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時,我刻意地與以陌保持距離,不論他沖我擠眉弄眼還是在桌下用腿踫我,我都一概屏蔽掉。突然覺得做一個像姑媽一樣的優雅冷傲的美人,也不是一件壞事兒,起碼不會被人看出喜怒哀樂。想到這兒,不由地莞爾一笑,拾起刀叉,仔細地切著牛排,該死,今天的牛排有點硬,不會是生的吧!手下一使勁,刀劃著碟子發出刺耳的聲響。姑媽不悅地抬頭瞅了我一眼,道︰「筱阡,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切東西要輕,不能發出聲響,一點規矩都不懂。」我「哦」了一聲低下頭,卻發現眼前的盤子里已經躺著切好的牛排,驚訝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以陌,他正不動聲色地切著被我蹂躪過的牛排。這小子…喉嚨突然有些哽咽,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動。
「以陌,你們學校里是不是有個叫方語桐的女孩子,好像跟你是一級…。」姑媽用餐巾抹了抹嘴角,閑閑地問道。
「哦,方語桐啊…她是我們系的系花,見過幾次,但沒說過話。」以陌喝了一口果汁。
「哦?看來你還挺注意她的,那就好……」姑媽露出難得的笑容,用小湯匙舀了一小口湯喝。
注意?你以為他是小清純?踫到美女他恨不能把她們吃的骨頭都不剩,想到這兒,我鼻子里不由地「哼」了一聲。兩個人怔了怔,同時抬頭看我。「鼻子,鼻子癢……」我連忙抓起餐巾紙佯作打噴嚏。
「她,長得不錯,又是文藝社團的骨干,多多少少都會看注意到她啦。姑媽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我跟她爸爸方董有些生意上的來往,他無意間談起她女兒,原來跟你上的一所大學,而且年齡相仿…。」情投意合,百年好合?太老套了吧,我努力壓抑著翻白眼的沖動。
「方董呢這周末要在家里舉行一個party,邀請了一些朋友和生意伙伴。我跟他提到你是語桐的同學,他極力地邀請你參加…。」
「OK,反正我周末也沒事兒,」以陌擦了擦嘴巴,很痛快地答應道,突然一把摟住我的脖子,「老姐一起去。你不也是她同學嗎?」我差點被牛排噎道。什麼?讓我去干嗎?看你泡妞嗎?我掙月兌他的胳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道︰「我跟她也不熟…。再說,我周末有安排了,你去吧,要加油哦!」我沖他擠擠眼楮,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拙劣的表演讓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姐,你不是跟方語桐在一個社團嗎?一起去大家也有的聊啊?這樣把你弟弟我引薦給她才水到渠成嘛。你說是吧?」一邊說一邊沖我眨眨眼楮。
「筱阡,」一旁默不作聲的姑媽終于開腔了,「周末一起去吧。」
夜里,我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心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定是牛排太生了。嘆了口氣,穿著寬大的白色睡袍,躡手躡腳地爬上樓頂的露台。姑媽家的樓頂是一個很大的空中花園,里面種著各式各樣的花草。姑媽是個園藝高手,閑暇時間就躲在這里飼弄花草。而這里不知何時起就成了我的秘密花園,每當夜晚我有心事或是睡不著的時候,我都會一個人偷偷跑上去,躺在花叢里,透過玻璃的屋頂,仰望星空,那個時候我覺得爸爸媽媽離我好近,我伸出手,就可以模到他們…。
我赤著腳小心地踩在柔軟的草坪上,長長的裙擺摩擦著細草發出窸窣的響聲,像是一個人微微的嘆息聲。花房里裝著自動調溫系統,所以雖然外面已是深秋,但是因為花房里仍是一片春天的景象。姑媽頗喜歡玫瑰,所以花房里多是各色各類的玫瑰,
紅的、白的、藍的……在這靜謐的夜里,濃烈的香氣彌漫開來,侵襲著我的每一寸肌膚,讓我忍不住陶醉其間。我躺在草坪上,讓頭發隨意地散開來,靜靜地享受著這一隅的春色…
似睡非睡間,突然臉頰上有一絲冰涼的濕潤劃過,帶著一股熟悉的氣息侵入我的鼻間。我猛地睜開眼,卻與一雙溫軟如墨玉般的眼眸相對,他的嘴唇與我的嘴只有分厘,我看到他的喉結輕輕地動了一下。我慌的坐起身來,把他推開,道︰「你,你干什麼?」「沒什麼,看你睡著了……」他坐在草地上,不自然地望著天空,臉上蒙著一層冰霜。黑暗中我們相對而坐,沉默在我們中間延綿開來,像是冰面上的一道裂紋一點點的延伸……剛才,他吻了我?我的親弟弟吻了我?我努力地平靜自己,沒什麼大不了了,就像是小時候你們不是一直這樣耳鬢廝磨嗎?這樣想著,忽然覺得剛才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但是為什麼心會跳的如此厲害,隨時都有可能跳出胸膛。
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夜色將他的輪廓雕刻的更加精致,細長的眼尾掃入鬢角,睫毛輕輕地上翹,氤氳著晶瑩的水汽。我嘆了一口氣,慢慢湊上前去,試著將他攬入懷中,他全身一震,慢慢地將兩只手環抱著我。這種姿勢突然讓我覺得曖昧無比,心突突地似要蹦出胸腔。「以陌…。」聲音顫抖的像是在申吟,他略為一顫,將我抱的更緊了。「以…弟弟,我呼吸不了了…」以陌這才不舍得松開了手。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那個,弟弟,這個其實很正常…。這叫戀母情結。」我試圖緩解我們之間的尷尬。以陌挑起眉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我干干地笑了兩聲,道︰「因為你從小一直跟我在一起,所以對我產生了依賴,而且你,你現在又正值青春期,所以,所以有需要…。但是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只要找個女朋友,正確的疏導就可以了…。」以陌哼笑了兩聲,那種玩世不恭的神情又回到了臉上,「于筱阡,你從哪里學來的,還戀母情結,還正確疏導。你是不是…。」他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我,道︰「對蒼老師的作品很有研究啊!」「你!無恥,下流!」「切,還裝純情,我一說蒼老師你就這麼激動,還敢說沒看過?」他一臉壞笑。「去死!」我劈手給了他一掌。兩人打鬧了一番,氣氛也輕松了很多。「不理你了,我回去睡覺了。」我起身離去,從樓頂下來時,回頭看他依然坐在那里,欣長的身子隱沒在花叢里,俊朗的面龐仰望著星空,不禁讓人想起來古希臘的雕塑,我的心跳不由地又亂了節拍。
回到臥室坐到寫字台前,我才突然感到兩頰的滾燙,想起剛才親狎的場面,心又砰砰直跳。于筱阡!你不會喜歡上自己的弟弟吧?怎麼會!這家伙只是長得好看,好看的想犯罪…。我將腦袋重重地撞在桌子上,疼的我呲牙利嘴地模著腦門,手肘將一本書打翻在地。我俯身去拾起書,忽然從書里掉落出一張小小的白色紙鶴。我伸手將已經有些泛黃的紙鶴折開,上面有幾行工整的鋼筆字︰
愛原來就為的是相聚/為的是不再分離/若有一種愛是永不能相見/永不能啟口/永不能再想起/就好像永不能燃起的火種/孤獨地/凝望著黑暗的天空。
我心里默讀著,這一字一句慢慢地在我的心房撕開了一個洞,我精心埋藏在時間里的記憶混著我的血液,一點一滴的流淌出來…。銘楓,我在心中反復的默念著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