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未央 放歌四海任逍遙(4)

作者 ︰ 安漠涼

()清風入室,帶來一片清涼。王肆坐起身來,走到窗前,清風一波一波拂過臉頰,吹走了滿室的悶熱,也帶走了心間那一腔的煩躁。王肆立在窗前看著那一輪涼月,陷入沉思之中。再低頭時,看見灑在窗欞上的那抹皎潔的月光像是一汪碧水,就那樣晃悠悠地蕩進記憶里。

他步進內室,許久走出來,輕巧地從窗戶飛身而。入夜的墨池沉寂而平靜,雖已入夏,墨池的夜風卻還是帶一絲涼意,細微地潮濕與冰涼一點一點刺入肌膚,有那麼一瞬間,王肆甚而覺得冰冷。

一路緩緩走來,卻不想真的未曾遇見任何人。這份寧靜祥和,恬淡美好竟讓王肆生出幾分留戀,這是第一次他想要留在一處的地方。這些年,仗著豐厚的家產,更是仗著自己隨心所欲的心,在這江湖四海任逍遙。他走了太多的地方,卻依舊停不下那份蠢蠢欲動,漂泊不定的心,他知道自己在尋找那一處地方,可是,這麼多年了,那就像是一個虛幻的夢。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懷疑過,這天下是否真的存在那處地方?

一步步行來,竟也到了月清湖。月清湖位于墨池的西南處,在碧青山下,湖水澄澈,尤其在月夜,湖水更是清明堪比那清亮的月光。王肆一步步走近月清湖,俯身輕撩起湖水,清涼的湖水令人不覺心曠神怡。王肆找到湖水旁一塊扁平的石塊,躍上去,輕輕躺在石塊上,那冰涼透過單薄的衣服,綿密地植入血液。王肆卻像是不曾察覺這冰冷,安靜地睡在石塊上。

過了許久,他終于睜開那雙清透的眼楮,他坐起身來,從懷里掏出那支玉笛。笛身溫涼白皙,一看便知是用上好的玉制成,王肆將笛子輕輕放在唇邊,閉上眼,他從來都不願去听自己的笛聲。每一次他都只是沉醉在自己的記憶中吹出深沉的想念,吹出濃厚的念想,他從不明白自己的笛聲里透出的是怎樣的哀傷,或是怎樣苦澀的甜蜜?。

笛聲戛然而止,不是他想停頓下來,他確實不知後面的曲調了,所以注定了這只是一首中斷的曲子,注定了他的不完整。

王肆凝視著手中的玉笛,一遍一遍地擦拭著,終于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將玉笛收回衣襟內。看著依舊清明的月光,忽然站起身來,飛身落到湖中央的一塊巨石上。在湖邊看雖是一塊巨石,立身之處卻也僅僅能容一人。

王肆笑笑,忽然水袖一揮,就這清涼的月色,跳起一直舞。她著一身水色薄紗長裙,烏發似綢,飛舞輕揚。眉心處一枚梅花細鈿將她原本精致的面容襯出幾分仙氣來,喉間那突兀的喉結早已不知蹤影,此刻在月光下,在湖水上,那個身姿曼妙,臨風而舞的女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人間女子。那柔軟身姿飛舞,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優美至極的弧線。此刻風吹動著她的發絲,紗袖飄舞,似欲飛天而去。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此等絕代風華的女子?

忽然,她長袖一仰,轉頭看向那隱在黑暗中的山坡,沒有任何影子。她搖搖頭,繼續舞著那只舞,心間卻已附上一層薄怒,幾時她的眼力這般差了,或是說耳力不好了?

舞畢,王肆坐在石塊上,俯視著身下這片碧水,月光灑在湖面上,像是鍍上銀光一般,只是這夢幻般的境地卻因著剛剛那細微的腳步聲露出幾分陰森來。他不知道這隱在暗處的人有怎樣的動機,遲遲不見他動手,他也便放下疑惑,飛回岸邊,徑直離開月清湖。

直到那清瘦的身影被黑暗隱沒,山坡上一個身著墨色織錦長衣的男子背手立在那里,眼眸一直盯著王肆剛剛跳舞時那塊巨石。他確實震撼了,當那哀傷孤單卻又暗藏著一份甜蜜的笛聲穿蕩在這靜夜中時,他就暗想到底是有過怎樣心酸悲痛的一段往事才能夠讓一個女子的笛聲這般清婉哀絕,明明是極深極痛的哀傷,卻偏偏隱著一份甜蜜,即使曲調中途戛然而止,他竟都不曾從那份哀傷中走出來,在他還暗自思索這首陌生曲子的曲調時,卻不想看到那個如仙的女子,皎潔的月光在她的周身籠出一圈光暈來,她一身水色長裙似是要把這天地間所有光亮都掩蓋下去。那一轉身,竟是連他自己都沉醉在了其中。冰肌瑩徹,細潤如脂,雙瞳剪水,素齒朱唇,烏發飛揚,豐姿盡展,舞態生風。在月光的映照下褶褶生輝,彌漫著仙氣。而那氣度淡然自若,清逸月兌俗,猶如天界下凡的美麗仙女。只是,在看向他藏身的這處地方時,那雙瞳卻寒意逼人,神色間冰冷淡漠。他悄然立在那處黑暗中,屏住呼吸。心下卻暗暗驚訝,他細微的一步移動,她竟能夠听見,並如此準確地判定出他的位置,這如仙的女子原來不僅舞姿絕世,內力也不容小覷。

他收起心緒,看向遠方。只是那個女子離去時嘴角噙著的那抹薄涼的微笑卻深深地印刻在心間。卻不想就是那抹笑讓他此後萬劫不復。

如果,他深知日後發生的種種,他是否還會願意在那個月明清涼的夜里,走到那處山坡,然後在那里遇見世間最美麗的風姿。也許這就是他一生的劫難,難逃的劫,難過的難。

「誰?」王肆一聲冽喝,門前之人頓時像是失去支撐猛然跌倒在地。王肆打開門,卻看見寒清跌坐在地上,滿臉驚恐的看著她,等看清是她後,眼里露出驚艷。王肆低頭看著自己依舊是女裝打扮,不由薄怒,剛剛從窗戶中飛入室內時,听到門口細微的腳步聲時以為還是剛剛在跳舞時隱在暗處的那個人,心中一急,卻不想嚇到了這個孩子,還在這個孩子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公子,你原來是仙女啊。」寒清好半天才怯生生地說出這句話。

王肆不由一笑,那笑容暖暖地像是能夠照明黑暗。寒清痴痴地看著眼前的王肆,身著女裝的王肆淡雅月兌俗,更是透出幾分仙氣來。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王肆將寒清帶進房間,隨手關好門。

「我,我,我睡不著,又怕吵著小辰哥哥,所以就悄悄跑出門來了。」

王肆看著一臉無辜的寒清,蹲來。「白日里,你說你要一生相隨以報救命之恩,現在可算話?」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寒清挺起腰板,直直看著王肆。王肆微笑,「如果我告訴你,你要想一生跟隨著我,先要承受不同尋常的艱苦,你可還願意?」

「我願意。」寒清竟是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留給自己,「我的命是公子救回來的,日後為公子,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王肆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孩子,卻不想竟是這般堅定,原本的疑心也全部隱去,她笑笑,「好一個為公子,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是,主子。」寒清竟俯身行下大禮,「謝公子今日成全,寒清日後定忠于公子,你是寒清這一生唯一的主子。」說完目光堅定地離開。

「主子,人前我還是會叫你公子的。」寒清忽然回身,露出一個笑臉。王肆竟愣在原處,這孩子果然靈通,看來,今日沒救錯人,竟救到一個忠心耿耿的人兒,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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