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槿宣在阿偉和環兒夫妻倆的陪同下,抱著凌兒來到了十里坡拜祭橫遭枉死的親人。踏上這片土地,映入眼簾的,是滿山的雜草,和血紅的泥土,伴隨著晚鴉的叫聲,顯得格外破敗和淒涼。
沿著已經損毀的石階向上走,六座新堆的墳冢出現在了槿宣眼前,一時間,淚水便模糊了雙眼。看著往日疼愛自己的爹娘兄嫂長眠在這里,她的心陣陣刺痛,腳下的步子也遲遲邁不開。
「姐姐,前面就是了,我們走吧。」面對這樣的淒清的場景,環兒也是心情沉重。沒有回答環兒的話,槿宣徑直向著墓地走去。
「爹爹,娘親,哥哥們,宣兒來看你們了。」走近墓前,槿宣已是淚眼滂沱,撲通一聲抱著孩子跪了下去。
「姐姐,把孩子給我吧,這些是為祭拜準備的東西,你拿去吧。」一邊將拜祭用的物品遞給槿宣,一邊讓她把孩子交給自己抱。
將孩子交給環兒後,槿宣又從她手上接過裝著祭品的竹籃,然後,拿出里面的果品,依次擺放在了爹娘和兄嫂的墳前,又將香燭冥紙慢慢點燃。「爹爹,娘親,女兒不孝,全家遭此橫禍,女兒卻苟活于世,不過,你們放心,女兒已知曉爹爹是被邪臣奸佞陷害的,陷害之人正是八王爺北堂琨和丞相展少華,爹爹娘親,請你們放心,滅門家仇,不共戴天,女兒一定會手刃仇人,為爹爹娘親以及兄嫂們報仇雪恨,也定會讓他北堂皇族民心盡失,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向著為首的兩座墳冢磕了磕頭,她又給旁邊的兩座上了兩柱香。「大哥,大嫂,你們放心,凌兒我會好好撫養他長大,不讓任何人傷害他分毫,若是你們泉下有知,就保佑宣兒早日報此大仇,以慰你們在天之靈。」
「三哥,你總喜歡叫宣兒小猴子,而宣兒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稱呼,可是現在,小猴子回來了,你卻看不見了,我多想這是一場夢,夢醒了,你還在,就算你喊一千遍一萬遍小猴子,宣兒也會高高興興的答應的。四哥,你為什麼要拋下我獨自去救爹娘他們,你明明知道,北堂家一定會有所堤防的,你忘了嗎,你和流雪還有婚盟在啊,如今你不在了,流雪該怎麼辦?四哥,我永遠也忘不了你死的情景,萬箭穿心,我們是骨肉至親,射在你身上的箭矢,又何嘗不是根根射在我心,只是以後,再也沒有人帶我出去玩了,再也沒有人能像你那麼陪伴我了,再也沒有人像你那樣疼我寵我了,我知道,我必須慢慢學會獨立和堅強,因為,我要為我的親人報仇,我要讓他們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祭拜完兄嫂,槿宣又開始轉向另外的兩座墳冢,所訴之語,句句深入肺腑,催人淚下。
過了許久,祭拜已經差不多快到尾聲了,槿宣慢慢站起身來,將手中剩余的冥紙灑向空中,又將擺在地上的酒水輕輕的倒在墳前。
「爹爹,娘親,你們走好,若有來生,我還做你們的女兒。」
「大哥大嫂,你們走好,願你們在黃泉仍做對恩恩愛愛的夫妻。」
「三哥,四哥,你們走好,黃泉路上,願你們結伴同行。」
灑完冥紙,倒盡酒水後,槿宣又對著六座墳冢磕了幾個頭,然後在環兒的攙扶下起身。
「姐姐,天晚了,我們回去吧。」听了環兒的話,槿宣含淚看了看那六座新墳,才慢慢轉過身。
環兒讓阿偉接過手中的孩子,自己則扶著脆弱的槿宣往回走,不料,才剛走了不到五步路,槿宣突然掙月兌環兒的雙手,轉身撲坐在墳前,抱著爹娘的墓碑,瞬間,便淚如雨下,用手輕輕撫過鐫刻的木字,她一字一句的唱道︰「長亭外,古道邊,青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姐姐,不要唱了,不要唱了。」環兒慢慢蹲子,輕輕摟住槿宣的肩膀,哭著勸道。
槿宣沒有停下來,而是一直唱著,「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歌聲空幽淒清,如泣如訴,回蕩在山野之中,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這樣的曲風,我還是第一次听見,歌聲柔美婉轉,但曲調和填詞過于悲傷,使人听了心生愁緒,離歌,你說呢?」夜景瀾和段離歌二人,騎著馬剛駛出北門城外,經過十里坡時,正好听到了歌聲,于是兩人就駐足听了起來。
「我們走吧,找六弟要緊。」段離歌沒有對歌聲作任何評價,而是催促著夜景瀾盡快趕路。
「這十里坡上,埋葬著四弟一家,我們路經此地,豈有不去拜祭之禮?」望了望眼前的十里坡,夜景瀾若有所思的說道。听了這話,段離歌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于是點了點頭,翻身下馬,率先向坡上走去,夜景瀾也下了馬,緊跟其後。
當兩人到達慕容家的墓地時,發現墓前擺著果品,還有一些沒有燒完的冥紙,這分明是有人來祭拜過。再從還未燃盡的香燭上看,祭拜之人應該剛離開不久。看到這一切,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明白了,這祭拜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下落不明的六弟,于是,兩人向著墓碑拜了兩拜,就匆忙的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