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如阡陌 一眼瞬間

作者 ︰ 簑煙雨

()白茫茫的星光灑在長長路上想念的冰涼

你淺淺的微笑深似海的眼光都能掀起我滔天的巨浪

……

記得小時候爸爸說過,世上有一個叫做「永無島」的地方,那里沒有喧囂和紛鬧,沒有恐懼和悲傷,只有純真和歡樂。每一個傷心孤獨的孩子都會被接到島上,在那里找回現實世界中失去的一切。

此時的我站在空曠的舞台上,四周環繞著五彩斑斕的光暈,像一個個水泡折射著夢幻的光芒,仿佛已經置身于那個傳說中的小島,尋找著那個遺失的自我。

另一束白光傾然而下,照亮了身旁一個黑色的身影,心里不由一驚,不知道他何時站在了我的身邊。他注視著我,嘴角微微地上揚,飽滿而略帶沙啞的磁性聲線已經刺破了幽靜的光芒,連周圍的星塵也跟著顫動。

心像是被一道電流擊中,狠狠地一顫,手里的話筒差點掉到了地上。這不是文斌的聲音,面具後面的那個人不是文斌!但是這個聲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讓我心潮澎湃,一時間仿佛心中所有緊閉的閘門都將被湍急的洪流沖毀…

台下開始竊竊私語,但很快就被他極具魅力的嗓音所征服,所有的議論和質疑都被掌聲和尖叫聲所湮沒。

他眸光里的脈脈柔情投向我,歌聲一字一句地敲擊著我的心房。

你相信嗎這是命嗎這次我們放棄抵抗

哪怕擁抱在身上劃下深深的傷

……

他邊唱邊緩緩地走近我,帶著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薄荷香,他輕輕地牽起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強壯而堅定的心跳震蕩著我的耳膜,呼吸變得急促,身上一寸寸皮膚開始發燙。台下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似乎听到有人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手里緊捏著的話筒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似一道強光驚起了一群黑暗里的白鴿,在我心中撲騰著翅膀,又似乎有數只小鹿在亂撞,一時緊張地發不出聲音。

他的歌聲並沒有被我的慌亂所打斷,而是將我輕輕地摟進懷里,或垂眸,或深情凝視。

只要看你一眼一瞬間哪怕是最後畫面

我的世界因為愛過而完美……

足夠我熬過千年我不後悔…

此時他的眼眸如夜色般深沉而安寧,在濃密縴長的睫毛掩映下,又似波光粼粼的湖水,倒映著天上的點點繁星。如水的月光,如紗的星輝靜靜地灑在我們周圍,他醇厚的嗓音和魅惑的眼神讓我無法自拔,更無力思考或反抗。腦海中似有一根緊繃的弦「啵」地一聲斷開,我腳下一空,掉下了那個萬丈懸崖,那種急速下墜的感覺奪去了我的呼吸和心跳,內心卻有一種釋放的輕松和快意。

我舉起了話筒,听見自己的聲音跟他的完美的交融在一起,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又一道令人炫目的光芒。在四目交纏的那一刻,所有的桎梏和禁忌都被拋下,只是兩顆普通的心靈在進行著最為直接的踫撞,空氣中似乎有火花的燃燒,雖然短暫,卻熱烈而美麗。

如果相愛是錯

這一次我們寧死不放手……

愛若讓末日提前我們要一起好好迎接那句點……

最後一個音符緩緩落寂,燈光驟然亮起,眼前晃動著的迷人的光暈像水泡般倏地破滅,我恍然驚醒,發現自己一個人置身于空蕩的舞台中央,台下的掌聲和歡呼聲像潮水般向我涌來。

剛才是一場夢嗎?可是分明記得在燈光亮起的前一秒,他柔軟的唇輕輕落下,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再見,于筱阡,我愛你……」他的嘴角輕輕地勾起一道溫柔的弧線,眼楮里燃燒著兩簇透明無邊的火焰……

我慌忙地看向場邊,通往後台的門已經打開,演員們正魚貫而入,準備最後的謝幕,就在門要關上的瞬間,我忽然發現了那個高大的身影正向外走去,下一秒便消失在拐角處,心開始莫名地慌張,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邁開了步子。

「筱阡,還沒謝幕呢,你要去哪里?」剛走到後台,楚楚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免訝異。

「我,我要去找一個人,他要走了,」我小聲道,聲音不由地輕顫,淚水已經刺痛了我的眼眶,眼前又浮現出他那個美麗而絕望的手勢,他真的要像水泡一樣永遠地消失了嗎?為什麼我會如此地驚恐和絕望?

「他已經走了,」楚楚突然拋下一句。我愕然抬頭看著她,難道她知道?

她看著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道︰「干嗎這麼看著我?我說剛才那個人已經從後台離開了,我親眼看見的。」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我知道剛才那個人不是文斌,听聲音就知道不是,這小子估計死在路上了,待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他,」她咬牙切齒地說著。忽地一對美眸若有所思地在我臉上逗留著不去,我被她如炬的目光盯得一陣心虛,忙低下了頭。

良久,她突然開口道︰「雖然呢我不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但是從你剛才唱歌的眼神就知道,那個人一定對你很重要,所以,筱阡,愛他就不要放他走。」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頭迎著她真誠而熱烈的目光,心中涌動著一股暖流,那一刻似乎听到心底里一顆深埋的種子破冰而出的聲音,那樣細微卻又難以置信的堅韌……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此刻顯得格外地驚心。我一邊掩飾住內心的慌亂,一邊接通了電話。「喂,銘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地有些詭異,胳膊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筱阡,晚會結束了嗎?我不方便進去,在校門口等你…」他溫柔的聲音總是能激起我強烈的負疚感。

「好,一會兒見,」我掛斷了電話,才發現自己全身一直在不停地發抖。

此時,心里仿佛有一架失衡的天平,在瘋狂地左右搖晃著,每當要落向一邊,另一邊就會連皮帶肉地扯開一個巨大的口子,深入骨髓的疼痛伴隨著冷風呼嘯而出。

在苦痛的掙扎中,意識卻在一點一點的蘇醒,可怕的現實像高濃度的鹽酸在我全身的血管里灼燒者,以一種極為殘酷而深刻的方式提醒著它的存在︰那個人,那個跟我血脈相連的人,已經再也不可能是我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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