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未央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4)

作者 ︰ 安漠涼

()「王上,要不我去?」

「不用。」

王肆指尖輕啜茶杯,嘴角那抹笑悠悠掛在嘴角,竟顯出幾分魅惑來。果然如己所猜測,此人身上那屬于王者的氣度即便是隱在儒雅謙和的外表之下,卻依舊懾人心田。

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欲蓋彌彰的,比如一個人的氣度,那便是無法隱藏的光芒。即時他有著一份飽學之士的儒雅,即時他有著一份富態商賈的慷慨精明,但那份專屬于帝王的威儀氣勢卻終究掩蓋不住。

有時候內力好了其實也是件壞事,總是會听到屬于別人的私密,而這就失去了游戲本身的趣味。

王肆起身走出雅座,步到琴台處,看著那古琴依舊靜靜擺在那里,嘴角勾出一抹微笑,那笑太過清淺,落在他人眼里,卻更像是一抹疼惜。

「公子,莫不是在此感嘆。好不容易搭救的性命終還是逃不過天命,終還是散盡魂魄。」

王肆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世間所有人本就各有天命,誰的性命不是早一步晚一步散盡。早早晚晚,終還是要離去的,不是?」雖是疑問,卻不需要任何人來解答。

玄衣男子看著飄然走下去的王肆,眼眸卻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將周遭物事盡卷入其內,卻還是看不清那份疑問後面隱藏的到底是怎樣的頓悟?

只是等他將這份頓悟明白過來時,已太晚,太晚。

「孫掌櫃,請節哀。」王肆付完帳看著依舊立在門口的孫拓,此刻的他面如死灰,神情間竟是難掩的悲哀落寞。

「還請公子慢走。」孫掌櫃向王肆拱拱手,便回身走進酒樓內室。

原來終到最後才發現,一切不過只是虛驚一場。至終看清,那從容淡定,心思縝密的男子也不過是逃不過那個「情」字,原來也不過是個痴情人。

王肆笑著輕搖搖頭,步進那熙熙攘攘的喧嘩當中,一臉平和安然。

午後的陽光太過慵懶,尤其是這夏日的日光,射在人的臉上讓人不由神情松散。此時的王肆來到墨池最沉寂的西門,看著古舊的城牆,這厚重的城牆到底能夠屹立多少年,又能保百姓幾世安和平靜。走出城門來到一處山谷,谷底一條小溪,環佩般的泠泠聲響令王肆心間一陣喜悅,她蹲將手深入水流當中,冰涼的水瞬時繞過指尖,一陣清涼滑進心扉,不由令人精神一陣。這墨池確實是個好地方。

「閣下現身吧,這應該算是個說話的好地方了。」王肆直起身來,看著那清澈的水面上顯出她那恆久不變的涼薄面孔,輕笑一聲。

「公子果然是內力驚人。」說話間走出一人。一襲淺灰長衣,頭上戴一斗笠。此刻走近王肆身邊,遂將斗笠取下。這不就是剛剛在醉仙樓香魂消散于三尺白綾的夕顏姑娘麼?

「夕顏姑娘,這一調虎離山計可謂精妙啊。不僅絕了那姒公子的心思,還給了自己一個自由身。不錯不錯,一箭雙雕。」王肆回身對上那傾城容顏,「或者說姑娘今日恐怕還不只是一箭雙雕吧?」

夕顏看著面前的王肆,那黑透明淨的眸子此刻盈滿慧光,果然一切都瞞不過他。也罷,也只有此等人兒,才配當姑姑的徒弟,也才配她效忠。

「姑娘先是以琴試探,埋下暗號,邀我前去與你切磋琴藝。再一路以暗衛跟蹤,將我引至醉仙樓。又自壓琴藝,暗中給我示意,卻不想我頻頻不領姑娘之意,怕姑娘心間該滿懷疑問。更絕妙的是姑娘竟是利用姒公子,逼我現形,暗探我的武功,最後以一杯清酒來試探我的內功。姑娘的報恩之禮,竟是以毒酒來報答你的救命恩人?」王肆猛一低頭,眼中露出一抹冷冽之色,嘴角卻還是那抹涼笑,面容波瀾不驚。

「夕顏自知此為失禮于公子,但也是公子先不對接暗號。夕顏才出此下策,還望公子寬恕。至于那姒卻非夕顏所安排,不過是他正好出現。」說話間夕顏眼中露出一抹狠絕,今日之仇他日必定要他姒加倍返還。

「當然,姑娘如此精妙通透之人,萬不得已怎會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不過你倒是拿定了我會救你?」

「夕顏也只是孤注一擲,並未拿定公子會救我?」

「哦?不過即便今日我不救你,也定會有人救你,你也斷不會丟了性命。」王肆想到那雍雅男子,邪妄俊美,不期然地竟又想到這個詞,嘴角幾不察覺地勾出一抹微笑。

「那酒其實並未下毒,不過是夕顏知公子修得是姑姑所授的兩極心經,而兩極心經最忌清酒之甘洌,但若不是修煉兩極心經的人喝下,絕不會有任何反應。所以,夕顏……」

「所以,到頭來你還是在試探我?」王肆看著夕顏,此女子雖面容與師傅有幾分相似,卻終是不同之人。師傅雖武功超絕,卻永遠懷有一顆仁善之心。但夕顏卻不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毫不在乎將自己的命作為賭注。

「那此刻,可還要再試探?」王肆看看山坡,「你帶來的那些暗衛,現在可還要隱在這山間遭受烈日曝曬?」

「還請公子原諒夕顏今日之舉,只是事關冥樓幾百號人的性命,夕顏不得不反復試探,以求真相。」夕顏俯身跪倒在地,「今夕顏在此發誓,日後夕顏及冥樓幾千號人但憑公子差遣,夕顏定當一生效忠于你。」

師傅對夕顏竟是這般重要?師傅的一句囑咐竟能令夕顏這般心甘情願跟隨自己,而且還將冥樓交到自己手上。自此,他便是這天下最厲害的情報組織----冥樓的樓主了?

「公子但請放心,夕顏可噬血起誓。」說完竟是立時割破自己的中指,指天發誓,「今軒轅氏夕顏立下死誓,有生之年,必是效忠于公子,如若日後背叛公子必自斃身亡。」王肆看著此刻一臉堅定的夕顏,竟再也存不下任何疑心。因為他自知死誓對于任何一個軒轅族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那就是如若背離誓言,將會血管爆破,瞬間斃命。那種死法太過殘忍。

王肆扶起跪在地上的夕顏,「為我,你何至于此。你既有一顆忠心,我必是能夠信你,哪能讓你這般糟踐自己。」

夕顏抬眸對上那雙眸子,此刻已溫和平靜,甚至暗含著一抹愧色。一陣暖流流遍全身,原來這世間真有這樣的主子,竟也可以這般在乎自己。

「姑姑是我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是我現在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夕顏起身看著王肆,一字一頓地有力說道,雖像是在回答自己,卻又堅定地像是在告訴她自己。

那一刻的夕顏竟令王肆都覺得光燦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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