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件衣服,空空如也,唐敏努力使自己鎮定,仔細看著是否有細線拉著。說不定有人拿衣服放風箏,呵呵,自我催眠。
「小姑娘,怎麼,不說話了?」唐敏覺得四周一下子溫度降了下來,感覺到一股惡寒。腳下的步子開始慢慢向後移,離開,馬上遠離。
「別啊,等我。」灰黑的衣服繼續往前漂移,緊跟其後,唐敏退三步它就前進三步。最後,唐敏沒轍,一坐在地上哀怨,「我不走了,你愛干嘛干嘛!」閉上眼等待事情發生,莫名其妙踫到這種鬼東西,幽境就是扯淡。
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唐敏眼前,圍繞著地上閉著眼的人轉悠,最後無奈的說道,「睜開吧,死不了你。」老人心里才是哀嘆,他有這麼可怕麼!
只見眼前站著的老人身著灰黑上衣,顯然就是剛才漂浮在空中的那件,而此刻,老人卻是實實在在站在她眼前。
障眼法?魔術?古代人興這個?
黑線……
「小姑娘,手上抱著的可是好東西,這小畜生稀有啊。火焰狐,難得難得。」老人擄著花白的胡須贊賞不已。十幾年未見到火焰狐出現在百里山莊,他這老頭子呆在這都發霉了。自從那小子一聲不吭的回來,他就知道,百里山莊顯然是發生了事情。
正考慮著怎麼從衡玉這小子口中套話,卻意外的听到石板橋斷裂聲,尋聲過來,便看見這麼個機靈的狐狸和小姑娘。
「幽境可不是隨便進得來的地方,你們這樣子八成是擅自闖進來,這火焰狐帶的路?」
「確實,前輩想如何?趕我們出去?」眼前之人目光炯炯有神,閃爍著奇特的光芒,飽經滄桑的眼神看在她身上,一時間讓她無所遁形。
老人搖頭,笑得得瑟,「急什麼,進來了就好好待著。這年頭,能進的這里的沒幾個人,有能力進來的又都不肯進。真是苦煞了我們這些老頭子了。」老人十分感慨,他們這群老不死在幽境估計快進棺材了。再過幾年,等著百里澈這臭小子進來,他們連骨頭渣都不知道在哪。不肖子孫!
「晚輩唐敏,前輩如何稱呼?」唐敏石渠的很,恭敬的對著老人頷首。在強者面前,謙卑永遠是不會錯的。
「哦,名字?我倒是忘了,十幾年沒人叫過了,想想。」老人果真苦思冥想,久久不能回神,終于記起。「百里寒天,好像這名字,小姑娘叫聲听听?」
「晚輩不敢。」唐敏低頭掩面,不住的抽臉,百里寒天,骨灰級的人物,估計和百里寒冰一個檔次,她有病了才直呼其名。
「吶吶,叫聲來。」百里寒天不依不饒,完全一副老頑童模樣。衡玉小子一門心思面壁,一句話也不說,苦的他沒人說話。好不容易來了個小姑娘,長得花容月貌,怎麼就沒個膽?
「前輩,和晚輩一同進來的還有兩人,不知前輩可有看見?」她擔心的是君莫離,此時他該怎樣了?
「還有人?」百里寒天一頓,然後恍然,「那該是在那小子那,這老小子一回來也是一聲不吭,真是無趣的很吶。」想他們百里三兄弟,一個失蹤十幾年,一個逍遙十幾年,就他最苦悶,在幽境這鬼地方待著。
不在這邊嗎?她走錯了。
「走,帶你去見個臭小子,兩人做個伴,這小子一回來就擺著張臭臉,顯擺給誰看!」百里寒天拉著唐敏急匆匆的往深處走進,一直走到前方沒有路為止。百里寒天伸出長袖,大手一擺,出現一道光圈,唐敏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能夠被帶了進去。
再出來時,已經是一片鳥語花香。
「這是?」唐敏看著自己四周,花草樹木,逼真的就像現實中的一樣。幽境不是陣法嗎,怎麼會有這種效果?
「陣法也有生命嗎?」唐敏幽幽的說道,滿是驚奇。
百里寒天大笑起來,指著這一大片的綠蔭。「誰說幽境是陣法?幽境入口是陣法,但這幽境真實存在,豈會假的。」
「小姑娘,在幽境外是否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百里寒天一猜便準,百里山莊自從交到百里澈這小子手上,什麼都沒長進,只這陣法的變化倒是十足的長進起來。可以想見,百里山莊內外的陣法被他變化的有多大。
唐敏點頭,確實,他們一直這麼認為。
「陣法變化太大,瞬息萬變。百里澈這點做的不錯。」百里寒天不禁夸獎起來。唐敏眼神一暗,一陣咒罵,「變態,又是他搞的鬼?」她就知道,整個山莊沒人,他們如此容易就進來,作為莊主,是不是太無能了點。
事實證明,這是他故意為之。只是,他故意放他們進來是為何?
「走吧,進了屋子里去。」百里寒天帶著唐敏走進屋內,卻意想不到的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此時正閉目養神。
「衡玉!」唐敏叫出聲,沒想到能見到他,突然替千魅默哀。真對不住,他想見的人偏偏讓她遇上,估計阿狸是在他那邊了。可惡!
衡玉睜開眼,有些錯愕,看著那張臉有些不敢置信。幽境,此時他在幽境,敏兒怎麼也進來了?
「小子,看見姑娘也眼楮都不會轉了?真是!」百里寒天打趣道,看著兩人十分滿意這兩個人湊成一對多好,這樣想著,越是滿意。不斷的盤算著怎麼做媒。
「爺爺,你帶進來的?」衡玉沖著百里寒天說道。
「廢話,等你開口我早憋死了。這小姑娘叫唐敏,人機靈,留在幽境陪著咱們。」
「不行!」
「不行!」
唐敏和衡玉異口同聲,說完都看向對方,眼神彼此交換,直接面向百里寒天。衡玉直接開口,「爺爺,她不能留在這。」
「是,前輩,我不能留下。」唐敏趕緊接話,她可不想留下,困在牢籠的滋味她可不要。再說,阿狸還沒找到呢。
百里寒天臉色一變,沉聲說道,「不同意,老頭子的話不听。那可就怪不得了。」進的來可沒那麼容易出去!
「爺爺,衡玉陪你足夠。」衡玉開始說情,百里寒天的脾氣又擰又倔強,必須來軟的。
「那可耽誤了你小子,這小姑娘給你當媳婦,陪你不是更好,還可以生個女圭女圭,將來……」
「停!」唐敏越听月汗顏,這都什麼邏輯,有沒有問過她這個站在眼前的大活人,她嫁人了,已經嫁人了!
「我嫁人了!」唐敏小心翼翼的補充。
「嫁人又怎樣,嫁人」百里寒天蹭的看過來,一臉不信。「騙人也好點的理由,這小身板還沒長開。」
「不信你問衡玉。」唐敏無力的擺擺手,不去理會。
「是。」衡玉的證實再次讓百里寒天驚訝,果真嫁人了……可惜可惜!
「怎麼就這麼早呢,真是少見。女圭女圭親吧?」百里寒天不死心,繼續追問。
「我馬上十五了前輩!」唐敏有些無奈,「秘藥,我服食過秘藥。」
秘藥,百里山莊的秘藥。小姑娘這種身材板,該是服用了多少秘藥!百里寒天但這探究打量著唐敏,越看眼神越暗,最後索性抓起她的手腕開始把脈。這一把倒是讓他震驚萬分,這秘藥,竟然是這秘藥!
「難怪,難怪,居然是這種秘藥!」百里寒天不住的喃昵,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唐敏和衡玉都是靜靜的等候,一直到百里寒天再次開口。
「小姑娘,憂兒是你什麼人?」
「啊?」唐敏被問的無措,什麼憂兒?
「百里憂,和你什麼關系?」百里寒天繼續說道,語氣十分鄭重。唐敏搖頭,她真和這女子沒關系。外邊的老太婆這樣,百里澈這樣,如今,這剛見面的老頭子也這樣。百里家都是神經病,丫的,神經病院!
「不可能,這種秘藥只有憂兒才懂得,當年我親手教她的。除了她,沒人會用。」
「是嗎?」唐敏驚訝,原來是這樣。上官琳是百里憂嗎?「我娘親叫上官琳,不叫百里憂,至于你說的秘藥,是我娘親給我服用的,其他不知道。」
「上官琳?」百里寒天訕笑不已,看著唐敏的目光變得和善。「敏兒,小丫頭,果真是憂兒的女兒。」百里寒天此刻十分肯定,唐敏,眼前的小姑娘是百里憂的女兒。
「憂兒當初就愛胡鬧,說著百里姓氏十分無趣,若是以後有機會便姓上官,單名一個琳。沒想到,一走十幾年,真是改名換姓。」
百里寒天長嘆一聲,走進屋內。不久便走出來,將一個盒子將給唐敏,示意她打開。
唐敏努力平復自己,慢慢的打開盒子,里面並沒有什麼貴重的物品,卻只有一個香囊。唐敏不禁眼眶紅潤,看著香囊。她認得,這種香囊手法奇特,和綠竹給她的那個一模一樣,是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
「這是憂兒的香囊,當初一共兩個,若你真是憂兒的女兒,另一個必定在你身上。」
「是。」唐敏應聲,拿出貼身帶著的香囊,將兩個放置在桌上,一模一樣的兩個讓在場的人都愣住。
「真是,果真是!」百里寒天驚喜的叫著。
唐敏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桌上的東西,發愣,當初綠竹給她時還以為只是一般的物件,只是個假嫁妝,小小香囊有什麼用。沒想到,這居然是百里山莊之物,娘親是想告訴她她的身世嗎?
「真是如此嗎?真是,這樣?」衡玉看著唐敏,失聲。她真是,她真是,呵呵!衡玉裂開嘴角,傻傻的笑著,一直看著唐敏眼楮都不眨一下。
「敏兒即是憂兒的女兒,小子,這媒做不得。可不能亂了倫理。」百里寒天笑得更加大聲,一直將視線在衡玉和唐敏兩人之間飄來飄去,極為怪異。唐敏被盯的直發毛,做媒,原來她還沒死心。
「敏兒——」衡玉輕輕喚著,似乎是十幾年的期盼,似乎是十幾年的遙望,終于找到了她。這一聲,當她當場怔住。
衡玉……
××××××
「敏丫頭,既然你是憂兒的女兒,難道沒听你娘說起過,關于百里山莊,關于這小子?」百里寒天不明白,唐敏眼里的茫然和錯愕意味著什麼。不知還是不願?
衡玉直愣愣的站在唐敏跟前,既不上前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嘴唇因為激動微微顫抖,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他該怎麼開口,怎麼和她說,又或者,他該說些什麼!
「衡玉,你想和我說什麼?」百里寒天的依據倫理讓她當場不能動彈,倫理,只有親人之間才有。衡玉和她有關系嗎?
可是,即使她娘是百里憂,她出生在鳳凌,她爹是唐應堯。衡玉和她怎麼可能。
焦急,不安。但卻沒有人想說破,百里寒天急在心里卻不能開口。那些話,衡玉的身份,只有他自己說服自己,過了他自己那關,這樣告訴敏丫頭才算是正理。這小子,心里還是放不下,覺得是虧欠了她!
「唉唉……」百里寒天走出屋子掩上門,將世界留給里面的兩人。相遇相知就是緣分,憂兒的離開已是在他心上劃傷一道傷,敏丫頭若真是不能原諒,那他,估計這輩子都不願離開幽境了。傻孩子……
××××××
不對勁,不是!
千魅越走下去越覺得不對,這條路看似平靜,卻暗藏洶涌。之前在路口的只是假象,看著嫣紅紫奼的花瓣,蹲,伸出手指輕微的觸踫。立刻,鮮紅的液體順著花瓣尾部留下,這下花竟然……
千魅沒想到,這些是吸食鮮血的花朵。一路開的無比燦爛,定是吸食了不少血液,而這些血液,極有可能是剛流淌過的。該死,是君莫離!
他沒想到,唐敏告訴他的這條路會是君莫離所經過。一想到那個女人的懊惱表情,他不由得想笑,活該,急著走人。
但也不禁苦笑,衡玉,該是遇上那個女人了。衡玉本就對她關注過分,他不在,君莫離不在。他們兩人的相處將會如何發展,他不敢預計。千魅只想著衡玉的心思,卻傻的忽略唐敏是怎樣的一個人。與她,除了君莫離,其他男人對無視之。
走下去,他既然欠了他們。君莫離他必須找到,就算是給那女人一個交代,見鬼,千魅冷哼。流了這麼多血,他就這麼想死!
加快步伐,急速的向前奔去,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盡頭。出現在他眼前的只是一片白茫茫,除此之外,就是虛無。這里,怕是觸及了幽境的中心。
每個陣法都有陣眼,而幽境之所以虛幻萬象,便是陣眼的作怪。此時的環境撲朔迷離,他相信,是陣眼。君莫離來了陣眼,他想做何?
隱約的聲音不斷傳出來,千魅站著不動,那聲音越來越大聲,最後直接清晰可聞。
「為什麼?為什麼?」陣眼中心,君莫離臉色蒼白,血流不止已經讓他有些虛弱,只是他卻倔強的不肯止血,只因為眼前擺在他面前的事實。
百里夜行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將琉璃鏈捏在手心。而正中間,面朝他們的是一副巨大的畫像。畫上之人慈眉善目,看著君莫離溫和開懷。明明只是一副死物,卻讓君莫離感覺到渾身冰冷。只因為那笑,讓他心痛。
「小子,這琉璃鏈收好。」百里夜行將琉璃鏈塞在君莫離手中,不再多言,轉身離開。最後再看一眼失魂的人,以及畫像,離開。
「你?」百里夜行看了眼千魅,沒想到居然進來此處。也罷,一切隨緣。這小子,對那老小子的乖孫子很上心,卻是世俗難以忍受。
「哎!」
目視百里夜行離開,千魅轉頭走進陣眼,里面空無一物。只有最上方用無形的力道掛著的一副畫像,君莫離此刻望著畫像出神。血流了一地,正以鬼魅的速度滲進下方陣眼眼口。
「這麼想死?」他不知這畫像為何讓他這般,但是這樣不止血後果只有死。君莫離沒有回頭,沒有應答,依舊呆愣住。
「虧了那死女人一定要來,如今在另一處也不知是死是活。」千魅長嘆短哀,邊嘆氣邊觀察君莫離。心里一喜,虧得動了。
「敏兒?在哪?」沙啞的聲音,壓制自己的情緒,敏兒來了麼?
「你死了,想必這傻女人不會活守寡,你繼續。」此時他倒不急了,開始調侃起來。君莫離一把揪住千魅,死死的逼到角落,「說,在哪?」
「另一條路,我們分開了。」
他說的實話,現在的千魅,不再暴戾霸勢,而是看淡。此趟來百里山莊,他什麼都不想得到,只是這心卻失去了。如今你,他有什麼可掛心,衡玉不在,君莫離就在眼前。雖留著血,但好歹也活著,死不了即可。可以交代了,女人,你這男人可真是倔!
「君莫離你再不止血,該是你自己見不到她。」千魅正色,「她活得很好,努力為你。你這樣,死了白了。不死,看著不爽。」
千魅扔過一瓶止血藥,解氣的很。活人顧好就行,至于上不上藥,看他心里有多重視那女人了。若有心,怎會輕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