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攜子重生,084雨停風起4
黃昏時,沈老夫人盤著腿坐在榻上剪著窗花,剛守寡的那些夜里,都是靠剪著這些窗花渡過漫漫長夜,剪著剪著,倒添了一個好手藝。嘜鎷灞癹曉
鳴鳳見天色有些昏暗,便挑了一盞燈放到榻前的小案上,小聲道,「老夫人,您都剪了半個下午,休息會,別傷了神。」
沈老夫人看著盤子上擱著一盤剪壞的蝴蝶,氣餒地將手里的剪子一扔,「沒剪出一樣是完整的,這人老了,眼也花了,連手都不听話。」想起下午自已一番狠話還是留不住兒子的腳步,沈老夫人攥緊手,像有千萬不甘地咬了咬銀牙,「自已的手都把不好力道,何況是兒子,越來越不由娘了!」
這時,後院傳來女青衣委婉動听的曲調聲,聲音好象有點熟悉,便探出頭鳴鳳問,「這還沒到晚上,就唱上了?」
鳴鳳走到窗邊,挑了窗簾探了頭出去,瞧了片刻,回道,「老夫人,已經到了不少人在听戲了,好象都是家眷。」
一旁收拾著榻上碎紙的鳴香听了,抬頭添了一句道,「皇上和貴妃都未到,現在都是大臣的內眷,府里頭怕她們候著悶,在園子里安排了千魅坊的跳舞,一些年青的公子小姐都在那玩著呢。年紀上了些的,就到老夫人後院里听戲了。」
外頭的香月听了,掀了簾子進來,一臉的興奮道,「方才奴婢看到她們在後院里搭戲台時,听說是請了兩個戲班子,足有五十來個人在那候著,說是排了二十多場的戲,都妝上了,戲單上有二十多個曲目,由著夫人和小姐們隨意點。」
「哼,盡擺闊!」沈老夫人臉上不滿更盛,挪了一子,鳴香忙跪了下去侍候沈老夫人穿上鞋。
沈老夫人不要鳴香挽扶,柱著拐走到窗台邊,氣呼呼地伸長脖子看著窗外,那神情就象一只吃不到草的老水牛。
鳴鳳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這排場自然是大了些,但那些貴客肯來,也是看在老爺和公主的面子上。老夫人您想呀,二小姐都三年沒回京城,能認識幾人呢?這些人還不是都沖著沈家這塊招牌。依奴婢看,老夫人,您也該下去招呼招呼,省得那些夫人小姐們念叨您。」
瑞安這些年在沈府擺了不少宴席,沈老夫人也認識了不少朝中重臣的家眷。
听鳴鳳這樣說也有七分理,沈老夫的臉色緩了緩,哼了幾聲道,「把我那件棗紅的褂裙拿出來,這天氣剛剛好,穿得也舒服。」
鳴鳳會意,不僅找出那套棗紅色的褂袍,還把去年沈老夫人過壽時用的整套行頭翻了出來。
一柱香後,沈老夫人撫了一下光滑的鬢角,臉上堆滿了笑意,「下去吧!」
沈老夫人一下樓,迎面就見到四五個四十來歲年紀的貴婦模樣的正進了院子,身後都有幾個丫環侍候著,其中兩個的臉特別熟悉,只是人老了有些記不住,見她們紛紛給她行禮,沈老夫人臉上有光,便招呼道,「一起听戲去。」
鳴鳳知道沈老夫人不大記人,便悄悄提醒了句,「這是禮部韋尚書的夫人,後面一個是禮部張大人的夫人,最靠後的是工部尚書的家眷。」
「正是,正是,我最近正迷小百花的那個青衣徐當家,那唱腔呀,繞梁三日不絕。」張夫人笑著走到沈老夫人身邊,欲挽一把沈老夫人,香月忙讓開幾步。
「巧著呢,我也是正沖著她來,听說最近不好請,各府辦什麼喜事宴會的都上貼請她,听說都排到秋後了,還是沈府有面子。」韋夫人隨口奉承了一句。
沈老夫人面色丕動,心卻開了花,一路听著奉承到了後院廓角處,馬上有粉衣丫環上前領座,沈老夫人才注意到,戲台下已用帳簾隔出一間間的小包廂,里面設有六七座,每個包廂里都有兩個丫環侍候著,桌子上擺滿瓜果和東南西北各色點心。
眾人看著五彩繽紛的精致小點,連連驚嘆贊道,「這排場,快趕上宮里頭了!」
沈老夫人笑在眾人的撐扶下,也不推托,在首位坐了下來。
她看著前面一個扮相俊美的小青衣,正跪在一個老嫗面前邊哭訴著,邊唱著,便問粉衣丫環,「這一出唱的是什麼?」
粉衣丫環將茶幾上的戲單遞給沈老夫人,躬身回道,「是徐當家的《金鎖記》」
一旁的張夫人忙把戲的內容簡單帶過了說了一下。
沈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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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哼了一聲,滿臉鄙夷地指著戲台上那老嫗,「這老太婆如此不莊重,都守了三十年寡,到老了還把老臉丟盡,看她死了後拿什麼臉面見祖宗。」想起自已三十多年守寡,兒子是狀元,又是當朝二品,老夫人心里象滲了蜜一樣得意。
韋夫人眼楮瞅著台面,也就隨口接了一句道,「或許年青時還有個念想,養著孩子希望有出息,加上孩子小又貼著心,這寡婦的日子並不難守。到老了,兒子有了媳婦哪有時間陪老人,又看著年輕夫婦難免親熱些,這就勾起了傷心事。想回味回味……」
話未落音,便被坐在身後的張夫人打斷,滿口嘲諷,「那也不能听壁角,多丟臉,先頭還有理,怕兒子不疼媳婦,想早些抱孫子,後來不是孫子都有三個了麼?照樣夜夜地听壁角,分明是听上隱了。」
後面工部的一位稍年輕的夫人對這出戲不感興趣,倒是留著心听著她們的對話,听了半晌,也湊著上前搭話,「也不知那老太婆听多了,會不會老來俏,想找個人嫁了!前陣府里的一個老媽子說,鄉下里有一個老婆婆都快六十了,還生個七斤多的胖小子。」
「老蚌生珠呀,這事倒多,只是京城里沒有,鄉下多的很……」韋夫人說到此,掩了嘴笑得合不上。
沈老夫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跟著呵呵呵地笑起來。
這時,一場戲閉了幕。粉衣丫環上前雙足跪地,為眾人煎茶。
眾人一邊品茶一邊吃著各色小點。沈老夫人拿過戲單,正準備點《牡丹亭》時,隔壁的帳子中傳來一聲笑後,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戲謔,「這場《金鎖記》本宮還真想再听一回。」
沈老夫人听了,訕訕地擱了戲單,因為這自稱本宮的肯定是皇宮里的哪個主子。既然這樣,這點戲的事暫時還輪不到她。
其實笑聲不大。只是先前既有青衣唱著,後台伴著奏,各個帳子里聊著,別的廂也听不到什麼。這回戲停了,隔壁的笑聲和說話聲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另一人忙附聲道,「是,徐當家的唱功可圈可點,尤其是控訴婆婆干涉她夫妻那一段,真是演得聲淚俱下,卻依然字圓腔正。」
眾人听出這是瑞平公主的聲音,正想起身過去請安,卻听瑞平公主笑道,「每回听這《金鎖記》,本宮就想起沈老夫人和本宮的皇姐。你們難道不曾听說,每逢初一和十五,沈老太太必定讓人搬了長榻到本宮皇姐的寢房門口麼……」話未落音,就是一陣陣肆無忌憚的笑。
另一個人亦笑道,「我也听過家里頭的婆子們說起這事,原以為只是丫環們啐嘴,後來听柳相的夫人也說起這事,才知原來真有這一茬。」
瑞平公主飲了一口茶潤潤喉,又道,「台上有這戲,台下就有這人,都說沈老夫人守了三十多年的寡,養出一個狀元郎,疼得跟命根一樣。本宮還听說,這沈老夫人都不讓兒子進寧家那門的寢房,管得可寬了。只是我皇姐到底是公主身份,老太太自然不敢明著管著,只好找了個理由,夜夜在房外墩著,也不知是不是听著听著就上癮,這三年來,就是大冬夜也讓丫頭婆子燒足了碳火在外頭熬著。咯咯咯,所以呀,本宮一听這戲,就想到沈老夫人……」瑞平說到最後,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一廂眾人附合著,這一廂,沈老夫人的臉已成了醬青色,青筋密布的手狠狠地抓著拐杖,控不住地抖動著,身後的一群婦人面面相覷,再也不便去另一廂打招呼,又不便上前安慰一下沈老夫人,就這樣尷尬萬分地佇著。
隔壁廂的笑聲終于停了下來,卻有一個聲音緊接著湊上一句,「我說呀,要說那沈老夫人也不過是五十來歲,若是听著听著,把葵水給招來了,或許也能來個老蚌生珠……」此言一落,隔壁的笑聲更劇,甚至听到茶盞落地的聲響,
沈老夫人再也坐不住,嘴角控不住地歪斜著抽著,抖著,心里抓狂地想把眼前一切東西都撕爛,她咬著牙,拼命控制著自已的情緒,抽著雙腿強撐著站起身,鳴風和香月忙著前小心翼翼地撐扶著,沈老夫人臉上的五官擰絞成一團,也顧不上禮,陰沉
沉地瞪著一雙三角眼,緊緊地柱著拐蹭蹭蹭地離開。
一回到寢房,沈老夫人的腿一軟,全身抽蓄著往後仰著,鳴風和香月驚叫著,攙都攙不住,三個人同時倒在了地上。
鳴香不知情,奔了過來,急道,「怎麼啦?怎麼啦……奴婢去找大夫!」
「站住!」鳴鳳喊住,「先把老夫人扶到床榻上,听老夫人怎麼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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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鳴鳳知道若這會傳大夫,肯定會把後院里的那一些話,傳得紛紛揚揚,那老夫人的顏面如何掛得住。
三人合著力把沈老夫人扶上榻後,鳴風忙到邊上倒了杯熱水,要扶著老夫人起來喝點緩緩精氣神。
沈老夫人躺下後,一閉上眼,耳朵里縈繞不絕的是瑞平公主肆無忌憚地笑聲,那笑聲如此尖銳刺耳,如象一把把刀將她在眾人面前刮著她的衣裳,一絲一縷地剝下,直到自已一絲不掛,老皮老肉地呈在眾人面前,所有的人圍著她嘲笑著,一聲聲指著
她,守不住寡,听壁角,老蚌生珠。
天地間好象全變得混混頓頓的,只有一群人尖笑著圍著自已,指指點點,那一張張的臉中,沈老夫人甚至見到亡夫凶狠的眼光,盯著她,斥責她不守婦道!沈老夫慘叫一聲,猛地支起身子,全身戰粟著,指著門窗,抬起渾濁的眼惡狠狠地看了看鳴鳳
,氣喘息息地廝叫,「把門窗都給關了,誰要是敢進來,我就撕了誰的皮……」一陣血氣上涌,沈老夫人雙眼一番,暈了過去。
鳴香驚得手無足措,捉了鳴鳳的手直嚷,「不行了,老夫人快不行了,鳴鳳姐,我們怎麼辦?」
鳴鳳心中焦急,可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沈老夫人平常最好面子,肯定不願這事讓別人知道,所以,才吩咐她們把門鎖死。可是,老夫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們幾個丫頭怎麼會擔當得起。
鳴鳳看向香月,見她急得淚眼汪汪地等著自已拿主意,心頭更亂。
「鳴鳳姐,要不我們用藥油給老夫人提提精氣神,看看能不能喚醒老夫人?」鳴香突然看見沈老夫人的枕邊放著一瓶紅色的藥油,這是平常沈老夫人犯困時擦的藥。
「好……我來!」鳴鳳想也只能是死馬先當活馬醫了,要是沈老夫人醒了,那一切由老夫人作主,若不醒,那她只能去找瑞安公主拿主意。
她打開藥油,挑出一些藥沫,讓鳴香扶住沈老夫人的臉,均勻地擦在沈老夫人的人中,太陽**和眉心上。
三個丫環病急亂投醫,又是擦手又是擦腳心,全然沒去想一想,沈老夫人這是氣急攻心,哪會因擦點提神的藥油就有作用。
三人焦急地等了一會兒,沈老夫人卻毫無轉醒的樣子。
鳴鳳咬咬牙,道,「你們倆看住老夫人,我去找公主拿主意。」
「好,鳴鳳姐,你要快一點呀……」香月害怕地看著沈老夫人,唯恐老夫人就這樣咽了氣,那她們三人的罪過可就大了。
鳴鳳應了聲,就急急地開門出去。
問了幾個內堂的丫環婆子,知道瑞安公主正在外堂那與沈越山一起候客。
鳴鳳加快了步驟,到了外堂後,看到沈越山正陪著幾個大臣喝茶,瑞安與另一個女眷正寒喧著。
她忙上前,福身請安後,看了一眼那女眷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那女眷會意,寒暄了一句後便走開了。
鳴鳳這才上前,紅著眼輕聲道,「公主殿下,老夫人她暈過去了,奴婢們怎麼叫也叫不醒,可老夫人暈過去前,說了,不肯讓奴婢們喊大夫!還命令奴婢們把門窗都鎖好,不讓人進出。奴婢們害怕,心里沒主意,只好來問公主的意思了!」
瑞安一直在沈家外堂候著丁勝奇,想私下找個機會旁敲側推一下關于玉岡牌的事,早點把心頭的事落定了。這時候,哪有心思管老太婆的死活,可面子上還不得不擺出一臉關心地問了情況。
瑞安瞧了那邊沈越山,目光倏然一斂,帶著惡意的念頭一閃,冷然道,「既是不肯叫大夫,那就叫那房的過來看看,她不就是個大夫麼?今兒還是她的生辰,若母親有什麼事,這灑席也不用擺了,你去東院找她,我去母親房里看看。」
有了人拿主意,鳴鳳心里一下就輕松很多,也顧不多什麼,就抽著腿往寧常安的院子里跑。
鳴鳳匆匆走了後,香月和鳴香二人急得團團轉,一會給老夫人象往常一樣按摩頭上的**位,一會捶捶腿,等了許久後,瑞安一人個進來了。
「醒了麼?」瑞安掩去臉上的一絲不耐,看到兩個丫環哭紅的眼楮,心頭更是竄起無名之火,怒斥道,「府里是死人了要辦喪事怎麼的,擺著一張哭喪臉給誰看?」
鳴香忙掩了嘴抑住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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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擦干淚,上前給瑞安行禮後,惴惴不安地回著話,「回公主殿下,老夫人一直沒有醒,奴婢和香月一直……」
瑞安顰眉沒理她,徑直走過,來到沈老夫人的床榻邊站著。
香月放下藥油,噤若寒蟬地站在床榻邊。
瑞安拿起擱在沈老夫人枕邊的藥油,看了一眼後,不屑地扔在地上,瞧著香月冷笑著,「也不知道是誰帶出來的丫環,這般沒見識,拿著這破玩意兒擦,你們當是中暑麼?」
香月和鳴香暗暗地交匯了一個眼神,不明白今日的瑞安公主怎麼跟往常不同,進來後,一眼也沒去瞧沈老夫人,倒尋起她們的錯。而且看她說話的樣子,臉部表情尤其猙獰,象是要吃人一般,妝化得很濃,幾乎趕上花樓里的老鴇,連走路都帶著風,
一點也不象平素的端莊淑儀。
瑞安公主陰沉著臉坐下後,飲了一口鳴香遞上的茶,眸內不含任何情感,仿佛只是問著一個陌生人般,「老夫人方才是怎麼暈倒的?本宮看她身上穿的,方才是出去過了?」
香月不安地咽了一下口水,躊躕了半會,才小心翼翼地把方才老夫人所听到的說了一遍。
「豈有此理!」瑞安驀地摔了手中的茶杯,氣得驀然起身,瞬時眼前一陣發黑,跌回了椅子,胸口好象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攪著,幾乎霎間翻涌起千層浪濤,狂烈得要把她整個人吞噬了一般。她干嘔了一聲,吐出些沒消化掉的參渣,泌出了一身的冷汗,早上那股眩暈氣悶的難受又開始了。
香月慌得更歷害,一個箭步上前扶住瑞安公主,心里直喚著觀音菩薩保佑,這邊一個未醒,好不容易叫來一個能主事的,千萬不要跟著暈過去。
「給我……吩咐人去給本宮弄碗老參湯,快些……」瑞安全身月兌力地歪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發黑的眼楮,她顧不得失儀,托著頭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待眼前的視物漸漸清明後,方有氣無力地抬起頭。
「是,奴婢,這……這就去!」鳴香膽顫心驚地應著,就撒著腿往外跑。
臉上的冷汗花了瑞安的妝容,眼角下的妝糊得更歷害,把胭脂粉結出明顯的一小塊粘在她的眼角下,沒細看時,很象一塊眼屎。方才因為頭暈目眩,扶靠在椅上,讓她的頭發發髻危傾到一邊,有些亂的不成樣。
香月戰戰兢兢地服侍著,也不敢提醒瑞安把眼角的東西擦去。直到瑞安的臉色開始慢慢恢復一些常色時,她才偷偷地噓了一口氣。
「她們……還說些什麼?」瑞安越想越不甘心,她太恨了。她的這些皇兄皇妹都是生來整她的。她抬著頭,盯著香月,眼里象浸了雪水一樣的冰冷,死撐著一口氣,「是不是全在笑本宮?啊……那里的人一定都听到了,是不是?」瑞安剛剛緩過一點的氣息,又開始擰成麻,幾日來沒有一件事順心的,象是招了惡運一般,件件向她纏來。她雙手死命地絞著裙子前的流蘇,渾然不覺,那流蘇是用極細的絲編成的,根本經不起這樣的力道,被擰斷了好幾根。
香月被她盯著全身毛骨悚然,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門外鳴鳳喊了一聲,「二小姐來了!」
瑞安本想叫來寧常安,欺她性子軟,就當柿子踩幾腳步,把一口齷齪氣全撒在她的身上,誰知等來如今自已見了最心煩的沈千染,她用勁攥緊扶手,指節泛起青白,只好把所有的氣暫時壓抑下去,沈千染太不好對付,她此時已有精疲力盡的感覺。
香月心里微微松口氣,轉過身看到沈千染姍姍地走了進來,身旁還有一個穿著一絳紅色華服婦人,一進門她首先看到扶著頭靠著瑞安公主,眸光一閃,幾步上前,端了個福笑道,「瑞平給皇姐請安了!」
瑞安驀然抬眼,象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一般,全身的血液從四肢百骸處瞬時回流,一口氣哽上來卡在咽喉處,半晌才咬出一句,「你來干什麼?」
瑞平微微一笑,語調輕慢略帶譏嘲,「皇妹方才在後院听戲,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沖撞了沈老夫人,听說她氣著了,皇妹心里憂心,特過來瞧瞧。」
沈千染上前給瑞安公主微一福身,輕描淡寫地啟口,「方才阿染來看祖母,樓道處遇到公主殿下,她听到祖母身體欠佳,心有不安,就上來瞧瞧。方才的誤會,阿染也跟瑞平公主殿下解釋了,並非是祖母喜听壁角,只是祖母抱孫心切,想讓爹和公主倆人……」說到此,微微一停頓,語氣帶了些怪異的模糊,「早些圓房……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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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子,所以,才……」
瑞平笑得更加詭異,那表情活月兌月兌是當場揪了別人的痛腳,心里恨不得向全天下喧揚一番,臉上卻裝作幫著對方掩飾,「明白,明白,方才的事,本宮也弄清楚了,確實是本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混了,沖撞了沈老夫人。以後本宮決不會再提此事!」說完,拿著眼尾似乎笑非笑地勾著瑞安,好象在嘲笑︰連個男人都綁不住,還要靠個老太婆來把門。真是把天家的臉丟盡了。
沈越山對瑞安冷淡,瑞安把一切鎖在心里。在外面,她最好強,次次都含沙射影地指著沈越山這麼多年從不與寧常安****,回了府里,也是呆在自已的寢房。
如今一切真相被唯恐天下不亂的皇妹知道,不用到明天,所有的人都會知道,沈越山是****著留在她寢房里過夜。
強烈打擊,讓瑞安感覺心快崩裂,幾欲窒息,袖襟下的雙手控制不住的陣陣發抖。
沈千染坐到榻邊,從懷里取出一個布套,拿出針,消了毒後,往沈老夫人的食指指心猛地一扎,只听得沈老夫人「嗯哼」兩聲,緩緩地睜開了眼。
鳴鳳驚喜地叫了一聲,「老夫人醒了!」這才轉移了那對互瞪著眼,劍弩撥張的皇姐妹的注意力。
沈老夫人精神先是一晃,怔著眼著沈千染,還沒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抬重重的眼瞼看到鳴鳳眼圈泛著紅一臉焦急的神色,倏地憶起剛才在後院听到的。
「祖母,您好些了麼?」沈千染淡淡地開口。
「你怎麼在這,我不是傳了話麼?祖母身體不舒服,不見任何人!」看著與寧常安如此相似的臉,沈老夫人滿眼掩不住的厭憎之色,都是寧常安,若不是她把沈越山迷得三魂六魄全失,她何苦逼著沈越山與公主****。如今鬧得個京城人人笑話,讓她晚節不保。一想到此,沈老夫人的心肺又開始糾成一團。
「公主听說祖母暈過去了,便喚了阿染來給祖母瞧瞧!」沈千染嘴角依然挑著一抹賢淑的笑,似乎對一切視而不見。
「瞧不出你也會醫術!」一旁的瑞安冷哼一句,心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先別高興,等你進了宮,多的是人收拾你!
「老夫人,您平安就好了,方才本宮听說您暈了過去,這心里頭揪得慌,都怪本宮平常話沒听清楚,明明是老夫人的一番好意,想成全皇姐,硬給人傳成那樣。真是罪過,罪過!」瑞平擠了上來,一點也不客氣地撞開瑞安。
「你夠了沒有?」瑞安再也顧不了什麼大體、顏面、淑儀,猛地爆喝一聲,眼里幾乎噴出火來,她怒指著瑞平公主歷喝,「你一個丫頭養的,成日沒事做,天天想尋著本宮的晦氣。你以為本宮沒听到你在外頭亂傳本宮的話,本宮是看在皇家的體面上,忍你,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瑞平上來就是尋穢氣,早已備好了一肚子話,她笑得有些刻意,芊芊手指撩開瑞安額前的一縷亂發,言語之間,似在回味又似在刺激,「本宮是丫頭養的又怎麼樣,但本宮的封號卻是在你之上,平安,平安,父皇是賜了平給本宮,你十四歲才受封瑞安,整個皇城里都知道,你就是個不受寵的公主!」
瑞平看著瑞安臉色愈來愈慘白,神彩迷離,絲毫不同情,反而嗤笑,「你是妃子養的又能如何,連封地都給押了,你還要維護皇家的體面?你揮豁無度,出個門比當朝貴妃還招搖,到哪都擺著西凌第一公主的模樣。笑話,這一切你只是自已騙自已吧!你看你象個公主麼?別以為我不知道,皇城根里,有多少家當鋪你沒光顧過,說來也好笑,你常去的那家雲詳當鋪,里頭還有我家那個小叔子的股份。里頭押的一股腦兒的東西,多數都不是皇家的,倒象是來自金裝玉庫里的東西,若本宮猜得不錯,那應該是寧家的東西。我的皇姐,什麼時候湊足了錢來贖吧,要不然,這當期一過,本宮可要照單全收了,那些個東西,本宮可是全瞧上了。」
沈老夫人早就被二人一腔尖銳刺耳的聲音吵得煩燥不堪。她是沒力氣阻止,沈千染象老僧入定般,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三個丫環早嚇得縮在一旁恨不得自已是空氣。
耳里被猛灌進去一些……連封地都押了,老夫人心一陣亂跳,下意識地開始仔細听,接著又听到什麼當了……寧家的東西,腦子里猛地想起自已把庫房的鎖全交給了瑞安,一陣不詳的預感升起,心中一陣陣虛寒,血氣再次上涌,兩眼直上翻著,根本沒力氣說話,她翻著死魚一般的眼楮,毫無焦聚地看著瑞安,蒼白的嘴啟啟闔闔了半天方咬出一句斷斷續續地話,「當了……什麼東西當了……說……給說清楚些……」
瑞安早已被瑞平的一群的話轟得喘不過氣來……這一直以來是她的惡夢,她一直覺得所有的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竟然被瑞平全部知道,而且當場折穿了她。
她慘白著一張臉,她覺得寢房里的人的眼楮都不解地看著她,似乎在問,瑞平公主的話是真的麼,你竟然窮到把沈家的東西也當了,那可都是夫人的陪嫁……
鎮靜,鎮靜,老夫人眼下這狀況,也不可會去查庫房。況且,這時候沈家都是客人,也不宜處理宅中的事。
「沒……是誤會呢,母親,您生病了,就好好養著,別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瑞安勉強拉出一個難看的笑,稍退了一步,虛弱地遞給瑞平一個似求似警的眼神道,「母親經不起刺激了,今日皇兄會來,還是讓母親好好養養,真要鬧出什麼,大家都不得安寧。」
瑞平也覺得該適可而止了,她冷笑一聲,「既然老夫人沒事了,本宮也該告退了。走了,听戲去了。」瑞平轉過身之際,忽樂在瑞安耳邊輕輕嘻笑一聲,「保重了,皇姐!」
沈老夫人陰鷙的臉一刻也沒有離開瑞安,在瑞平離開口,顫著聲,「二丫頭,你……退下,我與公主有些話要說!」
沈千染把手里的針遞給鳴鳳,淡淡道,「祖母沒什麼事,只是一時氣怒攻心,若再有昏過去,用針刺一刺食指的指心便好!」
沈千染下了樓,水玉迎了上去,一臉的笑意,「二小姐,瑞安又去傳老參湯了,恐怕是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得撐,她還得留著身子給蘭御謖折騰,要是死了可不好玩。」沈千染回頭冷冷看了一眼沈老夫人的寢房,眸光如穿透層層幕簾,「今夜爹娘總算能夠安心地聚在一起了!」從此後,沈老夫人再也不會為瑞安墩守房門了!
「對了,千魅坊的趙當家來找二小姐,我讓她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候著。估模等了有一柱香時吧!」
「走吧!」
剛步出沈老夫人的院子,瑞平公主迎了上來,不復方才囂張撥扈的神情,眉眼盈盈溫潤如水,也不待沈千染請安,婉言笑道,「本宮知道今兒被二小姐利用了一回,但本宮不介意,本宮留在這里只想留一句話,本宮不準備與二小姐為敵,甚至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二小姐的朋友。本宮告辭了!」
沈千染嘴角含笑,雙眸瀲灩生輝,婉言道,「公主好走!」
從沈老夫人的東南院要到自已人西南院,要穿過沈府的花園。
沈千染一路走過,從寧府來的粉衣丫環紛紛端福請安,經過池荷時,沈千染無疑是園中最亮的一道風景,不僅引起園中那些仕家公子的驚艷之聲,連正在舞動的千魅坊舞姬亦忍不住停下舞步,看著一個著著一身銀色,淡妝素抹的少女翩翩而過。
水玉注意到沈千染眼眸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池邊的亭台搜尋著,她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輕輕道,「先前三殿從夫人的茶客室出來時,奴婢看到他的手傷了,就拿了二小姐配制的燙傷膏給他,這會,是大公子陪著他在外堂坐著。」
沈千染微嗔地瞧了水玉一眼,「七殿下呢?」
「奴婢沒留意,或許也在外堂。這會六部的大臣都差不多到齊了。等皇上的娘娘們來了,就可以開宴了。」
荷池邊,一群身裝水紡的舞姬正跳著《春江花夜月》,江燕兒突然「哎喲」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她抬起頭,怒視著身邊的沈家柔,「你怎麼跳的,都跳錯步驟了,今兒已經連絆了我兩腳,你是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一時忘了!」沈家柔忙俯身將江燕兒扶起,將她扶至一旁。
「叫對不起有什麼用,一會要是給皇上娘娘跳,你再絆我,弄不好,是要殺頭的,你說聲對不起有用麼?」江燕兒惱怒地推開她,蹲著身子揉著腳腕處。
「不會的!」沈佳柔美眸閃過一絲詭異,「你放心,不會讓你殺頭的!」
「別人姓沈,你也姓沈,瞧,人家沈二小姐一路走過來,連螞蟻都會向她請安,你呢,長的是不錯,可惜沒這個命。既然沒這命,你就把舞跳好,哪一天走運了,還可以給大戶人家收去做填房。」江燕兒碟碟不休地揉著拐著的腳腕。
沈佳柔冷哼一聲,不理江燕兒,回到隊伍中繼續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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