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圖曾說過,人生最遺憾的莫過于,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但是世上有幾個人知道自己應該放棄什麼,又應該堅持什麼?
現在的我是一個命運的囚徒,靜靜地等待著最終的判決。與其說對他的回答沒有把握,不如說是對自己沒有把握。他說過讓我緊緊地綁住他,不要松手,但我終究是個普通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受起這份愛的重荷,尤其讓他放棄眼前許多人做夢都想得到的兩樣東西︰方氏國際,還有方語桐。只要他點頭,他馬上就可以成為Y市最令人稱羨的男人,將那些曾羞辱過他的人狠狠地踩在腳下。試問,有誰可以經受起這樣的誘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里面還是死一般地寂靜,有一瞬間地疑惑,這所有的一切會不會只是自己幻覺,根本沒有人在里面。
「方語桐,」他的聲音突然刺破了沉重的空氣,我不由地屏住了呼吸。「你的協議……我是不會簽的,因為我不愛你,根本無法跟你結婚。」說完,里面傳來他的腳步聲。
「何銘楓,你說謊!你不愛我?難道你對我做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嗎?你欺騙的了別人,騙得了你自己的心嗎?」她的聲音里滿是憤怒,激動,還有一絲恐懼。
他已經走到了門口,腳步聲嘎然而止,隔著門板,我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聲,我的心跳也不由地加速……
他深深地呼了口氣,一字一字地道︰「方語桐,你應該很清楚,由始至終我們之間都是利用的關系,可能有時候我會忍不住,很入戲……但這只是游戲,不是現實,不是嗎?如果我傷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的心,已經再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他的話像一道電流在我的身體里穿過,沸騰了我的血液,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看到我露出驚訝的表情。
「筱阡?」
「于筱阡?」
他們異口同聲地叫道。方語桐深邃的眼楮里同時放出兩道清冷的光。
我沒有理會她,只是看著銘楓,忍不住地哽咽道,「銘楓,我,我差點要放手了……但是,如果沒有你,我的生活就只剩下冰冷和黑暗,我需要你的溫暖。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我要緊緊地綁住你,」說著便緊緊地抱住他。
「傻瓜,」他摟住了我,將下巴抵住我的額頭,聲音微顫,「你忘記了嗎?我早就允許你綁住我了……」
「何銘楓!你真的要為這個女人,這個跟自己弟弟不清不楚的女人,毀掉自己的前程嗎?」方語桐不可遏制地大叫,憤怒和傷痛撕破了她最後的偽裝,她現在只是一個受傷的女人。
她的話像針一樣扎進了我的胸口,我想要狠狠地反駁她,但是眼前突然浮現出那晚他深情的注視,眼眸里無比絢爛的焰火,心里又是那難以名狀的鈍痛,我緊緊地閉上了眼楮,手不由地揪緊銘楓的襯衫。「我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心痛,聲音顫抖而無力。
「筱阡,不要理她,我們走吧,」他輕輕地牽起我的手,在他溫暖的手心里,我才感覺到自己手指是那麼的冰冷……
「何銘楓!你如果從這里走出去,我立刻宣布跟你斷絕關系。不僅你之前的努力都會白費,你的哥哥和姐姐會立刻把你從何氏趕出去!到時候你將一無所有!你真的要放棄這一切嗎?值得嗎?」說到最後,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身旁的椅子,垂下頭,長長的睫毛在她有些蒼白的臉上劇烈地顫動著,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疼痛。那一刻,我忽然有一點可憐她。
感覺到他身體傳來的微微的震動,我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的手。他低下頭,看著我,嘴角綻出那熟悉的溫柔……
發布會快要開始了,為了躲開記者,我們只能從後門出去。走出那個昏暗的通道,頭頂上的太陽照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我不由地抬起了手遮擋。但是這光卻沒有溫度,空氣還是濕冷的,被風一吹更覺得冰涼刺骨。
我們手牽著手在街上走著,人漸漸地多起來,湮沒了我們的身影,我的心才一點一點地落回腔子里。我抬頭看著他,陽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臉上,磨去了他的稜角,撫平了他眉間的細紋,此時的他煥發著一種重生的自然和純淨,一如記憶里那個溫潤而清澈的少年。他真的回來了,我不由地微笑了。他轉頭看著我,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很抱歉,讓大家久等了,」突然一個甜美而熟悉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寧靜,心不由地收緊,才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了一個步行街的十字路口,馬路對面的大屏幕上方語桐正注視著我們,露出她楚楚動人的笑容。「我代表方氏國際宣布,由于集團內部戰略的調整,向何氏注資的計劃將暫停,並且無限期的延後……」她從容不迫地說道。此時的她如此的明艷照人,不可方物,讓我不得不疑心剛才在後台看到的只不過是一個虛無的影子。
我看了看銘楓,他抬頭看著屏幕,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對不起,」我嘆了口氣,眼淚開始流下來。
「干嗎總要說對不起,」他轉過頭,用手扶住我的臉,笑道,「除非你真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現在我可是你男朋友了,有什麼事不許瞞我,知道嗎?」他輕輕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先預備著,下次犯錯就不用道歉了,」我破涕為笑。我撲進他的懷里,幽幽地道,「銘楓我們結婚吧,明天就結。」
這樣貿然的「求婚」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略為一怔,笑道︰「但是,但是你還沒有畢業呢。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好嗎?
「那,那明天我們領證吧,」我還不肯罷休。
「干嗎這麼著急?你是不放心我呢,還是不放心自己?嗯?」他溫柔地看著我,眼楮里卻藏著更多的內容。
「我,我……」我掙紅了臉要分辨,卻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
「傻瓜,跟你開玩笑的,」他將我擁入懷中,柔聲道,「不用急著嫁給我,只要我知道你在乎我就足夠了。」
方氏國際在最後一刻的臨時「變卦」,讓眾人驚詫不已,同時不免紛紛猜測其中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情。而狗仔隊們總是能憑借著天生靈敏的嗅覺,順藤模瓜,從中找出點蛛絲馬跡,不久一條名為「疑因第三者插足,金童玉女關系破裂」的報道便出現在大街小巷的雜志封面上,文中還配了一張我跟銘楓牽手的照片,雖然面部不是很清楚,還是不妨礙有人認出了我。
「于筱阡,你學什麼不好,學人做第三者?」一大早,楚楚就將一本雜志扔到我面前。
我拿起雜志看了看,心里不由地氣憤,這幫記者是不是方語桐派來的,把我拍得這麼難看。不過又轉念一想,也難怪,看慣了方語桐站在他旁邊的樣子,現在突然換成了平庸的我,肯定會有視覺上的反差。
「你怎麼知道是我?上面又沒寫我的名字,」我將雜志向旁邊一推,繼續低頭看書。只要不是鐵證如山,打死也不承認。
「還嘴硬,你忘了我是誰啊?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她眼楮一眯,逼視著我道,「快點承認吧,你以為狗仔隊是吃素的,他們就是掘地三尺也會把你的情況挖的一清二楚,早晚的事兒。」
我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握著筆的手也開始打顫。
就听楚楚「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拿起雜志敲了我一下腦袋,笑道︰「看你嚇那個樣兒,還抵死不承認。喂,就你這心里素質,還學人家當第三者?」
「我可不是第三者,在方語桐之前我們就……」話一不小心就溜出了口,我忙捂住嘴,臉上一陣地發燙。
「看,看我猜的沒錯吧,你們之前根本就是有什麼,還不承認?」她用手指指著我,笑道,「不過,筱阡,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不僅釣到這樣一位白馬王子,而且還是從方語桐手里搶過來的!看到你,我終于相信這世上真的是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我太崇拜你了!」她越說越激動,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教室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噓!」我一把把她拽趴下,小聲道,「大姐,你是不是要全世界都知道阿?」
「哼,誰讓你把我瞞地鐵桶似的,什麼也不說,還當我是朋友嗎?」她白了我一眼,嘟囔道。
「哪敢告訴你,沒等狗仔隊把我挖出來,你就已經宣揚的滿大街都知道了。」說完,一轉頭看見她一臉的慍色,忙陪笑道,「跟你說著玩的,我錯了還不行嗎?以後我們之間不會有秘密。」
「這還差不多,」她轉怒為喜,突然臉貼過來,抑制不住地激動道,「快說說,跟這麼完美的大帥哥談戀愛什麼感覺?」
我閉起了眼楮,深吸了口氣,像是聞到了他身上陽光的氣味,嘴角不自覺地一勾,道,「溫暖,舒服……」
「啊?」楚楚差點栽倒,道︰「只有溫暖和舒服?沒有其他的,比如說想把對方撕碎了,揉進骨血里的沖動?」她面目猙獰地說道,像是一只撕咬著獵物的野獸。
「你那是野獸,我們是正常的人好不好?」我一臉的無奈。
「人在戀愛的時候不就是一只情獸嗎,」楚楚翻了翻眼珠。「喂,你確定對他的是愛,不是崇拜或者其它的感情嗎?」她突然盯著我道。
「當然,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堅定地說道,像是告訴她,更像是在告訴自己。是的,我怎麼可能不愛他?他就像我的陽光,如果沒有了他,我的生命將會是什麼樣子?將陷入那永無天日的黑暗吧,想到這兒,我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