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 第六十八章•歐游記

作者 ︰ 薇城

()酒吧回家的路上,安琪與江胤浩各自沉默著。她倚在副駕的車窗上,望著窗外霓虹燈轉,燈紅酒綠,她卻只覺身心疲憊,連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而此時此刻,只怕就算她想解釋,江胤浩恐怕也听不進去。

從那之後,他們誰也沒有再提起那一夜所發生的一切,沒事人似的與江胤希和蘇靖軒他們商量著接下來為期兩個月的歐游計劃。可他們越是如此,越是讓靖軒和胤希感到不安,連旁不安的他們都看出他們二人之間的罅隙,更何況是當事人的他們自己。

然而他們不願面對,旁人也便插不上任何的話。當很多年之後,當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之時,他們回想起那一夜,原來日後的種種,在那一刻便已埋下了深深的隱因。可此時此刻,心高氣傲的他們,誰都沒有放下驕傲,心平氣和底向對方敞開心扉,就此各自帶著心中的種種猜疑,踏上了歐洲旅行的路途。

旅行的第一站他們去了倫敦。

雖然對這座百年古城熟悉得不得了,但每一次到倫敦他們總能體會出不同的感覺。倫敦沒有巴黎的浪漫,沒有巴塞羅那的熱情奔放,沒有紐約的喧囂與騷動,也米有威尼斯的水鄉情調,它沒有什麼極端的特點,有的只是和諧與寧靜中的一種文化氛圍。

或許是因為常年伴著比較保守的英國皇室,倫敦的多個景點都與皇室有關,從白金漢宮到威斯敏斯特教堂,從海德公園到倫敦塔……無論是何處,倫敦城就如白金漢宮宮門前那些身穿紅色制服,頭戴黑熊皮毛帽,巋然佇立的衛兵一般,有著皇家的驕傲與威儀。

離開熟悉的英國,他們乘機抵達了巴黎,這座被稱為「光之城」的浪漫之都。

這里有艷俗妖冶的紅磨坊,也有高雅華貴的巴黎歌劇院,有全世界都聞得到的香奈爾5號,也有冰冷高聳的埃菲爾鐵塔。有巴黎聖母院滄桑的面容,也有蒙娜麗莎永遠青春的微笑。

這是一座最適合異鄉人停留的城市,它既懷舊又前衛,既寧靜又喧囂,既國際化又本土化。那些曾在巴黎短暫停留的人們,他們只是這座城市的匆匆過客,卻在這個城市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他們用畫筆讓巴黎的瞬間永恆,也把自己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這里。

安琪他們或走在塞納河邊,沒有目的地漫步,享受巴黎上空的一縷陽光,或坐在路邊,享受一杯「左岸」的咖啡,仿佛就能體會到巴黎某種淡淡的憂郁和流浪情結,仿佛就能問到上世紀「迷惘一代」在此留下的太多的流浪和感傷的氣息,即使過了一個多世紀,這氣息卻至今也揮之不去。

他們整日的泡在盧浮宮看古典的油畫,也在蓬皮杜中心觀賞印象派的畢加索。他們去巴黎歌劇院听那出著名的《歌劇魅影》,也去香榭麗舍大街的紅磨坊徹夜狂歡。他們在巴黎聖母院聆听來自神的福音,也去協和廣場听一出廉價的街頭藝術。

到他們離開的時候,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會在記憶里留得更久一些,是凱旋門,還是「左岸」咖啡館里的一杯咖啡?是盧浮宮里那一幅幅傳世的名品,還是街頭小小藝廊里名不見經傳的佳作?

如果說多元文化匯聚著巴黎代表法國浪漫而前衛的一面,那麼盧瓦爾河谷則是法國恬靜古典的後花園。

盧瓦爾河流兩岸有許多精致的小山丘,古老的城堡掩映在綠樹叢中。這些古堡大都建于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幽深的古堡宅院,青苔斑駁,為這個法蘭西花園增添了幾分滄桑感。

盛夏午後的黃昏,安琪他們坐在酒店的陽台,俯瞰盧瓦爾的景色,眺望對面神秘幽靜的神農索堡和遠處的葡萄園被落日的余暉染成莫名的斑駁,仿佛一幅印象派大師莫奈的油畫。

在這里,空氣彌漫的是河谷花草的淡淡幽香,安琪手中端著一杯本地出產的白葡萄酒,隨著拋出的一顆小小的石子,便讓水中城堡的倒影隨著水波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而心卻仿佛在這純粹的法國悠閑風情中變得輕松而愉快。

離開法國,他們來到了德國。

在慕尼黑這座曾經的皇城,處處都是與皇室相關的建築。國王大樓,馬克西米安皇宮,宴會廳大樓,巴伐利亞歌劇院,將軍紀念堂……由于時代和功用不同,這些建築或輝煌,或宏闊,或簡單,或繁復。它們雖然風格各異,但高貴大氣卻是皇宮區建築群的共同特點。

由慕尼黑出發,安琪它們前往拜恩州南部的邊境小城——富森。那座聞名世界,童話般的城堡——天鵝堡就矗立于這座小城近郊群峰中的一座小山峰上。他們站在瑪麗之橋上,望著前方弧光掠影,夢幻仙履般的城堡,仿佛感受到路德維希二世曾經的感受ヾ。在時間的十字路口,面對童話城堡,一個轉身便回到久遠的年代。

慕尼黑展示了德國的莊嚴與刻板,柏林則展現了德國式的無拘無束和放浪不羈。

柏林,這個曾經因為分裂而日漸衰落的城市,隨著柏林牆的倒塌,城市也開始突飛猛進。在柏林的日子,安琪他們白天探索各個令人驚奇的博物館,欣賞全新的建築物,參觀富麗堂皇的宮殿。但柏林真正的靈魂卻是在日落之後方才顯露出來,他們在巴黎廣場附近的小酒館里點上幾扎純正的德國啤酒,倚在夜色的燈火闌珊中,眺望遠處那座著名的勃蘭登堡門。城門的頂端,雕塑著指揮四馬戰車的勝利女神,摧殘的燈火下,她以凱旋的姿態立于高出,一手執杖,一手提轡,一只展翅欲飛的普魯士飛鷹鷲立于女神手執的飾有月桂花環的權杖上,光芒閃耀間,仿佛隨時就要駕車降臨人間。

德國的最後一站,安琪他們選擇了法蘭克福。這座商業與文化交融的動感之都,傳統和現代,商業和文化,動感和寧靜,閃閃發光的現代摩天樓與保護極好的歷史天際線,這所有的一切在這座城市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有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們漫步在羅馬廣場,欣賞這座中世紀面貌的廣場和老市政廳,在正義女神噴泉邊坐下小憩,瞻仰聖尼古拉教堂和保羅教堂,感受著昔日神聖羅馬帝國時期的輝煌。

在美茵河畔的博物館區,安琪流連于各類博物館中,從國家藝術學院到古代雕塑博物館,從德國建築博物館到應用藝術博物館,從聖像博物館到歌德故居。

在法蘭克福期間,恰逢老劇院正在上演《陰謀與愛情》的話劇,靖軒毫不猶豫地購買了當晚的演出票。安琪若有所思地看著演出的海報,當靖軒回過頭來望向她時,那雙另有深意的眼神便讓安琪倏然明白了靖軒的良苦用心,可她什麼都沒有說,只在劇幕即將拉開之時,突然附在靖軒耳邊,「我不是露易絲?米勒,江胤浩也不是斐迪南少校,瑞焱他更不是伍爾穆秘書官。」ゝ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出話劇中的一切卻如同讖語一般,影響了她的一生。而此時此刻,她還尚自愉快地享受著她的歐游之旅。

由波帕出發,他們乘坐豪華美麗的游輪前往瑞士,在觀光游船上他們的身心得到充分休閑的同時,還可以領略和享受萊茵河兩畔的河谷景色與那些無與倫比的城堡與宮殿。

這座歐洲中部的小國里卻有如畫的草原,宏偉莊嚴的大雪山,澄澈的湖泊……

他們首先到了日內瓦,作為瑞士境內國際化程度最高的城市,它吸引安琪他們的卻是這里的自然風光。晴好的天氣里,他們在美麗的萊蒙湖泛舟游泳,又去法拉山和阿爾卑斯山徒步。即使是呆在市內,公園也是星羅棋布,湖畔鮮花遍地,美不勝收。安琪從小就受過良好的馬術訓練,在阿爾卑斯的山區她策馬奔騰,任風聲在耳邊狂嘯,仿佛只有在這個時候她的心才得到真的解月兌與放縱。

之後他們來到瑞士的首都伯爾尼,這里沒有其他首都那樣的氣勢輝煌,規模龐大,作為中立國,伯爾尼處處讓人感到靜謐和安詳。精簡的結構反映出淳樸的精神,溫暖的鄉村氣息中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貴族化的高雅韻味。這是一座精致玲瓏如藝術品的城市,經過了歷代巧匠精心創作,那些堂皇的建築物都神妙的彼此依托,恍若一體。

接著他們抵達了瑞士最大的城市,也是歐洲最富裕的城市——蘇黎世。這里是世界聞名的滑雪勝地,即使是在夏季到來,阿爾卑斯山脈也是積雪不化。他們在斯芬克斯觀景台觀賞阿爾卑斯山的全景,在海拔3000多米的山巔享受一餐簡陋的三明治。他們乘坐火車前往雪朗峰,只為在全景觀景台更好滴欣賞莊嚴神聖的艾格峰、僧侶峰與少女峰。

暮色降臨時,他們乘坐纜車回到盧德本納,沿途經過Gimmelwald和Muerren這兩座漂亮的自然小鎮,夕陽余暉下,身邊芳草茵茵,鮮花繁茂,再加上古樸的木制房屋,遠處的那些巍峨的雪山也都變得觸手可及一般。在這樣恬靜宜人的景色間,他們有種置身于伊甸園的感覺,有一種來了就不想離開的感覺。

離開蘇黎世,他們進入水城威尼斯。

坐在穿梭于大運河上的貢拉多里,置身于那些拜佔庭式、哥特式、巴洛克式的建築群間,看著那些美麗的景色倒映在水中,整個威尼斯城也似飄蕩在水中,仿佛一個慵懶的夢。

聖馬可廣場就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客廳,幽深的小巷中隱藏著古老的咖啡館和工藝品店,街角櫥窗里尖下巴的面具帶著金屬質感的微笑。轉過街角就是千古一嘆的那座橋ゞ,一聲悠長的嘆息,穿過前年的歲月似就響在他們的耳邊。他們也一如所有的情侶,在這座橋下擁吻,期許愛情的天長地久。

他們在廣場的露天咖啡座品茗香甜的cappuccino,在聖馬可大教堂參觀那些威尼斯十字軍從君士坦丁堡掠奪來的戰利品,乘坐電梯上到鐘樓的頂端,眺望整個威尼斯。一聲鐘響,便驚起了滿廣場的白鴿,它們飛過這座水城的保護神——那頭生著翅膀的獅子,向著教堂的頂端而來,是為了聆听神的教誨,還是為了傳誦神的福音呢?

闊別威尼斯的水鄉情懷,它們來到了米蘭,這個沉迷于財富、外觀和魅力的紙醉金迷的大都市。這里有全意大利最好的歌劇院,最絢麗的服飾和最奢靡浮華的夜生活。一副假面就是徹夜的舞蹈,他們旋轉與米蘭的上流社會之中,卻又誰都不知誰是誰。簡單的一扎啤酒,一場球賽,他們就能和當地人一起熱情狂呼。一身正裝,他們便感動在《茶花女》多舛的命運中。一身潮流,他們就置身于時尚T台下,欣賞當下最前沿的流行。

這一個多月的旅行中,他們盡情享受旅途中的快樂。即使遇到跟蹤toupai的狗仔,他們亦都坦然地微笑以對。然而,如今的他們都不會想到,當他們接下來踏入翡冷翠々開始,隨著那個縈繞安琪心頭的謎底漸漸揭開它神秘的面紗,那份屬于他們四人的輕松與愉快也即將戛然而止。而更讓他們意想不到的,也恰恰是這旅程的最後,就為著一個承諾,為著一顆愧疚試圖彌補的善心,竟會對日後造成那樣深遠的轉折。

當很多年後,安琪回想起今日。如若一開始就知道了他日的結局,她會不會違背良心,漠視心中那份揮之不去的愧疚,那麼日後所有的一切沖突與猜疑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呢?

然而,時間從來沒有給人一個假設的可能。他們還是如期地來到了翡冷翠,這座由文藝復興遺留至今的「鮮花之城」。

注釋︰

ヾ路德維希二世的感受︰新天鵝堡的主人是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他被表姐茜茜公主的魅力所深深折服。于是,他窮其畢生精力修建了心中的城堡。然而遺憾的是,他最終沒有得到愛人的眷顧,只能在天鵝堡內哀悼自己逝去的愛情。

在他入住尚未完工的新城堡時,茜茜公主送了一只瓷制的天鵝祝賀,于是路德維希二世就將此城堡命名為新天鵝堡。可是,越是浪漫的故事結局越是淒涼,他最終沒有贏得向往的愛情。沒等到城堡最後完工,郁郁寡歡的國王就在一個寧靜的夜晚,走入堡內的湖泊深處。

ゝ《陰謀與愛情》︰席勒作品。講述宰相的兒子斐迪南少校與平民音樂師米勒的女兒露易絲相愛,米勒預感大禍就要來臨,他決定親自去請求宰相中斷斐迪南同他女兒的關系。

米勒正要動身,宰相的家庭秘書伍爾牧來了。伍爾牧是米勒的鄉親,米勒早年曾答應伍爾牧,只要女兒露伊斯願意,就嫁給他。現在伍爾牧要求米勒拿出父親的權威,將女兒嫁給他。米勒嚴辭拒絕了伍爾牧的要求。

伍爾牧求婚遭拒絕後一直懷恨在心,現在,他要借宰相的手排除情敵。他設計讓宰相同意斐迪南少校與公爵情人米爾弗特結婚。斐迪南遵照宰相的命令來訪,明確地向米爾佛特宣布︰他愛上了一個平民少女、音樂師的女兒露伊斯。同時還用犀利的語言斥責米爾佛特夫人不知羞恥,把自己的美貌和靈魂出賣給公爵,一個只懂得在她身上欣嘗肉感的公爵。斐迪南的話不僅沒有使她反感,反而喚起了她失去的尊嚴和愛國心,她向斐迪南傾吐了自己的委屈和愛慕之情。但她對斐迪南的愛情卻遭到了拒絕,于是她決定把一切法寶都使出來進行報復。

伍爾牧為了佔有露伊斯,又向宰相出鬼主意︰把米勒關進監獄,利用露伊斯愛父親的狂熱感情,引誘她辦兩件事,作為釋放米勒出獄的條件。由宰相授意她給第三者寫一封情書,並且宣誓,以後不泄漏寫情書的原因。這樣,露伊期不僅失掉了少校的愛

,而且也喪失了名譽。然後伍爾牧來向米勒夫婦的女兒求婚。宰相欣然同意這個計劃。米勒夫婦馬上就被關進了監獄。

伍爾牧立即跑到米勒家,向露伊斯提出救她父親出獄的條件。露伊斯在救父親與失去戀人的恐怖中思考,在死亡和恥辱中間顛來復去地選擇,最後,她向邪惡屈服了︰按照伍爾牧的吩咐,給宮廷侍衛長寫了一封情書。

沒有參與宰相陰謀的米爾佛特夫人想收買露伊斯;只要露伊斯把斐迪南讓給她,露伊斯就可以當她的侍女。露伊斯拒絕當侍女,她威脅露伊斯,她要在露伊斯和斐迪南之間制造萬丈深淵,她得不到的幸福,露伊斯也得不到。露伊斯蔑視她的威脅,在不接受她恩惠的前提下自願把斐迪南讓給她。露伊斯的話感動和教育了米爾佛特夫人,她決定放棄自己的愛情和優裕的生活,以後*自己的雙手做工過日子,洗淨先前受的污辱。當天她就離開了德國。

斐迪南拾到那封情書後,馬上來到米勒家里,他一方面冷嘲熱諷米勒父女,另一方面又懷疑情書的真實情況。但是受到威脅的露易絲一次次地打破了他的希望,告訴他那是她寫的。

絕望的斐迪南將有毒的檸檬水叫露伊斯喝下去。他自己喝了毒藥後扔掉佩刀、綬帶,準備就死。露伊斯早就作好了死的準備,生離死別之際,她想最後一次擁抱她的戀人,遭到斐迪南的拒絕。露伊斯的藥性發作,死亡勾銷了她對宰相的誓言,她對斐迪南說出了情書的真相。

听了這話,斐迪南如遭五雷轟頂一樣倒在地上,隨即又驚心動魄地跳起來,拔出佩刀,要趁毒藥的力量還沒有發作的時機,去殺死那個謀殺兒子的凶手宰相。露伊斯停止了呼吸,斐迪南心如刀絞。

宰相和伍爾牧等人趕來,斐迪南臨死前揭露和控訴他父親。最終斐迪南藥性發作了,痛苦地死在了露伊斯身邊。

ゞ嘆息橋︰連接總督府與監獄的一座封閉式的巴洛克風格的橋。傳說是一名死囚走過嘆息橋時,透過橋上的窗戶看到對面房子里自己的女友擁抱著新的情人,不禁深深嘆息。因此得名。如今嘆息橋成了戀人見證愛情的地方,據說只要在橋下擁吻,愛情就能天長地久。

々翡冷翠︰即佛羅倫薩。此翻譯源自徐志摩的《翡冷翠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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