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如阡陌 你是我的解藥

作者 ︰ 簑煙雨

()雪越下越大,在空中拉開一張綿延不絕的巨幃,天地似乎都融化成一片白。凜冽的寒風抽打著我的臉頰,冰冷的雪片灌進我的衣領里,融化,一絲絲地滲入肌膚,帶來徹骨的寒意,牙關開始打顫,身體已經完全僵硬,只有腿還在機械的邁動著。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一串淺淺的腳印,像是黑暗中搖曳的最後一線燭光,支撐著我逐漸衰弱的意識。一陣疾風吹過,這最後的希望也漸漸地幻作白色的輕煙……

隔著重重的雪霾,忽然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影,麻木的意識一瞬間蘇醒。「銘楓……」我拼盡全身的氣力大喊著他的名字,仿佛腔子里的最後一口氣也一並呼出。

他驀地站住了腳,卻沒有回頭。我不顧一切地向他跑去,緊緊地從背後抱住了他,像是一個在冰窟里沉浮許久的人終于掙扎到岸邊,貪婪地吸吮著他身上的氣息。

「放手,」他的聲音像大理石般堅冷,讓我不由地打了個冷顫。

「不,我不放!我一放手,你又會像上次一樣從我眼前消失的……你說過,讓我緊緊地綁住你!」我死命地抱著他,胳膊因為極度緊張而酸痛。

一陣沉默,他突然冷笑道︰「我消失了又如何,你會在乎嗎?我本來還放心不下,一大早跑過來找你……想象自己真是可笑,我不在你身邊,自然會有別的男人安慰你,抱著你……睡覺,」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悲憤,整個身體傳來強烈的震顫。我的全身也跟著顫抖,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對不起,銘楓……昨晚上我找不到你,我擔心你,喝了很多酒,所以……」我听見自己的抽泣聲,心里越是著急去解開那團亂麻,越被死死地纏住。

「所以你就跟那個男人,你的弟弟睡在一起?」他猛地回過身,眼眸里某種東西像野獸的爪子尖銳地撕扯著我的五髒六腑。厭惡,不加掩飾的厭惡。手像是被灼痛了,倏地縮了回來,胳膊上的酸痛順著血液一點一點流遍全身。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楮。在他面前,我仿佛是暴露在陽光下的那一縷陰濕的罪孽,隨時會被蒸發的無影無蹤。

「你為什麼不說話,于筱阡?」他走近我,雙手晃著我的肩膀,不可遏止地大喊道,「你不是要解釋嗎?我在听!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說阿!」他的聲音在我的腦子里嗡嗡作響,頭一陣陣地暈眩,整個身子像是沒在冷熱不均的水里,冰的刺骨,熱的灼心,

他忽地放開了手,我的身體仿佛寒風中的一片枯葉隨時會墜落地上。「原來方語桐說的沒錯,只是我不願意相信……我以為她是騙我的,她是為了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原來真正騙我的人是你!于筱阡,我看錯了你!」他的話語狠狠地撞擊著我的心房,令人窒息的疼痛在體內無限地蔓延。

「方語桐?」我听見自己的冷笑聲,心房不由地一顫,聲音里也帶了些異樣,「你為什麼不承認,你根本就是後悔了你的選擇,你後悔選擇了我,而不是她。她能給你的一切,我都不能給你」一瞬間,橫亙在心頭的話一涌而出,心里有一刻的輕松,卻又升起無限的悲哀。原來方語桐她一直都在,在我的心里,在我們之間,如鬼魅般揮之不去的陰影。

「于筱阡,你是在羞辱我還是羞辱你自己?」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眼底里是更深的傷痛。

心里一陣錐刺,我緊攥著雙手,壓抑著身上一陣一陣的惡寒,道︰「我昨天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你都沒有接。我怎麼知道你昨晚去了哪里?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跟方語桐在一起?」話一出口,連我自己的心里也是一驚,腳下一陣趔趄。嫉妒總是能輕易地找到理智的薄弱處,理智一旦失守,平時匿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恐懼,自卑和各種陰暗的念頭便會決堤而出,像毒藤般一層一層纏繞心房,終于無法呼吸。

我似乎听見他抽了一口涼氣,眼神里有一絲的明滅。許久,他突然冷笑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既然我們都無法信任彼此,為什麼還要在一起。」

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空氣突然凝固,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大腦一片空白。「那就,分開吧,」我听見一個聲音平靜的說道。是我自己的聲音嗎?為什麼心里會如此的絕望?

他沒有說話,嘴角微微地抽動著,眼楮看向了別處。

我無力地垂下頭,轉過身,一步步地向回走著。身體上的酸痛和疲憊沖淡了體內正在發作的慢性毒藥,我不敢思考,不敢回頭看他,因為每牽動一下神經,就有可能帶來痛徹心扉的感覺……有一瞬間,我懷疑自己已經死了,只剩一副軀殼在荒蕪的冰原上機械地行走著,等待著風雪將自己一點一點掩埋……

我抬起頭,一縷陽光突破厚厚的雲層,發出刺眼的光芒,眼前一陣陣地眩暈,晃動著黑色的圓斑,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熟悉的旋律,空中飛舞的雪片似乎都變成了滿天的繁花,我昂著頭,閉起了眼楮,任花瓣落到自己的臉上,凝成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滾落……眼前又浮現出他溫柔而潔淨的臉龐,我的手顫抖著伸向他,但是那個影子卻逐漸地模糊,陽光收盡了它最後的一縷光輝,無底的深淵向我張開了它冰冷的懷抱,黑暗將我吞噬……

身體里是難以忍受的疼痛,像是一會兒被浸入了刺骨的冰水,一會兒又被放在火上炙燒,骨頭里似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不可名狀的酸痛讓我的胃里一陣痙亂。我是在地獄里了嗎?心里一陣地慌張,卻又是莫名的安寧,**的折磨,讓心里的某個部位不是那麼痛了。

這樣的痛苦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于慢慢地消失,緊繃的神經開始放松,頭腦逐漸地清明。水,水……我模模糊糊地听見自己的叫聲,兩片干裂的唇緊緊粘連在一起,輕輕扯動,便是撕裂的痛楚。

有人輕輕地扶起了我,一個冰涼濕潤的東西踫了踫我的嘴唇,我迫不及待地張開了嘴,一股清泉注入了我的體內,像雨露打在干旱的泥土地上,一瞬間便滲入到了我的身體。

我微微地睜開了眼楮,眼前陌生的環境讓我有些懵忡。記得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為什麼會躺在這溫暖的床上,周圍是那熟悉的陽光的味道。

「筱阡,你醒了,你發燒睡了一天了,」耳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一只溫暖的大手覆上了我的額頭。他手心里的溫熱讓我不由地全身一顫,一股暖流在身體里流動。「銘楓?」我不敢相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我是在做夢嗎?

下一秒他的臉龐已經浮現在我的眼前,他用兩只手捧住我的臉龐,額頭抵在我冰涼的額上,眼底里劃過的傷痛,像是一道道琥珀色的熔岩,在滾滾的流淌。

「對不起,筱阡,我怎麼能那麼對你,我一定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才說那些話來氣你!我真是一個混蛋!」他痛苦地閉上了眼楮,睫毛劇烈地抖動著,淚水滑落在我的臉頰。

我伸出手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顫聲道︰「不要這樣,銘楓,是我的錯,我不該喝那麼多酒,不該……」我沒有說下去,感覺自己的心此時已經無比地脆弱,只要再說一個字,就會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輕輕地吻了我的額頭,安慰道︰「不要說了,筱阡,我相信你。是我不好,我不該扔下你就走掉了……我只顧著自己的感受,沒有想過你也同樣的脆弱,同樣的需要我,緊緊地綁住你。我真該死,如果昨晚你真的發生什麼事情,我會永遠痛恨我自己……」他緊緊地抱著我,溫熱的懷抱似乎要將我融化掉。

我抬頭看著他,英俊的臉龐有些消瘦,曾經清澈的眉宇間透出疲憊和憔悴,眼底下是兩道淡淡的青色。他一定很累吧?

我不假思索地吻上了他的唇,帶著愛憐和些許的負疚感。他微微一怔,開始迎合著我。他的唇溫柔輾轉地在我的唇上碾動,輕含輕咬,溫潤的仿佛一捧清泉,安撫著我緊張而躁動的內心,完全不同于記憶里那個人的冰涼和霸道,還有那股揮之不去的薄荷香……

我猛地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拉近自己,舌尖顫抖地去叩開他的唇齒,我需要更多的他的氣息將我填滿,來驅走心中的陰霾,他是我唯一的解藥。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兩只手開始緊緊地箍住我的臉龐,嘴里感受到他有些霸道地掠取,我緊張地用舌尖纏繞,吸吮,像是要榨干他舌上的所有的甜蜜。我的手顫抖著去解他襯衫上的紐扣,手心里卻汪著一層汗,怎麼也解不開。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唇稍稍離開,粗重的呼吸噴薄到我的臉上。

「筱阡,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他的聲音低沉而顫抖,眼楮里是壓抑著的滾燙的**。

「我,我知道,我需要你,」我的唇急切地尋上他的唇,心里卻是越來越恐慌,手下更加用力地去解開那一顆顆束縛。

他忽地控制住我那只亂動的手,隔開一定的距離用他清幽的眼楮看著我,輕輕道︰「不要這樣,筱阡,不要去急著證明什麼,這樣對你不公平……我相信你,我一直都會相信你。」他慢慢地俯,耳邊是他一深一淺輕柔的呼吸,自己紊亂的內心也跟著漸漸地平復。

「筱阡,搬來跟我一起住好嗎?」他突然在我耳畔低聲道。

「同居?!」腦海中閃現出的一個詞匯月兌口而出,我馬上咬住嘴唇,臉上一陣陣發燙。

他抬起頭,眼里含著笑打量著我,我羞得恨不得縮到被子里去。我的腦子里整天在想什麼呀?

「傻瓜,我的家里還有其他的屋子,讓你搬過來不是想怎麼樣,是想讓你待在我的眼皮底下,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他笑著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忽然他的笑在臉上凝住,眼楮里泛起一層寒霜,「我想到你跟他待在一個屋檐下,我就擔心……擔心總有一天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筱阡,我可以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他,即使他是你的弟弟……所以,答應我不要再去找他。」他的聲音在我空曠的心底里回蕩著。

「好,我答應你,永遠,不去找他,」我咬著牙,緊緊地抱著他,讓他溫厚的氣息浸潤我的每一寸皮膚,我的身體開始泌出細細的汗絲,但是為什麼在心底的一角卻有冷風在肆虐,那個黑洞似乎在慢慢地擴大,難以忍受的痛苦混著血液汩汩地向外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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