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攜子重生 130逐個擊破

作者 ︰ 半壺月

「沈……沈二小姐,你……認錯人了……」申柔佳含糊地囁嚅著,本能的瑟縮著肩膀,想掙出自已的手。

今日的計劃被沈千染全盤打亂,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已的姑姑被拉出去執行剝皮,呆立在牆邊,連呼吸都不敢太重,唯恐被人發現自已的存在!

恐懼從全身的每一個毛孔滲入,肆虐她的每一寸肌膚。

汗透三層衣襟,腦中一片空白,唯想著,只要過了今日,她就離開京城,從此躲得遠遠的。

「彼時,你曾經清清楚楚地告訴我,我與你今生不死不休!今日皇上娘娘,一殿大臣皆在,你——要放棄了?」她的笑就像海洋里的水母一樣,那麼優雅那麼美麗,似乎又那麼脆弱!可申柔佳知道,眼前的女子全身都是毒絲。只要人一沾上,它的毒絲很快會麻痹你的心髒,讓你死得無比慘烈!

當沈千染的手輕輕扣上她的脈搏時,她感到象被毒蛇纏繞住一般,全身無法動彈地任由沈千染支配。忽然,感到臉上一涼,面具被她輕輕揭去,沈千染的氣息直撲進她的肺月復,「果然是宮中的水養人!」

申柔佳閉上眼僵立著,她覺得她吹出來的氣息象刀子,一刀刀地把她的臉割下來。甚至連推開她的力氣都沒有,正當絕望無處逃身時,耳絆響起帝王冷漠的聲音,「怎麼回事?」

趙公公忙下了幾步台階,拂塵一甩,尖著嗓門大聲喝問,「司舞嬤嬤還不出來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大殿的側門躬身疾步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先是狠狠地瞪了申柔佳一眼,顫著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上前便跪到大殿中央,「回皇上的話,奴婢也不知。這舞姬來宮里也有十幾天,因為舞跳得不錯,所以,這次讓她領舞。老奴也不知她是怎麼混進來!」

申柔佳打了個寒噤,她知道,此時她已站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在原計劃中,她跳完舞,站在這里等著沈老夫人、申氏、沈千雪揭露完沈千染的罪責後,她上前申冤。

趙公公會站出來解釋,因為宮中舞姬很久沒有上陣,所壓不了場面,所以特點千魅坊找了個善舞的。誰知找的竟是申柔佳,這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露。

這般出場,讓人信服,不會推想到這是皇帝事先預謀!

可現在,深知帝心的趙公公顯然把一切栽在她的身上,是她自已處心積慮地混進宮中。

路走到了這一步,她心中自知,今日勝算太微小。

而帝王依然只會做壁上觀,如果她勝,那她將得到帝王的允諾,救出獄中的父親,尋找失蹤的兄長,並且,她從此可以擺月兌沈千染,做一個衣食無憂的千金小姐。

如果敗,她不知道眼前的路是通向何方!

想到深陷牢獄的父親,被人追打如喪家之犬的兄長,往事猶如毒草,開始啃噬著她的恐懼,痛苦猶如利刃,切割走她的怯懦,在眸光交纏中,申柔佳肆虐般地笑了,她朝著沈千染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宣戰!

「我不會輸給你的,沈——千——染!」就在這一句話間,她的神情由恨意瞬時變成了楚楚可憐,大滴大滴的淚開始紛紛落下,她用力甩開沈千染的手,一手捉著袖襟掩著嘴,象是忍受著極大的悲痛一般,踉踉蹌蹌地行至大殿中央,未開口,悲聲已經從咽中漫出,雙膝重重一跪,「皇上,民女要狀告沈府二小姐,告她逼良為娼!民女申柔佳之所以混進宮中當一名小舞姬,是因為民女有天大的冤屈無處申訴……」那蘊著無盡憂悒的眼眸閃著眼花,壓抑不住的巨大悲傷,讓她的身子開始禁不住地瑟瑟顫抖。

高階上的趙公公見帝王一手撐在扶手上,闔著目,並不言語,便上前揚聲,「既有冤屈,你就說說,若屬實,皇上定會為你作主!」

大殿上的人見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今日這哪里是宴會,分明是三堂會審。

而此事所牽扯到的除了揚名于西凌的沈千染,另一個又是京城曾經風靡一時的鸞鳳貴女申柔佳。

沈千染剛坐定,殿下已響起申柔佳的哭音,「皇上,此事要從三年前說起。那時,民女隨父投靠姑姑,在沈家暫住了一陣,也因此和沈家二小姐結下了一段恩怨!」申柔佳捉著袖口拭著臉上的淚,可那淚象怎麼流也流不盡似的,一旁的趙老夫人人看著她實在可憐,便插了一句,「你先不要急著哭,把話先說清楚,或許這中間還有誤會也未必可知!」

申柔佳側過身,重重地朝著趙老夫人嗑了一個響頭,泣道,「柔佳母親早亡,父親初時為了柔佳只好低段去求沈家收留,沈老夫人一片熱枕同意了,只是我的兄長生性高傲,不願寄人蘺下,我父親只好帶著哥哥去東城租了一間民房租一間房子,安置後,便來接柔佳。」

「東城?」大殿的人紛紛開始議論,「一個好好的女娃兒進了東城,那還不給毀了?真是造成孽呀……」

「柔佳也沒有辦法,便向沈老夫人告辭,可是臨走那日,走到沈府的荷池邊,遇沈二小姐,沈二小姐好心贈了柔佳一匹江南彩帛,柔佳心中萬分感恩。誰知,因為柔佳的不慎,滑進了荷池之中,那時正是臘月,柔佳又不識水性,當時……」申柔佳哽咽成泣,「幸好郡王爺經過,救了柔佳。可是,卻引起了眾人的誤會,以為是沈二小姐故意推柔佳入水!彼時,柔佳再三解釋也沒人相信,因為柔佳的錯,還致沈二小姐被沈老夫人責罰。想來,柔佳和沈二小姐的誤會也是從那開始……」

「沒過多久,表妹突然瘋了,姑姑急病了,便約了沈二小姐一同去祈願,柔佳心系表妹便一同去。後來柔佳方知,是姑姑心生害沈二小姐之心,在馬車上動了手腳。」申柔佳偏過頭,看著沈千染,玉唇隱隱滲笑,好像怕被識破某種虛偽的假象般她閉了眼,「二小姐,這事情從頭到尾柔佳也不知情。你想,柔佳一個弱女子,若知道馬車被動了手腳,哪敢自已坐上去?那日馬兒驚了後,極為驚險,沈二小姐你一早就被她的丫環救出,而柔佳若非遇上蘭郡王爺,恐怕早已身死。」

蘭御風當街英雄救美之事,在京城也是傳得沸沸揚揚,殿中之人皆有所聞,听後,也覺得申柔佳句句屬實。

「蘭郡王第一次誤會沈二小姐推柔佳入水,第二次又誤會是沈二小姐在馬車上動手腳,欲害沈二小姐,擔心柔佳安全,便心生同情,接柔佳入郡王府暫住,並給爹和兄長找了份差事。後來蘭郡王去沈府退了沈二小姐的婚事,所有的人都誤會是柔佳奪愛,柔佳雖是草芥出生,但也自尊自愛,在郡王府三年,柔佳與蘭郡王以禮相待,後來還結為兄妹,此事大人們皆知。那段時光,是柔佳最無憂的時光……。」

「這事就暫不表,你說說你冤在哪?」高世忠听了,這與案子似乎沒什麼關聯。

「三年後,柔佳于鞍都鎮與沈二小姐再次重逢,那時柔佳心系……三殿下,見三殿下當眾為沈二小姐失魂落魄,柔佳痛苦萬分,便夜里偷偷去了三殿下之所,向三殿下表白……柔佳為了三殿下,已空渡青春三年之久,那時,也僅有把所有的心思說出來,就算是死,也是心甘情願!」她看著蘭亭忍不住哭出聲,記憶中鞍都鎮的那一夜,把她所有的驕傲打碎,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在每個午夜時分都攪著她的心髒,血肉磨糊。

可偏生,她還是抑不住思念,管不住自已的腳步,如魂被牽,夢被縈一般,總是想與他結一段緣,于是听從了珍妃的安排,最終又被這狠心的男人送到了六皇子的魔掌之上——

此言一出,殿中冷嘲之聲頓起,「一個閨中女子,如此不要臉,半夜去男子之所,如此放浪!」

「噯,老夫倒是覺得她敢愛敢恨,等了一個人三年,虛度了最好的青春,也算是痴情女子!」申柔佳在蘭郡王府虛耗三年最美好的光陰,很多人都覺得想不通,如今申柔佳自已道出緣由,倒引了不少人的同情。

「三殿下不肯接受柔佳,卻因為此事,柔佳和蘭郡王心生嫌隙,柔佳和爹爹被蘭郡王當驅趕出鞍都鎮驛站……爹爹被解了差事,兄長又好賭,將柔佳所余的盤纏全部輸光,爹爹又因三年前和姑姑合謀害沈二小姐之事,被沈二小姐告了,入了獄,兄長被高利貸的人追殺跑路了,留下生病的柔佳一個人住在東城的破瓦房內,只等一口氣沒了……」「柔佳幾次想死,可一想,若是我死了,這天下還有誰來救獄中的父親,誰幫他養老送終,所以,柔佳撐著一口氣,改名換姓去了千魅坊做舞姬。」一想到那一日,她的心如披荊棘!

申柔佳說到此,已是泣不成聲,「在那里,柔佳真的一天也熬不下去,可為了爹,柔佳只能是強迫自已曲迎那些人。但柔佳再難,也懂得潔身自好,從不肯隨波逐流,所以,才有資格在沈家夜宴中參選了魅主。幸好,老天有眼,沒有被柔佳抽中,柔佳那夜只是個普通的舞姬,可是,不知道柔佳得罪了誰,竟把柔佳的裹衣的線頭剪開,讓柔佳當眾失丑……。」她這話雖半真半假,可那是的屈辱卻是真實的,她哭得連跪都跪不住,余下的話也再也說不出,心口的疼痛撒扯著她的內月復,她忍不住狠狠地糾了自已胸前的衣襟。

殿中的息嘆聲此起彼伏,尤其是殿中一些稍年輕的官員,神色更是趨于同情。申柔佳也是個數一數二的美人,若有一個好的出身,以她的象貌定能受半生的隆寵,可因為出生低賤,無人能護她周全!

「申柔佳,你還是說重點,這些事,老夫只能抱以同情!」高世忠輕咳一聲,打亂眾人的情緒。

「是,高大人!」申柔佳暗自咬牙,雙眸狠狠的扎向沈千染,看到蘭亭時,她唇邊又不經意滲出一縷微熱澀意,仿佛積攢了太多的不甘與怨恚,「後來,柔佳方知,這一切全是沈二小姐安排的,是天見可憐,千魅坊的當家清姐實在同情柔佳的遭遇,便將沈二小姐用還貸來逼她,讓她誘我入千魅坊為舞姬,並克意安排一些粗人來羞辱我,最終讓我賣身為妓,是柔佳一直支撐著,不肯認命,才保下了清白……」

「申柔佳,你可是有證據?」

申柔佳一改方才梨花帶淚的神色,眸中現出精光,言辭有力,「有,柔佳為了告這個御狀,與靜姐一同進宮,做了舞姬,如今,靜姐也在大殿之上,請靜姐為柔佳作證!」

這時從大殿的一角走出一個舞姬,走到大殿中央,曲身跪下,「民婦趙清媚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趙清媚雖經歷過大風大浪,但她見沈千染一直端坐在一旁,眉眼不動,一句話也不駁,她心中有一股極致的難安,以她多年的歡場見識,她幾乎預見了申柔佳的失敗。

可路走到了現在,她也是騎虎難下!

帝王依舊闔目,趙公公便提著尖銳著嗓門,「跪著說話!」

「是!」趙清媚磕首後,緩緩道,「民婦是京城千魅坊的當家。今年千魅坊發展太快,在各地連開了三家,以至周轉不靈。便向寧家錢莊在京城的分號借了兩萬兩,可是開在異地的千魅坊名聲不夠響,開業半年多,皆是入不敷出。眼看借款之期快到,寧家的錢莊催款頻頻,民婦在無計于施之下,听到沈家二小姐回京,便厚著顏上門去求情。當時,沈二小姐應了,但要求她去接收一個叫申柔佳的女子,並在短時間內磨掉她所有的自尊,培養她的奴性!並給了民婦申柔佳的畫像。當時民婦不解,千魅坊中並無此女,沈二小姐告訴民婦,此人很快就會上門,讓民婦好好等著接人。」

「趙清媚,你敢為此話負責?」高世忠站起身,朝高台一揖,「若有半分假,就是欺君之罪!」

「民婦與沈二小姐無冤無仇,所言句句屬實,決不敢妄言!」她亦不想得罪沈千染,在沈千染和帝王之間,她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把當初的實情道出!

此言一出,殿中有一個極輕的女子聲音響起,「想不到沈二小姐如此妒恨成性,定是因為當初蘭郡王退婚之事,怨上了申小姐。哎……」嘆息間,眸光卻若有若無地定在了蘭亭身上!

「不久後,坊中來了個衣裳破損,病得連走路力氣都沒有的姑娘找上民妃,聲稱自已姓沈名佳柔。雖然她如此憔悴,可民女還是一眼就認出是申柔佳。民婦為申柔佳請了大夫,為她治病後,發現她的舞跳得很好。其實,在千魅坊,有這種資質的姑娘原可以不必陪客,但民婦受沈二小姐所托,便在她病後安排她去見客。哎……民婦有罪,所幸是申小姐出淤泥而不染,一直守住清白!」接下來的安排,所涉的是皇六子,她自然不敢再說下去。西凌的律法在涉及冒犯皇家血脈上,定律極為苛刻,稍一觸犯就是剝皮、凌遲!

高世忠站起身,「沈二小姐,你可有辯駁?」

沈千染站起身,緩緩走至大殿中央,朝高台一拜後,問眾人,「大家可曾記得當年坊間紛傳的鸞鳳貴女之事?」眾人頷首後,沈千染道,「皇上,臣女要傳兩個證人,皇上可允?」

蘭御謖這才緩緩睜開眼瞧了一眼趙公公,趙公公馬上尖著嗓門道,「傳證人上殿!」

眾人轉首于大殿門口,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婦人拿著一個大紅的包袱,而另一個是和尚!

待兩人叩拜完,沈千染指著那和尚道,「當年,在沈府傳出百鳥朝拜的流言後,申氏和申柔佳合謀又生一計,讓申敬業找來經驗極豐富的馬夫,在馬兒的護蹄上暗藏了一根繡花針。馬車從沈家出發,隨著馬兒的奔跑,護蹄上受了地面的沖撞力,繡花針會一點一點地往馬蹄上刺。到馬兒因疼痛發作時,剛好馬車接近榮華街。而她已安排好一個人假扮游方和尚,故意當眾道出,此前探出京城吉鳥匯集,隱有百鳥朝拜的趨勢,他前來探求是哪一方貴人驚了吉鳥前來朝拜,如今看來,就是眼前這貴人。這和尚會當眾指出申柔佳面相奇佳,乃大福大貴之人。才能讓馬車里的人避過這一劫。再看到臣女,則言印堂發黑,噩運纏身,勸臣女早日歸銥佛門,消業障,否則家宅難安,輕則身邊的親人百病纏身,重則家破人亡。」

「想不到如此惡毒的計也編得出來!」殿中有一個婦人恨恨地怒視著申柔佳,當年她也曾听過,所以,動了收讓兒子娶申柔佳之心,上郡王府提親時,卻被申柔佳一口拒絕。彼時,申柔佳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到現在還如一根刺梗在她的咽喉,此時知道真相,真如吃了一只蒼蠅一般惡心!

「不,這僅是姑姑一人所為,柔佳全然不知情……」

沈千染冷冷一哼,直接了當場截住她的話,眸光如冰稜打在申柔佳的臉上,「你不知道?你生于低賤,心卻比天高,自入京城以來,莫不想著有一日能站在高處,一耀你申家之門楣!所以,沈家的百鳥朝拜的流言及街坊傳出的鸞鳳貴女的傳言,都是你有心虛造,只為了有一日能傳入宮庭之中,被貴人相中。」

眾人一听,這話倒不假,自從傳出鸞鳳貴女的流言後,申柔佳方有機會屢次進宮赴後宮娘娘的宴會,當時,這里的名門貴婦對申柔佳都有幾分仰慕和結交之心,如今一听,原來全是虛勢,頓時有幾個惱羞成怒,低低地咒罵,「真是恬不知恥!」

「不,你冤枉我,明明是我姑姑做的,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肯放我過,我如今已經淪落至此,別說是鸞鳳貴女,就是連起碼的尊嚴都守護不住,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已經三番兩次同你解釋過了,蘭郡王退婚確實不是我的主意,我想勸,也是勸不住……」她突然想起,沈千染能令人說出真話的醫術,瞬時,後背浮起冷汗,聲音囁嚅得愈來愈輕如自語,心口仿佛被烈火般煎熬——

沈千染笑得雲淡風輕,閑庭信步至申柔佳面前,俯,幽幽然輕問,「那這個江南彩帛又是如何解釋呢?」沈千染的神色是如此的詭異,那樣傾國傾城的笑卻讓申柔佳全身毛骨悚然,她的下頜被她兩指捏起,逼著她看向身側的一個婦人,「申小姐,你好生瞧瞧她是誰?」

申柔佳方才見那婦人有幾分面熟,此時細看才辯出,原來是梁宓兒,她沒料到區區幾個月時間,梁宓兒竟消瘦至此,雙眼毫無當日的光彩,難怪她一時沒有認出。

梁宓兒卻不看她,緩緩地打開手上的紅包袱,取出了一件炫麗的布匹,江南彩帛,緩聲道,「這是當初申柔佳從沈府搬進郡王府時帶來的唯一一件貴重的物品!」

趙公公指塵一甩,四個宮女忙上前,各執一角,將布匹攤開,只見水光粼粼,甚至是美麗。

「這是沈二小姐贈送的,不是民女偷的!」申柔佳那雙美目如同有燈花一爆,歷指了梁宓兒,「何況這江南彩帛早就被這婦人所佔有,與民女早就沒關系!」

「不錯,確實是臣女所贈!」沈千染點頭,「當時申柔佳在沈府住了一周後,要離開沈府和父兄一起住,臣女便贈她于江南彩帛!」

高大人疑道,「此布匹有什麼問題?」

梁宓兒謹聲道,「外觀看是沒問題,但要是關了燈看,眾位就能看出問題了!」沈家夜宴後,蘭郡王回府後如入巔狂,差人悄悄打探後,原來他去卿點了一個魅主,此原也是尋常,可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導致後來在房事中,蘭御風變成了不舉,讓一干的侍妾成了擺設。而蘭御風的性情也是大變,對她們時打時罵,她的日子沒有一天是好過的。

最後方知,原來此魅主就是申柔佳。

高大人朝高台一揖,「皇上,微臣奏請關殿門,熄燈!」「準了!」

殿中一片漆黑時,眾人一看,皆倒吸一口冷氣,只見黑暗的殿中,那江南彩帛晃著耀眼的光茫,而最耀眼的就是布匹中央,有一只九尾鳳凰騎在一條金龍之上,那龍呈五爪,是帝王的象征。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明白,這罪要是坐實了,就是誅滅九族之罪!

蘭御謖一直冷眼旁觀,這案子不用審,他已經完全知道結果!鳳壓龍?他可以斷定,這是沈千染在三年前就埋下的一道隱患,就如江南災患一樣,沈千染欲知了一些事情,多年前就開始了籌劃!

義淨說申柔佳是沈千染七煞女,是沈千染命中的克星!沈千染如此廢盡心思去將申柔佳置于死地,一定是她預知申柔佳在自已命運中所扮演的角色,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將來會死在申柔佳的手上,所以她先下手為強!

申柔佳周身除了叫囂的恐懼,還有冷入骨髓的冰寒,仿佛覺得一口真氣已散盡,血就會吐得滿嘴鮮紅,她無助地朝大殿中的所有人尖叫著,「這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我冤枉,這江南彩帛是沈千染送給我的,是她有預謀要害我!」她不明白,這彩帛上怎麼會多出龍鳳,當初沈千染贈于她時,告訴她江南彩帛在黑暗中會發出光澤,所以,她也在暗處瞧過,明明沒有這圖騰。

「申小姐,我送你江南彩帛時,是在你進沈府的一周後,難道,阿染一天始就知道你的野心?」她俯,神色一柔,撫了撫她的臉,突然笑開,眼角眉稍處盡是邪肆的溫柔,「難道,阿染從見到你開始,就日夜趕工,繡這一緞龍鳳?」

殿中所有的人一思忖,皆點頭稱是!要繡這一龍一鳳,沒個半旬是繡不出來,就算是最好的繡工,也要幾天幾夜連連趕工!

「不是我,不是我……」申柔佳極力地搜索著三年前的記憶,可她怎麼想也想不出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最終只能指著梁宓兒,「一定是她動的手腳,我離開郡王府後,這江南彩帛便被她所佔了……」

梁宓兒抬首,消瘦的臉上毫無畏懼,「民女連踫也沒踫過這彩帛,當時你被郡王驅逐後,這江南彩帛就收在了郡王爺的手中。難道,你想說,是郡王爺想謀反?」

此話一說,殿中馬上安靜了下來,這罪如果遷連到淮南郡王,那就是西凌之災了!

梁宓兒看著申柔佳,臉上皆是冷諷,「申柔佳在離開郡王府前,曾經欲將彩帛栽成裙子,她托過府里的繡娘,這事,王府上下都知情!」

「可後來,因為找不到絲線,這事就不了了之了!」申柔佳被梁宓兒臉上的殺伐之意鎮重,她低下頭回想起,她確實為此事,與繡娘整整忙活了一個月之久,可因為繡線用不起,所以只能擱下!

沈千染一笑,眸內好似閃逝過一抹妖異流光,嘴角弧度高高挑起,「對,你確實是繡線用不起。所以,你找了仿制的繡線繡上了這龍鳳。就是因為是仿制的,絲線中含有鱗,時間久後,便慢慢褪色,暗中一瞧,就把這隱在彩帛中的龍鳳呈現了出來。」

她轉首又看向趙清媚,眸中無笑,語中不無帶譏諷,「趙當家,你說你欠了寧家錢莊的錢,所以才找上阿染。可阿染可以告訴你,京城的寧家錢莊分號,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分銷給別的錢莊,寧家所佔不到一成,莫說是阿染,就是阿染的舅父亦無權答應你,托延你的貸款!你說阿染給你一張申柔佳的畫像,那這畫像呢?」她又朝高大人一拜,謹聲道,「高大人可派人去查便是。這銀莊帳目往來都有記錄!」

趙清媚一凜,那畫像她也想呈出來,當初收了那張畫後,她便留了一個心思,收藏後,以便將來若有爭端,她也好為自已開月兌。可拿出來後,那卷袖上的畫上的人臉憑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個身體,如何能做證?

申柔佳此時,只覺得縱有百口,也難以辯駁。胸臆翻覆間,哪有血可吐,因為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一會感到有什麼在她的體內炸開,炸的她靈魂在不停震顫,一會又覺得有一股邪惡的力量要將她吸入一個深淵,一個黑暗無比的深深的峽谷。終于,眼前一黑,悶哼一聲,昏倒在地。

待掌燈後,沈千染上前,俯身,輕輕搭上了申柔佳的脈搏,起身後,語聲淡淡朝高台之人看去,「沒什麼事,只是她身懷有一個多月的孕,受了刺激而已。」

「懷孕?」高世忠吃了一驚,申柔佳是舞姬的身份,屬宮中的女子。若懷的是帝王的骨血,那就是一朝升天,但若不是,按西凌的律法規定,後宮婬luan,誅九族!

珍妃看著地上的申柔佳,她心中苦笑,當初她竟是想將這樣的一個女子送上自已兒子的床榻上。

轉首,她看著趙十七被趙夫人如珍似寶的護在懷中,她突然想,這樣的弱女子真的適合站在蘭亭的身邊麼?

而沈千染,在逆境中求生,一次次化險為夷!

她一個十四歲的少女支身離開故鄉,不但能在異國扎根,還創下了一個自已的王國,這樣的女子縱觀天下,能有第二個?原來,自已的兒子識人從來就不差,而是她自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不到眼前女子周身的光華!

她一次次地將沈千染陷于危險的境地,等于一次次地將兒子從自已的身邊推開——

她突然想哭,可哭不出來,這是她種下的惡果,只有緊握的雙拳在袖下不住的顫抖,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里,鑽心的疼,她卻仿佛也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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