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原來就為的是相聚/為的是不再分離/若有一種愛是永不能相見/永不能啟口/永不能再想起/就好像永不能燃起的火種/孤獨地/凝望著黑暗的天空。
秋天的清晨,空氣中飄蕩著清冽的花香,陽光透過金黃的樹葉,如金子般灑滿校園的甬路上。我懷抱著一疊書本,耳朵里塞著耳機,邊走邊沉浸在邰正宵溫暖的歌聲里,不覺得也跟著哼了起來「原來我真的舍不得,恨我來不及說愛你…。」突然斜刺啦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一輛單車,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距離嘎然停下,嚇得我手一松,書本撒了一地。我憤怒地抬頭,對視著那兩道壞笑的目光,「于以陌!」我恨恨地從齒縫里逼出這幾個字。男孩听了,更加笑的咧開了嘴,露出兩排光潔如珠的牙齒。看著他一臉得意,真恨不得上去把他那張過分俊俏的臉打成豬臉。
我壓抑著內心的怒火,開始收拾地上的書本,男孩已從車上跨下,蹲到我面前,道︰「喂,于筱阡,你干嘛不跟我發火,這樣就不好玩了。」我拾起書本,直起身,從上方俯視著他道︰「于以陌,你真是幼稚,我沒空陪你玩!」說著抱著書本就要離開,他卻突然起身,我收不住腳,一頭撞在他的懷里。時間在一瞬間停滯,不知誰的心跳聲亂了節奏,校園里人漸多起來,不時有人斜睨過來,我似乎感覺到背後灼熱的目光。我一把推開他,後退了幾步,恨恨地罵了一聲「大變態」。「喂,是你自己撲上來的好不好,」以陌瞪著黑亮的眼珠子爭辯道,突然一道狡黠的光閃過,湊近我的耳邊輕聲道,「不過,于筱阡,你還挺有料的…。」
我氣得剛要揚手給他一個耳光,就听身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筱阡!」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瘦高的白衣女孩一蹦一跳地跑過來,後腦勺的馬尾辮也跟著左搖右擺。「筱阡,原來你在這里,下節高數課堂測驗就指望你了,我要跟你坐一起…。」話音未落,女孩抬頭看見以陌正神情專注地望著她,不由地臉一紅,低下了頭,「以…以陌,好久不見…。」「是啊,楚楚姐,你比上次見你的時候更漂亮了,」以陌邊說邊習慣性地欺近。女孩低下頭羞澀不語,臉頰綻開兩道粉紅。
我橫到兩個人中間,胳膊肘用力捅了一下以陌,只听他悶哼了一聲,不由地得意起來,對女孩道︰「楚楚,你先去佔座吧,我隨後就到。」楚楚忙「哦」了一聲,紅著臉逃也似地跑了。以陌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臉上又露出了壞笑。我狠狠地打了他一拳道︰「花痴,看夠了沒有,跟你說不許打楚楚的主意。」以陌一邊揉著胳膊一邊搖頭道︰「女人吃起醋來好可怕,我只是看兩眼都不行,真是醋壇子。」「神經病才會吃你的醋,別忘了我是你…。」還未等我說完,一根冰冷的手指輕輕堵住了我的嘴,他的神情忽然變得溫柔無比,深邃的眼楮牢牢地將我抓住,嘴唇輕輕地張開,夸張地發出「噓」的一聲。「不要那麼凶,好嘛?知道我喜歡你溫柔的樣子。」我順從地點了點頭,慢慢地伸出手,撫模著唇上的那根手指,微微張開了嘴,下一秒,就听「 嚓!啊!」以陌呲牙咧嘴地捧著他受傷的手指頭,上面已經深深地嵌上了我的兩個門牙印。「你,你這個母老虎,母獅子!」「哼,你以為你誰啊,放電也要選對對象!下此小心你的手指頭!」我得意地甩了甩齊耳的短發,昂首闊步地向教室走去。
高數老師不知道是不是戀愛終于有了著落,心情大好,課堂測驗臨時取消,虛驚一場。「同學們,今天我們繼續下一講,」高數老師今天聲音無比溫柔,時而扶扶她的「酒瓶子底」,中指上的鑽戒發出刺眼的光芒。楚楚湊近我耳畔,低聲道︰「看到沒,有錢能使鬼推磨,愛情也能化腐朽為神奇啊!不知道哪位神仙大哥,這麼有犧牲精神,一定要撐到學期結束,讓我順利過了考試,我以後一定給他燒香拜佛。」說著夸張的雙手合十,雙眸緊閉。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高數老師警惕地抬起頭,小眼楮從酒瓶底上方賊溜溜的掃視了一圈,重又低下頭。
楚楚長吁了口氣,拿出她的iphone手機,先對著屏幕照了照鏡子,然後開始專心致志地玩她的「瘋狂小鳥」。我搖了搖頭,開始集中精神,專心听講,不知怎麼的,今天我的思緒好像特別活躍,老師寫在黑板上的數字就像長了翅膀,將我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跟以陌正在沙灘上抓小螃蟹玩。「筱阡、以陌,我們該回家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背後響起。應聲回頭,一個梳著馬尾,身著白衣的女子溫柔地沖我們張開手臂。「媽媽,媽媽!」我們開心地向女子跑過去,投入那溫暖的散發著百合香的懷抱里。
時間過了太久,對她的記憶已經模糊,只記得她淺淺的微笑和她身上的百合香味。記憶中她多半時候一個人獨坐在那里,對著爸爸的照片發呆,傻笑,有時還會自言自語,終于有一天,她不見了,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媽媽離去的時候,以陌才五歲,經常從夢中哭醒。「以陌不要怕,姐姐一直會在身邊的,」我將他摟在懷里安慰他。他抽泣著在我的懷里睡著,粉紅的小臉淚跡斑斑,長長的睫毛向上彎起,微微嘟起的小嘴像一顆小櫻桃。不得不說,以陌從小就是好看的孩子,所以比起我他總是能得到更多人的關愛。就連一向嚴肅的姑媽也不例外。我們成為孤兒的一個月後,姑媽把我們兩個髒兮兮的孩子帶回了她富麗堂皇的家。姑媽一直獨身,經營著于氏公司,據說是爺爺留下來的,因為爸爸去世,龐大的家產和負擔就都落到了姑媽的身上。印象中她氣質端莊卻不苟言笑,只有面對以陌才會偶爾流露出少許溫情。而那點溫情卻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都說爭寵是小孩子的天性,的確如此,對小孩子來說,大人的寵愛就像糖果一樣誘人,得不到就會嫉妒、絕望。
「姐姐,姐姐你為什麼不理我,是不是以陌做錯了什麼?」小以陌在院子里的海棠樹下找到了我,偎依在我的身旁,用他胖嘟嘟的小手,摩挲著我的臉龐。
我賭氣地甩掉他的手,道︰「你有姑媽疼,干嘛還來找我。姑媽不喜歡我,我要離開這里了。」「你要去哪里,姐姐?」以陌一臉驚慌和無助。
我能去哪里呢?「我…我去找媽媽…」我低下頭看著周圍被風吹落的白色花瓣,淚水滴落在腳背上,冰冷。
「不要丟下以陌!」以陌撲進我懷里,抽泣著說︰「姐姐去哪里,以陌就去哪里。我要永遠跟姐姐在一起…。」我緊緊地摟住以陌。是啊,在這個世上我起碼還有以陌。
「姐姐,等我長大,我就帶你離開這里,那個時候你不當我的姐姐好嗎?」以陌昂著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傻瓜,我永遠都是你姐姐呀…。」我破涕為笑。「但是,但是我似乎長得比較快,」以陌咬著手指頭天真地說。
「以陌…。」我悠悠地嘆了一聲。迷迷糊糊中有人推了我一把,「以陌,好累呀,讓我睡會兒,」我嘟囔道。「于筱阡!」一個聲音雷聲般在我的頭頂炸開,我條件反射地跳起來,正好與高數老師的高瓦數「燈泡」相對。難道我睡著了?我下意識地擦去掛在嘴邊的口水。「于筱阡同學,」高數老師努力保持著她溫柔的笑容,「本來到了大學,老師是不應該過問同學的私生活的。可是,可是你在上我的課時睡覺,而且邊流口水邊傻笑邊喊著你男朋友的名字,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老師的修為果然高,語氣平淡溫柔,說出的話卻字字如暗器,插的我體無完膚。「老師,您,您誤會了,她叫的是她弟,」楚楚忙替我解釋。"不會是弟弟情人吧!"此言一出,剛才星星點點的笑聲終于壓抑不住,整個教室炸開了鍋。我羞愧難道,恨不能立刻遁地時,忽然瞥見最後一排一個熟悉的身影,猛一回頭,果不其然,那個咧著嘴,笑的無比的還能有誰?于以陌!
落日染紅了街道,秋風瑟瑟,我緊了緊白色的外套。忽然,背後一只手,將我外套的帽子掀起,「干嘛不等我?」
回頭,以陌正斜倚著車子,兩條細長的眼楮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邪魅,我腦海中突然跑出來一個詞語。
「我干嘛要等你啊,我又不是你的跟班。」
「你不會是在躲著我吧?」以陌壞壞地將嘴一歪,笑道︰「怎麼辦呢?于筱阡,你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他俯下頭,兩只眼楮眯成一條長縫,一字一句地說︰「你喜歡我,你喜歡自己的弟弟。」
「你,你胡說什麼!我喜歡豬也不會喜歡你的!」我一邊罵,一邊追打他。
「哎呀,哎呀!疼死了!不是就不是嘛,開玩笑而已,這麼凶,小心以後沒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