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了衣服走出校門,便看見銘楓的車停在不遠處路旁的大樹下。他雙手抄著大衣口袋,斜倚著車門,若有所思的望著地面。路燈在他周圍灑下寂寂的光,清俊的眉宇間跳動著柔美的光澤,似乎還有一縷淡淡的憂傷,他長呼了一口氣,一朵白霧在空中盛開一瞬,隨即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目光突然投向這邊,捕捉到我的瞬間略一怔,隨即露出他清澈而溫暖的笑容,如旭風拂過我的心扉,我一時懷疑剛才看到的不過是我的錯覺,我微微一笑,朝他走去。
剛要上車,忽然一個身影從身邊掠過,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嬌滴滴的聲音,「darling,讓你久等了……」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循聲望去,只見一抹縴挑的白色身影飛撲進一個男子的懷里,小鳥依人般地掛在他的脖子上。
「楚楚?」我驚訝地叫出聲來。但她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自顧自地陶醉在那一隅溫柔鄉里,我的目光很快被她身旁的那個男人所吸引。
他說不上英俊卻有一種讓人過目難忘的氣質,一頭飄逸的頭發和耳朵上一個閃閃發亮的耳釘,給他略帶冷酷的外表增添了幾分妖嬈的美。像是在哪里見過……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照片,在新學期選課時,那張貼在教師介紹欄里的照片,同樣飄逸的長發,同樣冷峻的外表,像磁石般吸住了眾多的目光,後來听說他課上的女生人數盛況空前……想起來那門課好像叫「藝術欣賞」。
心中一豁,難怪她最近舉止反常,原來在背地里搞「師生戀」。我鼻子里一哼,這家伙,前幾天還說以後我們之間不會有秘密,結果……真是有異性沒人性。我正想著要不要上前捉弄她一小下,她臉上那種淡然而沉醉的神情打消了我的念頭。
昏暗的路燈在他們頭頂投下錐形的光束,給周圍築起一道無形的牆,旁人無法參與,更無從干涉。世俗的洪流在身邊湍急地流淌著,他們就像是處在中央漩渦的兩片葉子,渺小而卑微,卻泰然地相擁,回應著命運對他們的召喚。
看著她一臉幸福的神情,心中竟有幾分動容。也許,幸福真的就是這麼的簡單。想到這兒,嘴角不自覺地釋出一抹微笑。我嘆了口氣,坐進了車里,車門關上的瞬間,耳邊又響起了那個堅定的聲音「愛他就不要放他走」,在那個密閉狹小的空間里化身為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刺扎著我的心房……
回到家剛要進門,銘楓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楮。「先別睜眼,乖,」他在我耳邊輕聲道,帶著幾分哄逗。我听話地閉著眼楮,腳下一空,他已經將我打橫抱起,心里開始撲通撲通地亂跳,迫切地想睜開眼楮偷看。誰知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你要敢偷看,待會兒我可要好好地懲罰你。」說著抱住我的手有意無意地一緊,原本一個簡單的動作,跟他之前的那句話放在一起,卻讓人想入非非,臉上一陣滾燙,眼楮緊緊地閉住。
感覺像是到了客廳,他輕輕地松開了手將我放在地毯上。「睜開眼吧,」他的話音未落,我的眼楮已經迫不及待地張開,雖然心里有所準備,但是眼前到處晃動著的絢麗奪目的彩燈還是讓我忍不住驚呼。仿佛進入了一個童話的世界,傳說中住著聖誕老人的童話世界。客廳的中央立著一棵一人高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金光閃閃的鈴鐺和彩球,下面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禮品盒,五顏六色的包裝紙在燈光下發出暖融融的光……
「這真的都是你自己弄得?」我的心里已經被驚喜填滿,不敢相信地打量著周圍。
「不然還有誰?我花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擺弄的,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待會兒你是不是要好好報答我呢?嗯?」他看著我,眼底里泛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愣愣地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耳根開始發燙。
「傻瓜,我在逗你听不出來嗎?」他忍不住笑道,一只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快去找你的禮物吧。」
「禮物?」我茫然地看著他。
「難道你不知道平安夜的那天,聖誕老人會給听話的孩子送去禮物嗎?」他寵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話語未落,眼神卻突然一黯,道:「忘記了,這種連小孩子都不信的話,還拿來騙你你知道嗎,曾經我居然真的相信有聖誕老人,只要做個听話的好孩子,聖誕老人就會滿足我的願望我一直都努力地做個好孩子,但是從來沒有收到過屬于自己的那份禮物。每次看到其他孩子收到禮物那麼開心,我就很嫉妒,我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他搖了搖頭,嘴角牽動一絲苦澀的笑。「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上根本沒有聖誕老人,我的聖誕禮物永遠都不會到。」他看向我,眼底似乎有一處潤濕的落寞,慢慢地擴散出來,將我的心也浸透。仿佛看見了那個孤獨的小男孩,帶著充滿渴望的眼神期待著自己的禮物,當最後一份禮物從眼前溜走,一顆單純的心就輕易地被殘酷而冷漠的現實所打碎。一如曾經的我,痴心地等待著那份永遠得不到的蜜糖,盡管每一次失望都會帶來更深的疼痛,但還是忍不住會去期待
「誰說沒有聖誕老人,以後我就是你的聖誕老人啊,每年聖誕節我都會送你禮物,到時候你可不要嫌我麻煩啊,」我將自己掛在他身上,頑皮地沖他笑道。
「只要是你送的……」他輕咬著我的唇瓣,低聲道,「先看看我這個聖誕老人送你的禮物喜歡嗎?」說著目光投向聖誕樹下的禮品,又倏地落回到我的臉上,帶著些許神秘。
「給你的禮物就藏在那些盒子里,乖,快去吧……」他的語氣像是在鼓勵一個孩子去尋找她夢寐以求的禮物。
我揀起地上的小盒子,一只只放在耳邊晃了晃,終于有一只里發出了 當 當的響聲,不禁欣喜異常,三下五除二剝去了包裝紙,打開了盒子,一下傻了眼,里面居然還有一個盒子,我帶著一臉的問號看向他。他看著我,兩片薄削無瑕的紅唇輕輕一抿,道︰「繼續啊,禮物那麼容易得到,你怎麼會珍惜?」
我只得繼續拆著盒子,好不容易拆完了一個,里面居然還有一個,我嘟起嘴斜眼看他,目光里寫滿了抗議。他沒有說話,臉上繼續綻放著那迷人的微笑,我拼命咽了口口水,心想是不是長的帥就可以折磨別人,真是沒有天理。
那盒子仿佛有魔力似的,每當我以為已經拆到最後的一個時,總能蹦出更小的一只,周圍很快堆起了花花綠綠的包裝紙。就在我胳膊拆得都有些酸痛的時候,眼前突然跳出一個紅色的天鵝絨小盒子,慢慢地打開它,一只小巧的精雕細琢的白金戒指在彩燈下發出典雅的光芒,一瞬間呼吸和心跳驟停。
還未及思考,銘楓已經從盒子里取出了那枚戒指,套在了我的左手中指上,「我不知道這小小的圈是不是真的可以套住一個人的心,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用它來綁住一個我此生最愛的人。」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深邃的眸子里蒙著淡淡的水霧,咖色的毛衣在燈光下泛起絨絨的光,烘托出他臉部和脖頸精致而柔和的線條。此時的他籠著輕紗薄霧般夢的影子,讓我不忍觸踫,又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銘楓,我……」我低下頭,話說了一半卻不知道接下去,只覺得手上的戒指像煙頭一樣燙著我的手指。他的完美總是讓我的丑陋無處遁形。
「怎麼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他盯著我,兩道目光似乎可以洞徹我的心扉。
「不是,只是它太貴重了……」我垂下了睫毛,像一道簾幕掩飾著我眼神里的脆弱和復雜。它太沉重了,沉重地像千斤巨石般壓在我的胸口,讓我無法呼吸。我低下頭,戒指在燈光下發出一閃一閃的刺眼的光芒,如針般扎在我的胸口。
一個聲音在拷問著我,于筱阡,你在猶豫什麼?你應該高興才對的,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一個完美的男人,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這一切只有眼前的這個人才可以給你。你怎麼可以為了內心蠢動著的那點骯髒的**,放棄整個充滿陽光的世界呢?
「筱阡,我不要求你愛我跟我愛你一樣多,我只是希望,從今以後,你的眼楮只看向我,」他輕輕地用手勾起我的下頜,眼楮里蘊含著讓我無法拒絕的溫情。
我緊緊地摟住了他,顫聲道︰「我答應你,以後我的眼楮只會看向有你的地方。」目光觸及牆上的時鐘,時針和分針正一點一點地向著最上方的位置聚攏,我像是在看著一架巨大的命運的車輪向我緩緩地駛來,卻無能為力,只能任其將我的**碾碎在堅硬的泥土地上。對不起,以陌,再見……我默默地閉上了眼楮,淚水順著眼角流出。仿佛又看到了他白皙縴長的手指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絕望而淒美……
「再見,于筱阡,我愛你……」他的吻落在我的唇上,在我的心頭綻開永恆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