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攜子重生,083雨停風起3
瑞安的心一陣猛跳,忽然胸口涌動起什麼,目光凝為一點,痴然地望向不遠處一身紫色朝服的沈越山,依舊如當年修長飄逸,芝蘭玉樹般地出現在她的眼簾中。97小說網嘜鎷灞癹曉
她不知不覺站起身,雙手交握在身前,娉娉亭亭如二十年初見時,拖著一身姽麗的裙裾迎向他。
紫袍飄飄,眉若遠山疏展,狹長斜飛的鳳眸安靜地低垂,他的唇厚薄適中,烏發束在墨冠中,更襯得他容顏清皎如月,那樣的光華幾乎讓她舍不得移開眼。
沈越山看到瑞安,眸色轉黯,稜角分明的薄唇挽起一抹疏離的笑,謹聲道,「微臣沈越山見過公主!」
永遠是修辭有度,彬彬有禮,卻讓人心生,人遲在咫盡,心在千里之外。
瑞安潮起的一絲慟情緩緩地褪卻,沉沒,臉上露出譏嘲,「母親交代過,讓你回府去她那里一趟,她有事!」
沈越山又一福身,對瑞安時喜時嗔視而不見,從她身側漠然走過,她轉身看著他的背影,雙目夾雜的痛恨,這一刻暴露無遺。
她知道,他一定急著去見寧常安。二十年前,她或許輸得心服口服。可現在,她真想撕開他的心,想看看里面是否被貼了寧常安的符咒。或是挖出他的雙眸,看看瞳內是否被妖魅了眼,只能看到寧常安。
她不惜月兌離了鐘家的僻護下嫁于他,為了讓他對自已刮目相看,她把沈家上上下下修繕一翻,給他撐起門面。因此才欠下了這麼一大筆銀子。可他呢,連正眼都不曾瞧過她。
一想到那一百多萬兩的銀子和那上百箱的藥,瑞安只覺得一身虛弱,剛剛用老參吊起來體力好象又被瞬時抽空。
她踉蹌一步,無助地靠在了院里的花架上,濃濃的胭脂雖掩去了她的蒼白和憔悴,可是卻蓋不住她眼底的蒼涼。
寧常元上前見禮,沈越山溫文爾雅一笑,「都有十多年未見,家中老小可好?」
「一切托福!」寧常元禮節性的應了一句,並不寒喧。
沈越山進了內堂後,一路丫環婆子紛紛上前請安,他皆以頷首回禮,到了老夫人房里,丫環為他掀起簾子,並通傳聲,「老夫人,老爺回來了!」
沈老夫人用過午膳後,就一直呆在自已的房間,連房門都未曾跨出一步,對外面傳來的熱鬧不是不好奇,只是一想到早上對沈千染那一通的斥責,這時便按不面子出去湊這個熱鬧。
此時聞聲一個月未見的兒子回來,那只喜得連鞋都未穿好,就拄著拐杖急急上前接沈越山。
剛走了幾步,沈越山跨了進來,沈老夫人上前幾步,兩手握住了沈越山的手,上上下下地瞧著後,高興地掏出錦帕拍掃著沈越山的袖子和後背,忍不住又叨念著又是夸著,「我的兒,娘看你啊,是怎麼看、怎麼瞧,就是怎麼出色!」
沈越山輕笑地握住母親的手,扶了母親到一旁坐下,笑道,「孩兒早已經過了兒立之年,母親還道兒子象小時候淘氣回來,一身是灰不成?」
沈老夫人露齒呵呵一笑,似乎想起什麼,稀疏的眉峰又擰緊,抬著頭望著沈越山嘆氣,「這會都一個月沒瞧見,娘想你想得都沒睡好覺,越山呀,這一次回來,能住上幾宿吧!」
沈越山思緒一晃,費力一笑,「看看吧!」坐定後,接過鳴鳳遞過的茶,飲了小半口,便擱在一邊,嘴角揚起仿佛一彎新月,「看母親氣色不錯,孩兒就放心了!」
沈老夫人嘴角略略往下沉了些,每回沈越山回來說了這句話後,就想抽身去看寧常安。
「用過午膳了吧?」沈老夫人故裝不知地拍拍沈越山擱在茶幾上的手,「為娘今兒吃得不痛快,要不叫一些,我們娘兒倆邊吃邊說說話?」
她見沈越山微微一笑也不回話,便又笑著問,「瑞安呢,你回來,怎麼沒去把她帶過來?」
「她在忙,兒子不好打擾她!」沈越山說話時一慣的溫和,無悲無喜的模樣,讓沈老夫人老是有使不上勁的感覺。
「府里這麼多丫環婆子,要忙也輪不到她來忙,鳴風,把公主叫來,就說我老太婆叫她一起過來吃午膳。」
沈越山站起身,唇角勾起一弧彎,眼中是明顯的拒絕,「母親,阿染回來了,兒子去瞧瞧她!」
沈老夫人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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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暗示都攔不住沈越山,心頭上火,抬起重重眼瞼看著面前的兒子,語聲沉啞,「是忙著去看她吧?一個月未回,說是先給娘請安,可這茶都沒涼,腳就開始抹油了?到底是兒大不由娘了。」
沈越山直視著沈老夫人,語氣含著不容拒絕的堅持,「娘,孩兒已三年未見自已親生的女兒,望母親體諒!」
沈老夫人根本听不進沈越山的話,她現在滿腦子里幻想象著,都是寧常安那張得意洋洋的丑臉,好象在取笑她︰瞧,您再不喜歡我,可您的兒子卻一刻也離不得我,就算我的容貌毀了,可你兒子的心還在我身上。別說是一個瑞安,你就是給他找來天仙,他也不會多看一眼。您就認命吧,認命吧!
沈老夫人眉峰急劇的抽蓄著,這二十年來,寧常安就象一座移不走的山壓在她的心頭,抽得得的呼吸一波壓一波的哽澀,她的語氣不知不覺變得冰冷無情,「體諒?誰又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呢?為娘含辛茹苦把你和老二撫養****,又得到什麼呢?好……這三十多年的心算是白操了。算了,都算了吧!由著你吧!」沈老夫人一臉沉痛地揮擺著手,站起來,挪著身子往床榻邊走,那佝僂的身形,一下就變得老態龍鐘。
走了幾步,卻意外發現沈越山不但沒有追上來撐扶她一把,反而向寢房外走去。心頭倏然發冷,狠狠一沉,驀然回首,廝啞的聲間猛地撥高提醒著,「山兒,別忘了,今天是歸府首日,在那房,敘歸敘,規距卻是要守。為娘提醒你,別敘過了頭。」當初瑞安過門,沈越山遲遲不肯圓房,百般冷落瑞安公主,沈老夫人便定下規距,除了沈越山在宮中當值,回沈府的首夜要在瑞安房里,逢初一和十五也需在瑞安房中,這是對瑞安公主最起碼的尊重。
沈越山為了母親不再為難寧常安便應了。
沈越山听了,臉色變得蒼白無比,袖襟下的手緊緊握了握,又輕輕地松開,心頭微微泛起澀苦,一言不發,離去時的腳步有些沉滯,遠沒有來時的輕松。
沈越山加快步履,一路再不承理會丫環婆子,一心想著三年前與女兒最後見面時,沈千染那傷心絕望的眼神,此時,他最想的就是將女兒抱進懷中。
到了東院,剛推開門,就有一個蘭色宮裝丫環攔了上來,打量了他一眼,見他一身朝服,便輕喝,「這里不接待客人,請貴客速速離開!」
沈越山微微一怔,剛要解釋,常媽已經從不遠處連跑帶叫,「這是沈家老爺,姑娘,這不是外人,是我們家姑爺。」常媽到了沈越山跟前,福著身給沈越山請安,笑不合口道,「今兒一早,二小姐就發了話,說老爺今兒準是會回府,讓奴婢在這候著,唯恐這些小丫頭冒犯了老爺,二小姐真是神了!」
沈越山眸光瞬亮,略帶急促問,「阿染呢?」
常媽連連笑,「在,在,二小姐在呢!」也顧不得禮節,轉身就邁開腳步,邊快步走著邊嚷開,「二小姐,老爺回來了,小姐,姑爺回來了!」
沈越山被常媽這般稱呼無耐一笑。
二樓的沈千染和寧常安皆听到常媽渾厚的聲音,喜悅、酸楚、彌漫心田,沈千染扔了手中的帳本,一把抱起身邊的寧天賜,剛跑了幾步,回頭一笑,「娘,可說好了,不許出來,染兒要給爹一個意外驚喜。」
寧常安蒼白的臉上飄起一抹紅雲,雙眸似漾開絲縷漣漪,微微薄嗔道,「都十七歲了,還頑皮!」
沈千染抱著寧天賜出現在沈越山面前時,父女倆的腳步同時停滯,不再前進。
那是自已的女兒麼?在他的腦海里,小丫頭到了十歲還不肯自已走路,老是喜歡讓他抱,在他懷里玩著自已動手做的小布偶,偶爾歪著腦袋問,「爹爹,您可不可以每天都回來,染兒太想您了……」
偶爾皺著眉看著自已發紅的頭發,又是揚眉,又是瞪眼,「為什麼染兒的頭發與別弟弟妹妹們都不一樣呢?爹爹,是不是因為染兒不漂亮,祖母才不喜歡染兒呢?」
有時喜歡呆在沈越山的書房,裝模作樣地捧著看不懂的書,一會兒專注得目不轉楮,一會兒又不耐煩地打哈欠,「爹,書中沒有顏如玉呢,染兒都瞧花了眼,也沒看到美人,全是小蝌蚪……」
她的女兒大了,已經完全褪去三年前的影子,掬著一身的光華俏立在眼前,那精致的五官,亮若星辰的雙眸……沒錯,是他的女兒!
沈千染駐足,重生後,她曾見過爹爹,帶著怨恨、不解斥責著父親的寡情,錯過了一次彌足珍貴的相聚。
如今,她默默地看著分別了似乎象是兩世的父親,正站在院子中央,繁密的桑樹枝擋住了春日的暖陽,斑駁光影在父親的臉上投下淡淡的朦朧。他就在那靜靜地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的唇微微上挑,勾起淺淺的弧線,眸若星辰浮著點點瑩亮——是淚光。
沈越山眉眼初掃過難掩的內疚,張開雙臂,啞著聲輕喚,「阿染,來……讓爹爹抱……」
「爹……」咽哽一聲,如乳燕般投入父親的懷中。
沈越山壓抑著翻涌的酸意,哽咽著,一手輕撫女兒的頭發,一手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沈千染挨在父親懷里一動不動,安靜得象空氣,她眼角的水意雖然彌漫不散,卻被堅強地忍在了眼眶里。
「娘親……好擠呀……」象小袋鼠不堪受擠壓,小家伙廢了一番勁才探出頭來,連連嬌軟地喚著,「娘親……娘親……」
沈千染忍不住「 嗤」一聲笑出來,眼中溢著淚光親了親小天賜,這小家伙已經兩次被她當空氣了。
「來,讓外祖父抱抱!」沈越山欣喜萬分地瞧著懷里蠕動的小家伙,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來,對上小家伙那琉璃炫彩的眸光,輕嘆,「真漂亮,象你母親!」
懷中的小天賜穿著一身寶藍色的上繡本色金蟾紋小長袍,脖子上綴著一塊通體碧綠的金蟾玉,越發襯出了他粉雕玉琢的小臉。小家伙听到沈越山夸他,又羞又興奮地撅了撅小嘴,軟軟的手臂團上沈越山的脖子,小腦袋一下扎進沈越山的胸膛中。
「爹,我們進去坐,讓賜兒給您嗑頭!」沈千染注意到不少丫環婆子頻頻往他們這瞧,便拭去眼角的淚,燦顏一笑。
父女倆進了小茶居,沈千染倒了杯熱茶,雙手捧著,輕喚小天賜,「來,賜兒下來,我們給外祖父磕頭!」
「好!」小天賜一扭,一咕嚕從沈越山懷里溜下,與母親並跪著。
「爹,染兒從記事以來,都未曾好好給您敬一杯茶。這三年來,染兒無時不在想著,有一天回來,能給爹爹好好地敬一杯,今天,染兒終于能如願以償。」
沈越山心情激漾遲遲不能平復,他激動地站起身,扶起女兒一旁同坐。一句一句地問著這些年女兒是如何渡過。沈千染盡量挑些輕松的說了,可沈越山听了後,還是抑不住地一陣的傷心難受,在沈千染低下首時,悄悄地用衣袖拭去了淚。
「你母親呢?」沈越山幫著女兒擦淨臉上的淚,輕輕地問了句。以前他回來,寧常安總是奔下來迎他。
「是阿染不讓娘親出寢房一步,今天爹爹要是想見娘親一面,得先包個大紅包給女兒!」沈千染轉啼為笑,頑皮地伸出一只手掌在沈越山面前頑皮地晃著,一旁的寧天賜馬上伸出小手使頸地抬高高地,嬌聲道,「賜兒也要!」
沈越山將寧天賜從沈千染懷里接過,一手抱著他,一手搭在賜兒的發上,輕輕地撫著,「你兄長都說了,染兒,爹想听听你的打算!」
「就這樣,所有的事了後,我會帶賜兒去找爹爹和娘親,我們一家人把賜兒好好撫養大。」
沈越山這半生受盡母親的過多的「關愛」,知道兒女大了,對**自主的向往,他頷著首輕輕道,「阿染長大了,你做任何決定,爹都會支持你。」
「多謝爹爹!」沈千染不想再糾結這話題,便問,「大哥呢,怎麼這幾天都沒見他回府,宮里頭的事務如此忙麼?」
沈越山失笑,「他定是招了什麼,寧王命他十二時辰都跟著東越太子,並言明,無寧王的令,不得回沈府一步。你兄長這幾天,就是刮風下雨,也陪著東越太子去品償京城名菜,听歌苑小曲,听說那太子現在一見到你兄長就躲。」
沈千染忍不住笑出來,沈越山的為人,定是想不到,這是蘭亭故意讓沈逸辰困住南宮鄴,難怪宮宴結束後,也不見南宮鄴來沈府,原來被蘭亭算計了。
沈越山心中掛念著寧常安,便站起身,「染兒,陪爹爹一起去看你娘親!」
沈千染拉住沈越山的袖子,象個小女兒家家地撒著嬌,「爹,女兒說了,現在不許去看娘親,娘親今日是壽星,女兒把她藏起來了,等壽宴開始,爹自然瞧得到,也不差這一會嘛。」
看著父親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沈千染挽起一個不滿的神情,嗔道,「爹,女兒還有話要和您說,你就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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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山疼愛地看著女兒,眸中滿是寵溺的無耐,重坐回後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娘胃口還好麼?」
「都好,爹就放心吧,娘見我回來了,什麼心事都沒了,女兒比什麼靈藥都好用著呢。」沈千染其實很開心爹如此在意娘親,可今日不同,他要讓今夜成為爹娘一生都難忘的一次重逢。
「那也是!」沈越山唇角彎起,露出極少見的歡顏。
沈千染沉呤了片刻苦,突然正色道,「爹,今晚壽宴後,沒過多久,皇上就會差你去江南震災。」
沈越山淡淡一笑,「爹在戶部,這樣的差事總是難免。」
「爹,您接了差,一定要跟皇上提出,江南水患,母親擔心的家鄉遭災,恐有疫情,母親又是醫者,您想帶母親一同回去,讓母親回去給家鄉的百姓診治。」
「染兒,你是要做些什麼?」他心中隱隱約約地知道沈千染回來的目的。
沈千染垂下眸,眸底一片清涼,正色道,「爹,您別問,您的性子藏不住東西,您太耿直,索性什麼都不知道的好,您只記得,一定要提出帶母親一同前往。剩下的事,女兒會辦妥。」
沈越山不笨,知道女兒要做什麼,臉露急憂之色,一把握住沈千染的手,「染兒,爹和娘到了這年紀,已經無欲無求,所願的只想你和你兄長能過好。染兒,如果你有能力離開,就和你兄長離開,遠遠地離開。」
「那母親和您呢?任人魚肉麼?」沈千染眸底泌出一絲的血意,「爹,我們避不開的,如果再避,只怕我們寧家沈家最後連骨渣都不剩。爹,您忍了二十年,忍回了平安了麼?爹,染兒求您,和娘離開,您要相信染兒,也要相信哥哥!我和兄長要活就活得痛痛快快,否則,女兒寧願死得最慘最烈。人到頭誰離得了一個死?女兒不怕!」她沒有後退的路,重生前,最後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母親自縊,那以父親對母親的感情,決不可能會獨活。
「可你面對的不是一個常人,他掌控生死!染兒,你只是個孩子!」沈越山溫潤的神情不再,眸中帶了一絲隱隱的狂亂,如果不是為了這一雙的兒女,早在十多年前,他和妻子已經撐不下去了。
「那當如何?只要是個人,就有弱點。只要有弱點,就可以被人操控。爹,如果您在面對敵人時,首先想到的是退縮,那就注定失敗!爹,您要相信您的兒子和女兒,三年了,整整三年,女人無時無刻不在等著這一天,請爹爹成全!」沈千染再次站起身,重重地跪了下去。
小天賜一見,忙貼著母親的身邊有模有樣的磕了個響頭,女乃聲女乃氣地道,「求祖父成全!」
沈越山閉上眼,感覺著體內的血一點一點地沸騰起來,沖到心頭時,酸楚難當。是呀,比起女兒和兒子,自已顯得多麼懦弱!
「爹,您是擔心祖母麼?」染千染輕輕地問了一句。
沈越山扶起女兒和外孫,他輕嘆地撫了撫前額,垂下頭,仿若又是很輕地笑了笑,卻黯然而慘淡,「雖然這些年你祖母愈來愈……可終究是養育之恩難卻,爹擔心她年紀大了,受不住。」
「爹,您相信女兒,只有這樣安排,沈家才能得到安寧,而且事成後,蘭御謖那老混蛋才會讓二叔回京城,祖母有了二叔奉養,倒能享受天倫之樂。」沈千染頓了頓,又道,「這些年,二嬸的精神越發不濟,星兒一天天地長大,也該讓二叔回京了。爹,有舍才有得,這道理您比女兒懂。」
沈越山閉著眼,憶起這二十年的歲月,仿佛正置于一場噩夢中,他不斷掙扎,不斷地思慮,最後咬牙道,「好,就依你!」沈越山不再思忖,他站起身,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沈越山看到窗外的陽光已經沉了下去,突然想起沈老夫人方才的吩咐,他輕輕撫了撫有些酸痛的頭,嘴角酸澀,啞然道,「一會客人會陸續前來,爹就得到外堂候著。這會還有時間,爹去陪陪你娘!」今夜他的母親又會守在瑞安的門口,逼著他與瑞安同過一宿。
沈千染一把扯了沈越山的袖襟左右拉著,嘴里直喚,「不許,不許,爹,您就放一百個心,晚上準備讓爹見到,現在不行,還不到時候,爹您一定還沒用午膳吧!」
沈越山撫了撫女兒的發際,啞然失笑,「不提,爹倒忘了!好吧,今日爹一切就由小染兒安排如何?」沈越山這才想起,自已終于忙完手上堆積如山的江南災情報告,連午膳也顧不用,就急匆匆地回府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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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女兒陪爹用些簡單的,一會客人陸續會來,爹方有力氣應酬。」沈千染展顏一笑後朝外喚了聲,水玉應著聲就推門進來。
「水玉,你去吩咐常媽一聲,備聲爹平素愛吃的小菜!」
「是,二小姐!」水玉朝一旁乖巧的小天賜眨了眨眼。
沈越山離開後,沈千染牽著寧天賜出去院子里透透氣,剛步出了門,不知什麼東西突然擊在了她的裙上,她低頭一瞧,是一顆紅紅的櫻桃。
接著耳邊傳來一聲輕挑的口哨聲,沈千染循著聲音放眼一瞧,只見院外的桑樹上,蘭錦一身妖艷的紫紅錦袍斜斜靠在樹枝上。
蘭錦作了個手式,朗聲問道︰「可以進來麼?」
沈千染淡淡一笑,「七殿下向來喜歡在樹上看熱鬧,誰又攔得住你呢」
蘭錦冷冷一笑,目光凜冽移動四周,緩緩道,「這里有三撥人馬,本皇子豈敢輕舉妄動!」
沈千染不覺得挑了些好奇心。除蘭亭的暗衛和東越的玉蛟外,還有一撥人馬是自已專從江湖中頂尖的殺手挑出的,最善隱藏氣息,蘭亭幾次現身都未發覺,想不到蘭錦如此機警。
「他是情慟智損!」蘭錦竟能輕易讀出她的心思,話音未落,瞬時,只听衣袍獵獵風過,不過是瞬息,蘭錦就到了沈千染的面前。衣飾艷紫,臨風而立,一張雌雄難辯的臉,俊魅得如此搶眼。連不遠處忙得熱火朝天的小丫環都忍不住頻頻朝二人看過來。
寧天賜眨著一又琉璃眼,掩著小嘴,興奮地直喚,「漂亮姐姐,你會飛呀…。」
蘭錦瞬時俊臉魅紅,琉璃眼瞪了小家伙一眼,卻微一怔,凝神細看一陣後,先是唇角微微綻開,接著緩緩上挑直達眼際,那琉璃眸笑意愈來愈深,如鳳凰瀲艷般地笑開,他指著寧天賜笑著,越笑聲音越清朗,直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毫無形象,他雙手撐在膝上,抬頭時,氣息方緩緩平定,接上沈千染略帶怒意的眸光,唇角笑意更深,「現在知道,為什麼蘭亭那一晚那樣失態,直盯著我瞧了一夜,那眼光如吃人般,看得連我都毛骨悚然,知道的人不明白,不知道的人還道他有龍陽之癖。原來,他心里繞著這個彎。」
沈千染醒悟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臉,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的牽緊懷中的小天賜。
蘭錦笑容緩緩掠盡,容顏變得一寸寂寥,眼斂淡光微微一笑,指了指寧天賜輕問,「小豆豆,叫什麼名字?」
「姐姐,我不叫豆豆,我叫寧天賜,漂亮姐姐你叫什麼?」寧天賜抑著頭,一本正經的糾正著。
沈千染接到蘭錦怒視的眼光,「 嗤」一笑,蹲,輕輕擰了一下小家伙的粉臉,悄聲提醒,「那是哥哥,不是姐姐!」
寧天賜不信地「咦」了一聲,一雙琉璃大眼楮眨呀眨地觀察著蘭錦,最後嘀咕一句,「有這麼漂亮的哥哥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禮貌地朝蘭錦鞠了個躬,「哥哥好!」
蘭錦嘴角微抿,眸含警示,「叫叔叔,不是哥哥!」看著寧天賜那雙與自已驚人相似的眼眸,邪魅一笑,「要不叫我父王也行!」也不待沈千染說話,飛快道,「沈千染,你把這小豆豆抱出去,誰都會認為是我蘭錦的兒子,要不,我就光明正大地收了他,也不冤了被蘭亭那廝無緣無故地記掛上。」
沈千染淡淡一笑,「七殿下,這玩笑開得一點也不好笑!」
蘭錦突然臉色變得凝重,「傾姨呢,這些年都好吧!」他見沈千染依舊沉默,便道,「你的毒沒有傾姨是解不開,從鞍都鎮傳來你消息時,我斷定,你有傾姨的消息。」他靜靜地看著她,雖然方才遠遠一見,他有一剎那的驚艷甚至是熟悉的感覺,可很快就淡然了,他見過她的母親,那個與自已母妃極為相似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生下一個丑丫頭?
沈千染思緒仿似陷入沉迷。她的眼波輕忽,落在遠處的一株桃花枝丫上,又好像穿透了空氣,並沒有真正抓住什麼,許久方喃喃一句,「不好,你父皇在藥里頭下了蠱。」
空氣漸漸沉滯了下去,兩人靜靜站著,並不看對方,只有小天賜抬著小臉,疑惑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千染……」蘭錦突然展顏一笑,眉眼彎彎,象極了小天賜,沈千染不由得一怔,寧錦突然俯身,摟腰,抬下巴,俯唇于她的耳際,一系列****動作竟然是一氣呵成,在她沒有絲毫意識到之前,他的唇已落在了她的耳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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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息極致曖昧地噴在她的耳廓,沈千染本能地想後退一步,只覺腰間一麻,竟是不能動彈半分,只听得蘭錦貼著她的耳在悄語道,「你說蘭亭從那看過來,象不象我在親你呢?」
小天賜馬上抗議,握著小拳頭狠狠地敲在蘭錦身上,「不許抱我娘親,不許抱……」可惜如搔癢。
沈千染動彈不得,他才滿意地離開她的耳珠。他的唇帶著艷色的笑容,眼眸中閃著幾分似笑非笑的嘲弄,那樣的距離,她清楚地看到他眼里,自已帶著驚惶的表情,而他噴在她臉上的氣息,讓她一陣陣的毛骨悚然,蘭錦又輕俯下頭,輕佻地在她耳邊低語道,「那天夜宴,我看著蘭亭頻頻失態,極好奇,偷偷跟過來一瞧,不過是夜會佳人。也沒怎麼多想,如今看了這小豆豆,一切全明了。現在我再給他添把火。」說完,驀地點開沈千染的腰**。
蘭錦後退一步,轉首朝左邊朗聲道,「三皇兄,來了也不打招呼,大白天听壁角不嫌寒磣?」
蘭亭不語,緩緩走至沈千染身邊,此刻一雙眼眸,宛如吸入日月之華般的燦耀,閃著全然是毫不隱飾的關懷,「你沒事吧!」也不待她說什麼,眸光一轉至蘭錦,微帶斥責,「孩子在,七弟你頑過了!」
蘭錦瞧了一眼氣咻咻的寧天賜,蹲子,眸光帶著瀲瀲笑意,「小豆豆,剛只是和你娘親開個小玩笑,別生氣!」
小天賜漲紅著小臉,氣呼呼地揮揮小拳頭道,「哥哥下次想親,就親你自已的娘,賜兒的娘是賜兒的。」
蘭錦站起身,薄唇勾笑,美得如沾染了妖氣一般,令人稍不留神,便迷失心智,他低首輕輕撫了撫賜兒的小臉,眸如流動的水紋,「小豆豆,等你長大了,就不想親自已的娘了,想親自已的媳婦兒。」
「七殿下,賜兒還小,你不要口無遮攔。」臉上的粉意未褪,一听,更怒上心頭,「他才兩歲!」
蘭亭蹲子,與寧天賜平視著,臉上帶著溫柔地笑,「賜兒,能不能跟你借一小會娘親,我保證,只是說很重要很重要的話,是為了保護你娘親才必須說的話。」說著,他舉起手做了信誓旦旦的模樣。
寧天賜琉璃眸轉了轉,似乎為難了一會,最後慎重地提出要求,「你不可以親我娘哦。」
「保證不象這位哥哥一樣。」蘭亭對著小家伙溫和一笑,笑容細致而含蓄,如一池春水。
因為蘭亭慎重地說是因為要保護娘親,所以小家伙最後決定,「好吧!」寧天賜認真的表態,又伸出粉女敕的小指,脆生生地命令,「勾勾手,勾勾手,你不可以食言哦!」
蘭亭勾住小天賜的手時,雙眸愈發深邃,隱隱間,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縱逝在眼睫深處。
蘭亭站起身看著蘭錦,嘴噙淡淡微笑,「七弟,不送了。」
蘭錦琉璃眸投向沈千染,他面容白皙勝玉,已恢復如冰霜般的冷漠,微一頷首後離去。
沈千染喚了水玉,讓她把寧天賜抱到寧常安房中,讓他陪伴母親。
沈千染將他帶至茶客居,茶盤上擱著上好的茶具和茶葉,她沒有動手為他煎茶,眼里有著明顯的疏離。
蘭亭淡淡一笑,旁若無人地坐下,用攝子夾了兩個茶盞,用熱水燙了,勺了一些茶葉放進紫砂壺,過了熱水後,方開始倒進熱水泡茶。
沈千染靜靜地瞧著,既不動手,也不發話。
蘭亭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語出驚人,「染兒,你母親的容貌是不是恢復了?」
沈千染心微微一漾,半低著首依然沉默,她伸出縴手小心翼翼地托起薄薄的茶杯,品了一小口。
他注視著她,烏黑沉篤的眸子清清閃光,忽而一笑,「那日你說,父皇的眼里是看不到你,我想了兩日,也唯有你母親的出現才會讓父皇看不到任何人!」
沈千染心又微微一跳,想不到蘭亭竟知道這個秘密。
「其實,我在年幼時曾見過你母親一次,當初,你母親懷著你入宮,我看到父皇的失態,當時我心里詫異,你母親竟和蘭妃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那一雙眼楮都是少見的琉璃色。可後來,我發現不盡相同。」
「哪不同?」沈千染倏地抬起頭,寒潭的眼楮,一片懾人光彩,她的心怦怦而跳,這是個很重要的信息。
他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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