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忙碌了一晚上的蘇靖軒滿身疲憊地回到了家里。
當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看到晨曦的光芒從外面找了進來,在屋里拖出一個長長的影子。在這影子的盡頭,她恍惚看到一個男人從安琪的房里走了出來。
她微愣了一下,隨即釋然地苦笑起來,江胤浩怎麼會在這兒呢?昨夜和江胤希通電話的時候,他明明還在電話的那頭囑托她有時間多去倫敦看著安琪。
她搖了搖頭,看來自己真的是太累了,一夜的手術讓她頭昏腦脹,竟出現了幻覺。
「早晨。」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未及思想,她已條件反射地回道︰「早晨。」話音剛落,她覺得不對,卻又一時反應不過來。剛往前一步,腦中一個激靈,下一刻她已緊緊抓住了那聲音的發出者。她迎上他還有些睡意惺忪的臉,那沉郁俊朗的臉,不是瑞焱,又是誰?
「你……」或許是驚訝過了,靖軒不由失聲叫道。
听到尖叫聲,另一道身影迅速從廚房閃了出來,「怎麼了?」那樣熟悉的美麗絕倫的臉瞬間出現在眼前,她急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眼前的一切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靖軒不相信地閉了眼又睜了眼,眼前依舊是穿著居家服的安琪,她手里的鍋鏟尚沒有放下,顯然她是在做早餐。這已夠靖軒驚詫的了,更讓她覺得震驚的是,瑞焱竟穿著江胤浩的衣服剛從安琪的房中走出來!
「你,你們……」她驚訝地指指瑞焱,又指向安琪,終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什麼你,你們的。你是不是在醫院見**見多了,盡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安琪沒好氣地就著鍋鏟輕敲在靖軒的手上,「趕緊把你的爪子收回去,我還沒有那麼開放。」
「是開放完了準備放開了吧。」靖軒小聲嘀咕道。
安琪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地感嘆︰「蘇小姐,您的文學水平真好。」
靖軒謙虛地說︰「哪里哪里。」甫一說完,她立刻覺得不對,「你這狡猾的狐狸,又在這兒抽科打諢了。老實交待,你們什麼時候回劍橋的。」
「昨天傍晚。」安琪如實回答。
「他怎麼在這兒,你們……」靖軒瞥了眼瑞焱,眼含深意地望向安琪。
「沒有,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安琪即刻打斷蘇靖軒的想法,義正言辭道︰「昨夜下雨,所以就留宿了瑞焱一晚。他睡的我房間,我睡的你那兒。」她在靖軒的眼中看到一絲懷疑,她立刻指著靖軒的房間說︰「不信你去房間看看,我還沒有疊被子,保持著案發的第一現場。」
安琪說得俏皮,平日的她要不惜字如金,要麼字字珠璣,瑞焱從來不知她高貴優雅的後面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他亦是是第一次見她貧嘴的樣子,不由在旁抿嘴笑了。蘇靖軒也是忍俊不禁,好半天才忍住了笑意。安琪察言觀色,見靖軒臉色緩了,忙躬身問道︰「蘇小姐,奴婢剛剛準備了豐盛的早餐,請問您要不要嘗一嘗?」
靖軒懷疑地反問︰「你會做飯?」
「嗯……」安琪窘迫地回答,「叫了宅急送。然後正在煎雞蛋。」
靖軒打量著她,嘖嘖稱奇,「那你這行頭還做得似模似樣的。這好幾年了,你會的那幾個菜我是知道的,我寧願去睡覺。」
「不賞臉?」
「是沒有興趣。」蘇靖軒掩嘴大了個哈欠,「你是打算去事務所?」
安琪苦著張臉說︰「對呀,又要被資本剝削了。」
蘇靖軒擺了擺手,「那你趕緊吃吧,吃了好去上班。昨晚在手術台前站了一夜,困死我了。」說著她又打了好幾個哈欠。
她往房間走去,剛一轉身,她倦怠的臉上明顯收斂了那份輕松,一絲疑問,擔憂籠在她的心中。安琪怎能留瑞焱在家里過夜,並且只有他們孤男寡女兩個人。這要是讓江胤浩知道了,還指不定會鬧成怎樣。
但此時,她太累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好吧,既然安琪已經回來了,那麼晚上她下班回來再問她吧。
蘇靖軒這樣想著,然而,世事卻總是難以預料。
安琪早上準時回了事務所。
她的心情很好,似乎連日來的傳聞並沒有影響到她,她微笑著向每一個同事打招呼。大家倒是對她的突然歸來吃驚不小。他們臉上有明顯的好奇,甚至有人好幾次想開口問她關于她的緋聞,但話到嘴邊又被她雲淡風輕的笑意給湮滅了。
她去向博克報過到之後,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整理洛汀亞希斯集團的案子資料。秘書達奎琳小姐來告訴她︰「安琪律師,洛汀亞西斯先生和克萊爾先生想要來拿回一些洛汀亞西斯集團的資料,他們現在在老板的辦公室,馬上就過來,老板讓你把資料整理一下。」
「好,我知道了。」
安琪重新翻了翻洛汀亞西斯集團提交的資料,她的手中有兩份劍橋工程部的工人資料,一份是鮑爾?巴頓提供的,一份來自洛汀亞西斯集團劍橋項目部。她蹙眉看了一會兒,落筆在中間一頁中劃了幾筆。
剛剛蓋上筆,她的伯父和姑父便敲門進來了。菲利普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甘草香水味,安琪有些不適應地揉了揉鼻頭。
如今相處以融洽了許多的安琪和諾曼,菲利普客道地問候了幾句,安琪將一疊整理好的員工培訓證書和保單資料交給了諾曼,「伯父,這些東西我還給您們,但我不希望我的手里再經手洛汀亞西斯集團這樣的案子,而且下一次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諾曼接過來匆匆地翻了一下,發現文件完整之後想著菲利普點了點頭,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諾曼說︰「我以為你會公事公辦,沒想到你竟然會幫我們。」
安琪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的簽字筆,語氣平淡地說︰「出了這樣的事,我本沒有想過幫你們,畢竟這牽涉了人命。但是伯父您有句話說對了,我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都還連著脛。所以維護家族榮譽,也是我作為洛汀亞西斯家族女兒的責任。但是,下不為例。」
「那還有下次。以後我們會小心的。」菲利普拿過資料放入包中,遂笑著對安琪說,「無論你想法如何,這一次要多謝你。」
呆的時間越久,菲利普身上的香水味更濃,彌漫了安琪的周圍,她感到鼻中干涉,似有若無的有瘙癢的感覺,不由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姑父,您用的什麼香水啊?我好像有點過敏。」
「是嗎?」菲利普自己抬手聞了聞,並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只是很普通的香根草的香水。」他轉向諾曼,「這個味道不好聞嗎?」
諾曼揚手打開他伸過來的手臂,「只怕你體臭,我們家的小天使厭棄你了。」
「OK,ok。」菲利普抬手止住了諾曼的話,「既然被嫌棄了,我走就是了。」
菲利普作勢要走。安琪連忙站起來,一著急,又連打好幾個噴嚏。諾曼在桌上抽了張紙巾給安琪,「看來真是過敏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走了,現在也差不多時間該回溫哥華了。」
安琪似是對那味道真的很不適應,諾曼和菲利普離開之後,她的鼻子都還一直很不舒服。
午餐之後,當安琪踏入事務所的那一刻起,她便發現同事們的眼光怪怪的。如果上午回來之時,大家還只是好奇的話,那麼現在他們的眼中是欲說還休的曖昧。
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直到她看到一名同事放在桌上還沒來得及收好的一本八卦周刊,那封面除了這本周刊的名字外,還豁然寫著一行大字——瑞士集團總裁與洛汀亞西斯侯爵千金共築愛巢。封面上的是她和瑞焱當時一起去看房時的照片。她往里翻了幾頁,里面有詳盡的內容,從他們幾點和地產經紀見面,看房花了多長時間,到他們在法國餐廳共進晚餐,甚至明細到他們所點的菜肴,再到瑞焱在安琪家里過夜。事無巨細,全部寫出。文字之余,還有詳盡的照片和漫畫示意圖,看得安琪是目瞪口呆。
昨天她已經特地留意過來,並沒有狗仔跟蹤他們,當時連她都奇怪這一路下來怎麼如此順暢,卻沒有想到當真是防不勝防。
她感到震驚,更感到憤怒,不過是以偏概全的妄斷,媒體竟能寫得繪聲繪色,以假亂真,連她都幾乎要相信這一切的真實性。她無意識的收緊了拳頭,雜志的封面在她的手中揉成一團。同事們看著她,仍有不怕死的人八卦地詢問︰「那是真的嗎?」
她不說話,只是怒目過去。平日里不怒而威的氣勢已讓人感到難以親近,如今怒火沖天的她更讓那些好奇的人都立刻噤聲不語,各忙各的去了。
秘書達奎琳小姐戰戰兢兢地對她說︰「安琪律師,老板讓你去他辦公室。」
安琪進了博克的辦公室。
博克似乎有話要說,卻終還是沒有開口,只嘆了口氣,將電話遞給了她,「你父親找你。」
安琪詫異地看著博克,她沒有想到這消息竟這麼快就傳到了父親的耳中。她盡量平靜地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是父親的聲音︰「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嗎?我想你知道我指什麼。」
「您知道了?您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安琪苦笑著問。
「是的,不僅是我,江氏和蘇氏兩家都已經听說了。」保羅說,「畢竟我們做生意這麼多年,英國還是有不少的朋友的。」
安琪看了博克一眼,博克揚了揚眉又點了點頭,表示是他告訴侯爵的。安琪也沒有說什麼,長出了口氣,對父親說︰「那麼您相信那周刊上說的嗎?」
「現在已經不是我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你是否做過的問題了。」
安琪回答︰「我只是陪他去看房子,作為朋友這並不特殊。至于
他在公寓留宿,只是因為大雨他回不去了。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昨晚他住的我的房間,而我住的是Phoenix的屋。這一切,今天早上Phoenix回來也是看到的,您可以問她的。」
「Phoenix已經為你解釋過了。但無論如何,你是David的未婚妻,在家里留另一個男人過夜,這畢竟是不合適的。」
「那麼David他知道嗎?」
「我不能肯定,我們是朋友告訴告訴我們的。然後,我們盡量地壓制著新聞的擴散,各個媒體也承諾不會繼續這條新聞。但至于如今英國市面上的周刊,我想你也不用擔心,有人在全城收購那些雜志,大概能見到新聞的人也不會太多。」
安琪松了口氣,,由衷地說︰「謝謝。」
「龍兒,你已經長大了,感情上的事情,阿瑪不便過多干涉。可是你是洛汀亞西斯家族和愛新覺羅家族的後代,你身上的血統高貴,我不希望你每天的新聞和一個娛樂明星一樣多。」
保羅用中文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雖沒有責備她,卻已是他對她語氣最重的一次了。想來遠在溫哥華,保羅所要承受的壓力其實一點都不比她小。
安琪掛斷了電話,對家人有一種愧疚,但她也感到委屈,這並不是她的錯,可她偏偏百口莫辯。她將電話還給了博克,輕聲道︰「謝謝師傅。如果不是您告訴我daddy,我想這件事會全世界都知道的。」
博克看著她委屈無法發泄的樣子,神色也有些黯然,他喃喃道︰「其實我們都只是希望你好。」博克見她臉色不好,又說︰「如果有必要,你就再回家休息兩天吧,反正你手上的案子這會兒也不急。」
「好的,謝謝師傅。」安琪苦笑頷首。
安琪除了博克的辦公室,同事們各自忙著手中的工作,只是他們的手都是無意識的在動,而且身子都向著博克的辦公室傾斜,這說明他們都在豎著耳朵偷听。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她拉下了所有的百葉窗簾和門簾,一個人們在屋里,只瞥了眼那順手帶回來的雜志,信中已怒火難抑了。她對誰都無法發火,對媒體的忍讓,他們變本加厲,但又偏偏是她自己給了他們遐想的談資。對家人朋友的好奇與猜疑,她要解釋,雖然不耐煩,卻不能有半分的怒火,因為她無權對他們發泄自己的疏忽。她能做的惟有將這手中的周刊撕得粉碎,仿佛只有這支離破碎的快感才能緩解她滿心的怒火與委屈。
她的電話來了,是瑞焱的電話。他只說下班後會去找她,然後迅速掛斷了電話,並不給她拒絕的時間。他也不是征求同意,更像是要求。
下班的時候,瑞焱在事務所的停車場等她。
他就這樣站在那兒,他好像特別喜歡黑色,明明是一身黑衣站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里,安琪卻在這一瞬間覺得他如同晨曦般的耀眼,仿佛這黑暗里也有了光明。
他的手中抱著一個大大的紙箱,里面滿是周刊。他看到安琪,他向她走了過去,待她拉開車門,他便將紙箱放入了她的車里,歉疚地說︰「對不起,昨天的事兒被狗仔拍到了,都登在了這些周刊上。」
她裝作不在意的一笑,「我已經看到了。」
瑞焱更加愧疚,「真的很抱歉。不會給你帶來什麼困擾吧?」
「但願不會。」
「對不起,我和阿撒茲勒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截獲了這些雜志,只能會受到這麼多。我真的不希望她給你帶來什麼不便。」
「我也希望。」
然而,事與願違。
一個快速的身影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不等安琪看清是誰,一個巴掌掄圓了搭在她的臉上。她眼前一花,黯淡的地下停車場里劇烈的白光閃起,層層疊疊如同海岸邊迫不及待的浪花。
恍惚間,四周是煙塵滾滾,火光沖天,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內心深處是那樣的悲傷,又那樣的空洞,仿佛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
怔仲間,她驀然看到自己手上握著把長劍,鮮血還在緩緩滴下,冰冷的天地間仿佛還有血液的溫熱。
她震驚不已,驚慌失措的丟掉了手中的劍。那劍卻在她月兌手的一剎那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光芒過後,那把劍已變成一塊月長石的項鏈,牢牢的掛在了她的胸前。
她還沒從這一切的驚變中回過神來,突然,一個身影從雲封霧鎖的混沌中沖了過來,她白衣飄飄,滿頭的銀發在狂風中飛舞。她的樣子在暮靄中不甚清晰,剛剛近身,一道耳光重重落在她的臉上,她听到一個急切又憤怒的聲音沖她吼道︰「你背叛了他,竟然還親手推他落入那萬劫不復的境地!你好殘忍,你好絕情!你怎麼配擁有他這長久以來的愛!」
她捂著臉站直身,不覺得痛,只覺得淒涼。定楮看向那豐腴妖嬈的女子,她姣好嫵媚的臉上一雙深灰的眼楮泛著紅光,有著深深的嗜殺味道,卻偏偏讓人再移不開眼。
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