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離與千魅回到王府,天色已經不早了。唐敏焦急的等著,直到他們出現在算是緩了口氣。
「怎麼樣?那妖孽男怎麼說?」
「人已經去往軒轅的路上。」
千魅看了眼臉色蒼白的花影,無不感嘆。君莫離這次見到軒轅太子,兩人的火藥味十足的濃。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師兄弟,關系如此復雜。既然是師兄弟,即使感情不好,也不至于要毀了血瀾宮吧?
「阿狸。」她心中擔憂,君莫離不發一言,整個人的神經幾乎是緊繃的,這樣的狀態,她從未見過。那個妖孽男,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其實景修什麼也沒說,聊聊幾句,玩笑帶過。但君莫離卻沒法一笑置之,景修的個性便是獨斷其行,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他可以一夜毀了血瀾宮,同樣,他也可以對他們做出任何事情。
從小景修的表現就是那樣怪異,那樣的針對著他,他不知道,為何明明第一次見面他忽閃著好奇的大眼楮,對他笑。不過一個時辰,自此,他對他就那樣的不一樣。是不是冷哼,是不是作弄,更多的是較勁。
師父從不說他,對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也是不插手。無論是他贏了還是景修贏了,直到軒轅皇帝派人將他帶走。
他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景修抓著他的衣角,眼神里有著萬千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君莫離,你記住。」
景修走時就說了這麼一句,他不明白,記住什麼,他該記住什麼。
景修和他年紀一般大,本該是兄弟情深,但是卻是非敵非友的關系。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君莫離吐出一句,眼神憂傷。景修一直就不會讓他自在的過著,究其原因,他始終不知。
每一日,他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事情的變化。但遲遲的,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張閻再次出現在二王爺府……
「參見永嘉王,皇上有令,宣唐敏,君莫離秘密進宮覲見。」
「為何是秘密,只宣他們兩個?」
張閻點頭,看了眼唐敏和君莫離,尤其是君莫離,自從那日皇上說起他的身份,他才恍然醒悟。原來是蘭妃的兒子,四皇子,難怪看著如此熟悉。
看著二王爺和四皇子較好,他心里也是無甚安慰。
「請吧,皇上急召,二位莫要難為咱家。」
「不準,本王不允許。」千魅一步當先,擋在兩人面前,老狐狸的秘密召見一準沒好事。讓他們單獨去他怎麼都不放心。尤其,老狐狸老想著讓君莫離認他。
「二王爺,您也甭急。皇上說了,若二王爺阻撓,那麼就讓其跟著一同前來。」
千魅閃了下神,劍眉一挑,跟著?這麼好心?
「那就跟著,衡玉,咱們一同晃蕩去。」
張閻搖頭嘆息,王爺到哪都帶著這個人,皇上的心思怕是實現不了了。
四個人,由著張閻帶路,深夜的來到千楚修寢宮。
唐敏怪異,為何不是太和殿?而是滄瀾帝的寢宮?
張閻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對唐敏說道,「姑娘,莫急。到了便會知曉。」張閻對百里憂也是熟悉的,看著那張像極了百里憂的臉,他怎會不知唐敏便是百里憂的女兒。
當年蘭妃和百里憂關系甚好,皇上寵著兩個人,那是在宮內的閑言碎語多的數不勝數。直到如今,也是時有提及。
虧得現在宮里的老人大多不在了,皇後也是在後宮。幾個大年紀的嬪妃娘娘也是深居後宮,若是見到唐敏這張臉,這十幾年的妒忌又會怎樣的爆發和抑制不住。
滄瀾皇宮,深夜里寂靜無聲。張閻帶著幾人走在宮里,壓根見不著人影。
一直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他們才算是到了。張閻輕輕叩著門,只听里面有些聲響,然後便是千楚修的聲音,「進來。」
「進去吧,老奴在這守著。」張閻恭敬的退開一邊,等到私人都進了去,才親自關上門。看著滿天星空,心里卻不平靜。這天怕是要變了!
千楚修一身便衣,褪下黃袍,整個人的霸氣悉數收斂,又是柔和的夜色下,此時便是一個年過中旬的長者。
看見四個人一起出現他沒有一旦意外,他了解自己的兒子,只要千魅在,他們就不可能會分開。「來了。」
「來了。」
千魅看著千楚修不一樣的打扮,著實愣了下。但馬上也就恢復正常,老狐狸總是多變的。
千楚修噙著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悠閑的喝著。直到有人沉不住氣——
唐敏最開始不耐,「什麼事,快些說。」她惱了,大半夜的叫他們過來就為看著他悠閑的喝茶,這不整人嘛!
「丫頭,你可是惦記你在鳳凌的爹爹嗎?」
「嗯?什麼意思,你想干嘛?」唐敏馬上警惕,提他老爹干嘛?
「丫頭,你挺在意唐應堯的麼。」
「你到底什麼意思!」唐敏直接火了,講話不明白,直接噎死人。她就討厭別人來這招,實在是倒胃口。
千楚修面色一轉,收起笑容。看著唐敏,以及君莫離。「鳳凌發生的事情你們還不知道吧?在滄瀾待了這麼些時日,該回去了。」
「鳳凌左相涉及貪污被告,全家獲罪入獄,二公子三公子在外逃過此劫。」
不等君莫離做聲,千楚修又接著說出一條更加震驚的消息。
「鳳凌首將唐應堯,涉嫌通敵賣國,定于一月後,處斬。侯府上下,全部收監。其女,唐敏,在逃。」
「不可能!」唐敏失聲,一臉不可置信。
這樣的消息太打擊人了,左相貪污,她老爹賣國,怎麼可能!
「父皇,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千魅難得的正經起來,這兩件事對他們的震撼不是一點兩點,鳳凌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事?
「具體事宜,你們該自己回去查探。消息今晚剛傳到這里,回不回鳳凌,在于你們。若是回去,便盡快,他們,等不起。」
千楚修沒有再多說一句,最後那句話已經不言而喻。
他們若是回去晚了,那就一切已成定局。
夜,注定了是不眠夜。
唐敏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走出千楚修的寢宮,渾渾噩噩的回到二王爺府。君莫離的臉色更加沉重,血瀾宮被毀,緊接著相府發生這種事,而唐敏的爹,更是……
整個夜色,更加的黯淡。
第二日。天色未亮,兩道身影已經離開封昭,向著鳳凌趕去。
天色大亮,軒轅太子向滄瀾帝表達熱情款待之情,此行回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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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
塵土飛揚的大道,兩匹快馬急速奔跑著,馬背上的兩個人神色繃著,未有一刻舒展。
君莫離看了眼前方的路途,連夜加緊趕路,最快也需三日。他們回到鳳凌也是三日後,而且,敏兒的身份尷尬。在逃通緝犯,不能光明正大的進鳳凌。
二哥在外?看來,他是逃過此劫,不知道他回去了沒有?
君莫離考慮著各項事宜,計劃著怎麼順利回去。
進入鳳凌便是第一步。
「吁∼」
唐敏勒住馬繩,停下來。看著前方的小鎮,對君莫離說道,「我們今晚在這里住下,明日再做打算。」
君莫離看了眼前方,點頭。兩人的穿著都是很普通,特意的拿來千魅府中的一般下人衣服,喬裝打扮一番。但二人相貌出眾,即使如此,還是掩蓋不住原本的氣勢和風采。
尤其是唐敏,一張傾城臉已經惹得眾人關注不已。
君莫離皺眉,這樣實在太惹眼,將唐敏拉到一半,弄了半天,整出個大眾臉才走出來。同時,自己也跟著變了變樣貌。一對平凡的夫妻出現在小鎮上。
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在中心地帶,二人一起走進去,小二馬上迎上來,「兩位客觀,吃飯還是住店?」
「先吃飯,而後住一晚。」
「好 ,兩位住一晚,上房一間。」高聲喊著,接著笑臉迎上來,「二位,這邊請。飯菜一會兒便上。」
君莫離點點頭,默不作聲的由著店小二帶路,坐在靠牆的位置。
小鎮似乎很熱鬧,唐敏看著客棧內人滿為患,聲音嘈雜。「小二哥,這里可是有什麼大事?怎的這麼多人?」
店小二那被人這麼稱呼過,一聲哥叫的便不知所雲了。笑著的臉已經看不到眼楮了,對著唐敏講到,「這位大姐,您可是說對了。本來這就是大伙兒喝茶聊天的地方,這幾日人確實多,你們外鄉來的吧,可不知道鳳凌的大事情了。你們別到處說,我說與你們听啊∼」
小二清了清嗓子,低下頭壓低嗓子,「這鳳凌的兩個大人物,獲罪了。一個是咱們左相大人,據說是貪污被發現,現在全家都入獄了,正等著怎麼治罪呢!還有一個更是大罪,鎮南侯通敵賣國,被抓獲,皇上大怒,一個月後要處斬了。現在侯爺全家都在監獄內,也不知家眷會怎麼處置。不死估計也要流放了……」
旁桌的一個大漢看過來,重重的點頭,「那可不,二位不知道吧,這可算是這幾日的大事了。說來也是湊巧,這兩家還是親家,鎮南侯的嫡小姐,那傻子嫁給相府的三公子。當時關于他們兩個的流言也是頗多,這下可真是,唉——」
眾人嘆息,這兩家可都是在鳳凌數一數二的家族,說變天就變天。一朝富貴一朝臣,一朝入獄全數不在。
人吶,有時候命運就是捉弄人。
唐敏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對著小二點頭,「听說了,但不是說,還有幾個在外的?」
「是啊,相府的的兩位公子和侯府的那個傻小姐都在外,皇上聖恩,對相府的公子不予追究,不過那傻小姐可不能放過,畢竟賣國罪,怎麼能輕饒。」
客棧又熱鬧起來,小二依舊在一群人里轉悠,忙的不亦樂乎。唐敏安靜的吃完,與君莫離上樓。
關上門,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
「敏兒,不要擔心,侯爺不會做這種事。」君莫離安慰著,但又覺得自己的話那麼的不可信,甚至,他一听到這個消息,便立刻的聯想到那本手札,窯城霍亂,唐應堯謀反,里應外合……
那些字眼,全部浮現出來,似乎就是為了見證這一刻。
「阿狸,你有事瞞著我。」唐敏冷冷的開口,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對君莫離的了解更加深刻,譬如此刻,他講話欲言又止,十分不像往日的他。
心中定是有鬼!
「敏兒。」君莫離不得不承認,他真的瞞不了她。思慮再三,還是將那本手札上的記載告訴唐敏,讓她心里有個譜。
唐敏驚了,君莫離告訴她的內容讓她難以消化。
六年前,窯城霍亂。是他老爹挑起的?只為了在鳳凌謀得重位?
然而這一切卻被她娘發現記錄下來,最終卻是無可奈何?
但是這又說明什麼,這也不能說明她老爹賣國,頂多說他謀權,僅此而已!
「老爹,不會的。他不會的!」
唐敏肯定的說道,她信,看著唐應堯的眼神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愛他的國家,甚至超過了她的母親,所以他才會愧疚,因為國事錯過了他的妻子。
窯城霍亂,他在外平定。這一切是他的功勞不是麼!
「敏兒,若這霍亂是他引起,那麼他在外平定。錯過你娘,這樣,你也承認他嗎?」君莫離有些擔憂,這才是事實。
「不會的,不會的……」
「敏兒,你有我。」君莫離心疼的抱住吶吶自語的唐敏,她的失神正說明,她對唐應堯的期盼之深。若真是如此,她的心該是多痛!
唐敏心中悲戚,一個月,一個月後老爹處斬,一個月是她十五歲及笄。這一切,多麼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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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巡街打更的聲音,一聲聲傳入唐敏耳里。翻來覆去,一點睡意也沒有。
君莫離伸手攬住,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不說話,就這樣緊緊的抱著。唐敏眼眶一瞬間就紅了,有些想哭的沖動。
明明左相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還是一門心思的安慰她。
他心里明明擔心無音他們,卻從不會說一句。將花影留在千魅那里,和她奔回來。
比之左相,在他心里,或許蘭妃的事情,無音他們更加重要。可偏偏,他為了她,二話不說,直接回來了。
心里的感動豈會沒有。但是,心就是揪成一團,不知如何是好。老爹通敵買過,這可是在古代最為嚴重的罪,侯府上下,全部斬首也是可能。
那些庶姐妹,那些夫人看著不舒服,但是還罪不至死啊。
唐敏心里的某一處開始隱隱作痛,尤其是想到,柳娘也在里面,紅梅綠竹她們也都在。
分開時的種種還歷歷在目,如今卻是這種境地。
「阿狸,我害怕。」
唐敏縮成一團,有些發寒。她真的怕,怕就此見不到老爹,見不到柳娘,見不到紅梅綠竹了……
「我知道,敏兒,我都知道。有我,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君莫離就這樣斷斷續續的說著,一直到唐敏意識模糊,漸漸睡過去。心里的痛愈加深,她的擔心全部寫在臉上,眉頭就沒有舒展過。那樣重感情的一個人,怎麼會不擔心,不害怕!
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安慰她,讓她不至于將自己繃得太緊。
侯府,相府,這一切事情都等著他們去解決。
想起君郝天,他心里還是有那麼一絲觸動,那年他的突然出現帶他離開。在鳳凌,他全新的生活開始,十年,即使沒有血緣關系,即使是石頭,也是有感覺的。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左相貪污,可笑!
他怎麼從來不知道,他的那個爹是那麼的愛財,若說是他是謀權還有幾分可信。貪財,簡直無稽之談。
身邊的人已經睡過去,君莫離這才有空仔細回想這兩件事。左相貪污,侯爺賣國。發生在同一時間,這麼的湊巧。
之前在滄瀾,景修,他離開時他那意味深長的一眼。現在想來,渾身立刻覺醒戰栗。
若說,這一切是人故意為之,為的就是因他們回到鳳凌。那麼,這樣的事情,只有他會做。景修,是他的行為,只有他才會不顧一切隨意而為。
是怎樣的證據確鑿,讓鳳凌皇帝勃然大怒,竟然不經查證,便要將唐應堯處斬。
這一切的事情,一環扣一環,無不透露出陰謀的味道。
回到鳳凌,他們究竟會面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