而婉約,嚴峻非常的目光直透她的眸底,爛銀碎金,炫耀長天,清晰地籠著她,最後卻化為一聲重重的嘆息,「叔叔病了。」

簡短的四個字卻讓安琪震驚異常,她聲音微顫地問道︰「你說什麼?」

米迦勒神色微黯,輕聲重復了一遍,「你父親病了。前段日子本已見好了些,但這些天他的病情又有反復。安晟已從美國趕回去了。」

若不是米迦勒提及,安琪並不知道父親的病情,當初江胤浩回來,兩人自那次爭吵之後便一直心存芥蒂,後來一方面安琪工作繁忙,另一方面保羅也不希望讓安琪知道他的現況,因此江胤浩始終沒有向她提及。他知道她的壓力,也不想再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只是誰也沒有料想到保羅的病情在最近又有反復,整日昏昏沉沉,意識也很模糊,只是不斷地叫著「雅斕」的名字。

听著米迦勒的簡短述說,她雖煙波不興,靜如深湖,眼瞼卻淡淡地垂了下去。她心急如焚,微顫的身體已然暴露了她真實的內心,可她只是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胸前的十字架,那鉑金鑽石的十字深陷在她的肉里,疼痛而冷硬,一如她現在的心。

她抬起頭,深棕色的眼底平靜無波,她說︰「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棄這個官司,我從不做半途而廢的事兒。」

米迦勒神色微愣,鳳眸凝著晦澀與復雜地看著她,「那麼你的父親……」

「他也該體會一下當初mummy在病榻上等候時的期待與焦急,這一切本是他欠mummy的。」安琪嘴角冷銳,眼中微光精閃,旭日的陽光輕灑在她的臉上,卻更透出了她眉眼間的清冽,如水波般一紋一波灕灕暈漾著,不休亦不止。

她站在逆光的位置,穿窗而入的明媚陽光籠罩著她,卻無法看清她的容顏,只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瞳仁,放著幽暝的清光,如同暗夜的月般冷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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