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陷害沒商量
「別不是你為了月兌罪,而信口胡謅的吧?」
水無痕望著臉色如常的葉嵐風,突然問了一句。
相對于葉子清的深信不疑,水無痕則是將信將疑。
以前,那個迷戀他的膽小女子,早已判若兩人。而今的葉嵐風,不但月復黑,而且貪心,極其無情惚。
水無痕可不相信,那個能在一夜之間,將他的藏寶閣全部都搬空的葉嵐風,還會處處為葉子清著想。又或者說,她是有心而為之的吧?
葉嵐風不看水無痕,只淡淡地說了句︰
「父親大人,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帝君面前,真假自有分曉。溫」
水無痕恨自己,葉嵐風是知道的。可現在他們同坐在一條船上。更何況,葉嵐風剛剛的話,對于水無痕來說,不可能不起作用。
所以,對于水無痕的冷嘲熱諷,葉嵐風就當做沒有听到。
葉子清點了點頭,心道,這個女兒雖然孤傲,可還算是明白事理。葉嵐風識趣,葉子清自然不會難為她。畢竟,在將來的修真大會上,他還幫葉嵐風準備了一份「大禮」。
葉嵐風的無視,令水無痕的臉色又再變了一下。他再想說什麼,葉子清已遞了個眼神過去。
水無痕的眸子里,浮過不甘的神色,卻硬生生地忍著,沒再開口。葉子清對于水無痕來說,是亦師,亦臣。再加上皇後的刻意交待,水無痕並不敢在葉子清的面前,表現得太過激。
反正,他和葉嵐風的仇,已經結下了。想要報復,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想到這里,水無痕的不平,也漸漸地熄了。
葉嵐風,無論你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你一個字。
葉子清並不知道水無痕的想法。他回過頭來,望著葉嵐風。露出一抹威嚴而不失慈愛的笑,試探地問了句︰
「風兒,我們進宮去,待會兒看到陛下,說話要注意些——」
葉子清的話,是在提醒葉嵐風。畢竟,要想對付葉鄒城這樣的老狐狸,若沒有兩把刷子,是不行的。單單看葉子清和鄒城在朝堂之上對峙數十年,對方仍然安然無事這一樣,就知道鄒城是個何等可怕的人。
葉嵐風乖乖地應了一聲,隨即垂下了眸子。心道,這樣簡單的事情,哪用得著你來交待?
她葉嵐風是誰啊?她可是坑蒙拐騙門的門主啊,有的是本事,能將黑的,說成是白的,能將對的,說成是錯的。就連這次,她也是想屈連窩的,將罪名都冠到了鄒平的身上。
至于鄒城麼?
嗯嗯,若他不來惹自己,倒還罷了,若他惹了自己,也是照打不誤。
威嚴的宮殿之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金色的琉璃瓦,在無數的明燈之下,閃著淡淡的光輝。
當葉嵐風隨著太監來到御書房的時候,鄒城已經在等候多時了。葉嵐風留意到,來的不止是鄒城,還有那個被打得五彩繽紛的鄒平,正躺在一側的擔架上,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
鄒城狠狠地瞪著葉嵐風,看那樣子,似是要從她的身上,看兩個洞出來。
幾日前,葉嵐風打斷了鄒蓮的一手一腳。鄒城花費了無數的銀子,並取來了珍藏許久的黑靈丹,這才保住了鄒蓮的一手一腳。
本來,鄒城還打算和葉嵐風來個秋後算帳呢,可才隔了幾天,葉嵐風就指使自己的奴才,將自己的兒子,打成了個半殘。
這個葉嵐風,原先只是個遠近聞名的「廢柴」,可是,近一段時間以來,她不知為何實力大增,到處惹事事不說,還出夠了風頭。
可若單單出風頭,倒也罷了,這連續的兩把火,都燒在了自己兒女的身上,向來護短的鄒城,終于都忍耐不住了。
「葉丞相,你教的好女兒——」
鄒城的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在鄒城看來,葉嵐風的肆無忌憚,背後一定有葉子清的撐腰,所以,這筆帳,若要歸根結底,還是要算到葉子清的身上。
「哈哈,老夫的女兒,向來乖巧听話,雖然算不上鄒將軍所說的好女兒,可老夫有女如此,實在是幸事一樁啊——」
葉子清「哈哈」地干笑了兩聲,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鄒右軍的女兒,也不錯嘛……」
听了葉子清這句不知道是褒還是貶的話,葉嵐風忍不住抽了一下唇。明明知道鄒蓮被自己打得現在都沒能下床,可葉子清故意什麼都不提,只是打了個哈哈,就算是過了。
葉嵐風承認自己既月復黑,又自私,可她無論怎樣看來,葉子清在這兩個方面,都要勝自己一籌。
揣著明白裝胡涂,這句話,說的就是葉子清。
葉嵐風靜靜地站在一側,沉默不語。今天,來做和事佬的,是帝王葉孤笑。可是,他卻現在都沒有浮頭。
葉嵐風知道,只要水孤笑沒來,無論你說得天花亂墜,都起不到一點的作用。留一口氣,還不如暖一下肚子。
眼看著葉子清已經的鄒城對上了眼,可水孤笑依然沒有出現。
葉嵐風猜想,想來水孤笑早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才聚齊了兩家人前來。可自己卻不露面,又或者說,是在暗中觀察著雙方的反應。
人常說,懶人筋多,帝王心多。在帝王面前,通常一個字眼,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會引起帝王的無限猜忌。而許多人,就是輸在了這些細節之上。到最後,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所以,現在的葉嵐風,只乖巧地站在葉子清的身後,盡量地保持沉默。以期在最後的時間,可以給鄒城一個迎頭痛擊。
這邊,鄒城一听葉子清的話,鼻子差一點氣歪了——喲 ,這個葉子清,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他才給了一分的顏色,葉子清就想開染坊了。
鄒城的臉,更加地青了幾分,他望著躺在擔架之上,已經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的鄒平,袖子的拂,狠狠地說道︰
「老夫的女兒,可不敢狗仗人勢,見人就吠。」
葉子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過是小孩子打了一架嘛,輸了就輸了,怎麼會有這麼胡攪蠻纏的人呢?
葉子清冷笑了一聲,剛想說什麼,站在他身邊的葉嵐風忽然慢悠悠地插了一句︰
「鄒伯父的話,說得真是對極了。明明技不如人,還敢妄自上去挑釁,亂咬亂吠的,可不是人人喊打的惡狗麼?」
葉嵐風只用了一句話,就將鄒城踢過來的球,再踢了回去。眾所周知。鄒蓮被打,是因為向葉嵐風挑釁,鄒平被打,則是因為強出頭,在鬧市上攔截葉嵐風,枉想替自己的妹妹報仇。
這下可好了,葉嵐風只用了一句話,就把鄒家兄妹,全部都說成了狗。
听了葉嵐風的話,葉子清臉上的冷笑淡了一些,他望著差一點就氣成內傷的鄒城,佯怒道︰
「風兒,鄒右軍在此,不可口出粗言,費事惹人笑話——」
葉嵐風不去看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鄒城,只順著葉子清的話,佯裝委屈地說了句︰
「可是,真的是他們兩兄妹來欺負女兒的啊——」
葉嵐風說的是實話,兩兄妹被打,都是因為不自量力。而葉嵐風,只不過是成人之美地將他們變成了他們想像中自己的樣子而已。
「葉嵐風……」
听葉嵐風說得越來越不象話,鄒城怒了。他一指葉嵐風,說道︰
「小小年紀,大人說話,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葉嵐風向後退了一步,看似害怕,其實大聲地說了一句︰
「鄒伯父的樣子,怎麼和鄒平來找女兒的時候一模一樣呢?莫非,他們都是鄒伯父教的?」
葉子清睨了一眼面無人色的鄒城,咧著嘴笑的那是個大言不慚︰
「風兒,你現在是不是知道了,鄒伯父家,實在是家學淵源啊……」
帶領葉了清和葉嵐風來的太監一個忍俊不禁,「嗤」笑出聲來。以往,他只知道葉子清是個寶,可現在看來,他的這個女兒,還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不得不說,以往在朝堂之上,向來伶牙俐齒的鄒右軍,總是說得丞相啞口無言,可今日終于知道了風水輪流轉的道理了。
看來,若論起毒舌,這個葉家的小姐,可是首當其沖啊。
這邊的鄒城,早已惱羞成怒。多少年來,在朝堂之上,只有他氣得葉子清無話可說的份兒,什麼時候,他也落得如此的狼狽了?
他一怒之下,指著葉子清︰
「你的女兒,把老夫的兒子打成這個樣子,你說說,要怎麼算?」
鄒城想說的,本來是讓水孤笑評評理的,可是,一看看空空如也的龍椅,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轉了個彎,變成質問葉子清了。
是啊,不管誰欺負誰,現在吃虧的,可是自己的兒子,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
本來,鄒城是想要水孤笑的面前討個公道的。可現在,水孤笑明顯地躲著他,那麼,可不敢便宜了葉子清了。當眾打葉嵐風一屯,好象也沒有可能。可他兒子的打,也不能白挨,橫豎,這醫藥費,得敲詐葉子清一筆吧?
葉嵐風淡淡地笑了起來︰
「鄒伯父,只是小孩子家的游戲,鄒伯父怎麼就認真了呢?」
葉嵐風的言下之意,小孩子打不過,就回家去搬大人出來。這樣的家長,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小孩子家的游戲麼?」
鄒城的眸子深處,驀地閃過一抹厲光。若是他找人把葉嵐風打個半死,那麼,也可以說是小孩子的事情了?
葉嵐風望著鄒城,淡淡一笑︰
「又或者說,在伯父的眼里,小孩子家家的兒戲,重要過守城的重防?」
葉嵐風的這句話,是沖著水孤笑的腳步來的。
葉嵐風的耳力極好,早就听到了有人匆匆忙忙趕過來的腳步聲。
這里是御書房。是水孤笑準備處理葉、鄒兩家矛盾糾紛的地方,別人的,不可能會往這里宣。所以,這來的人,一定就是水孤笑。
畢竟,葉子清和鄒城,一個文官之首,一個武將世家。不論是怠慢了哪一家,都不是上策。
,果然,葉嵐風的話才一落音,門口處,就傳來太監尖嗓子的聲音︰
「陛下到……」
一抹高大的身影,朝著屋內走來。所有的人馬上跪拜︰
「見過陛下——」
水孤笑五十多歲的年輕,有一張和水清寒五分相似的五官。因為長年的養尊處優。這個曾經英氣凜然的男子,此時變得陰鷙深沉,宛如看不到底的海。
水孤笑望著屋內的幾人,淡淡一笑︰
「朕有事要處理,所以來得遲了,兩位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啊,怎麼能因為一點小事而失了和氣?」
听了水孤笑的話,葉子清和鄒城兩人,同時地抹了一把冷汗。
自己的主子是個怎樣的人,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呢?水孤笑的這個人,向來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他的臉上笑得越好看,心里或許就在打著歪主意。而今,他分明是故意遲來,卻還找了一堆的借口。
可是,他怎麼不想想啊,若是私底下里通解的事情,他們兩人,又何苦跑到這御書房里來,驚動聖駕呢?
鄒城上前一步,一指葉子清,說道︰
「臣告陛下,葉丞相慫恿他的女兒,將臣的兒子,還有女兒,全部都打成了重傷,臣請陛下替臣討回一個公道——」
事情既然鬧到了這份上了,何不干脆讓水孤笑作主,替自己的兒子、女兒,討回個公道呢?
「哦?」
水孤笑望著葉子清,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麼,葉相又如何說呢?」
是啊,這勸架,也得有勸架的藝術呵,若是仿幫一方,讓另外一方心里不滿,可就麻煩了。
葉子清上前兩步,望著水孤笑,說道︰
「臣願听聖意——」
一句模稜兩可的話,葉子清又把這個球踢了回去。
哼哼,別以為他不知道水孤笑的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他這是想讓自己認錯,然後息事寧人。可葉子清偏偏覺得,自己的女兒,並沒有做錯,又何來認錯一說呢?
听了葉子清的話,鄒城一臉的「葉子清你還算知道好歹」的表情。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望著水孤笑,說道︰「臣懇請陛下作主——」
哼哼,只要水孤笑肯幫自己,葉子清這一次,還跑得了去?
水孤笑望了一眼葉子清,再看一眼鄒城,緩緩說道︰
「稍安勿躁,我們是不是先听听當事人的說法吧——」
鄒城回頭一看,鄒平全身都綁了綁帶。只露出兩只眼楮。此時,正雙眸噴火地望著葉嵐風,看那樣子,真恨不得將她吞下肚去——
葉嵐風啊葉嵐風,這一次,你打了他,很快地,你就要知道,「後悔」這兩個字,怎樣寫的了。
葉嵐風的眼楮微微地沉了一下,這個水孤笑,不愧是老狐狸啊,這才一轉身,就將球踢到自己身上來了。
葉嵐風知道,無論自己怎樣說,都說不到水孤笑的心里去。
水孤笑自己也明白,鄒城,暫時不能得罪,可葉子清,更加不能得罪。所以,權衡來去,他只有讓別人說話。最後,將這件事的結果,直接告訴他。
葉嵐風上前兩步。對著鄒城深深地一揖下去︰
「伯父,都是嵐風的錯,本來,鄒平想教訓嵐風,嵐風讓他教訓一頓就是了。正如他所說,他的父親,掌管著京城的重兵,就是陛下,也要給上三分薄面。」
葉嵐風的話還沒有說完,水孤笑的臉色,已微微地變了一下。
鄒家世代武將,多鎮守邊關,以及鎮守京城,向來是東臨的良將世家。
以武起家,多被人嫉妒,若是手握兵權,則更加地令人忌憚了。
可笑鄒城,在這個關鍵時刻,不但不知道收斂,還想找葉嵐風的晦氣,只能說,他走眼了——
「你……你胡說。」
鄒城一指葉嵐風雙眼就要噴出火來。這個葉嵐風,看似年紀不大,可是這胡說八道起來,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鄒平的為人,鄒城最是了解。鄒平為人謹慎,鄒城是知道了,若按葉嵐風所說的這些,鄒城不相信鄒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惜的是,鄒平的下巴,被打壞了,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治不過來。所以,無論葉嵐風說什麼,他暫時都無從考究了。
所以,鄒城明知道葉嵐風是他信口胡諂,可偏偏拿不出證據出來。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既然從一個不過十三歲的小孩子口里說出來,水孤笑最起碼,也會信上個三分。
人常說,伴君如伴虎。鄒城相信,就是這三分,都足以要了他的老命了——
葉嵐風皺著小鼻子,望著鄒城,可憐兮兮地說道︰
「鄒伯父,這都是嵐風的錯,還請伯父原諒嵐風——」
一個側眼間,葉嵐風看到水孤笑的眸子里,閃過陰冷的光,她就知道,自己說到水孤笑的心里去了。
看到鄒城還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葉嵐風急了。她雙腿一軟,就要沖鄒城跪下去了︰
「伯父——父親在臨出門之前,曾經交待過嵐風,若是不能取得伯父您的原諒,佷女兒回去以後,怕要被父親罰的……」
葉嵐風一說,腿向下彎了彎。她也並不是真心要跪鄒城的,這一切,只不過是做一場戲,讓水孤笑明白鄒城的心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