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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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泉海恨死了丁大力,這事都是他搗鼓出來的,臨了換成他施泉海挨,這小皮孩就不說一句好話?
「是,我當時是想大力宣傳的,就是大力小朋友說,要是宣傳了,恐怕最後弄得不好收場,都是鄉里鄉親的,不是同一生產隊的,也來上門求贈,給還是不給好?給了,超出自己的極限,弄不好自家就窮了;不給,反而還要遭人惡罵……」
施泉海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沒影子的事,越說到後面,就越流利,然後他發現,就連丁家的小皮孩,也在悄悄對著他豎大拇指。綠色小說
柳非失神了良久,臉上倒是漸漸帶了釋然之色,一會兒才道︰「是我想當然了……對不起啊,泉海同志……」
「柳主任,您別這麼說……」施泉海失措地站起來,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柳非擺擺手,說道︰「大力小朋友,走,帶我去你叔叔那兒瞧瞧。」
躲不開了哇……
丁大力無奈地站起來,開了門,帶他們去後面一幢新房子。
丁三坡的確與丁五坡在暢談長毛兔的問題,只不過,話題並不僅僅局限于做思想工作,而是提到了兔毛收購價。丁三坡對丁五坡分析說,兔毛收購價的提高,勢必會引起農村長毛兔養殖熱情,當長毛兔養殖數量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兔毛產量會形成爆炸性增長,這種盲目、無序增長,肯定會引起國內、甚至國際市場上,兔毛價格的波動,現在,國際市場上的兔毛價格回落很快,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國內兔毛市場的收購價也會隨之回落。
通過以上一番分析,丁三坡向丁五坡指出,農村副業經營,應該把眼光放長遠。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同理,家庭副業也需要多種經營,才能把風險、損失降至最低。最後,丁三坡還給丁五坡舉了實例,他說︰「1974年,由于國際市場上兔毛價格回落極其凶猛,以至于全沈南縣有多少集體長毛兔養殖場難以為繼,大量的長毛兔,在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全部宰殺。這樣的教訓一次就夠了,不能再犯第二次啊……」
丁五坡的屋子里因為大半都成了兔舍,時間長了,總要給兔舍通通風,正好,這番對話在柳非接近屋子的時候展開的。兄弟二人說得投入,倒是忘了有「隔牆有耳「一說。
柳非躲在屋子外面不進屋子,連累了其他人也只好躲得遠遠地,忍受著寒風的肆虐。直到柳非听到精彩處,高喝一聲︰「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丁大力與另外三名干部同時松了一口氣,趕緊的走過去,跟在柳非後面,一起進了丁五坡的屋子。丁大力最後一個進門,則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喲,柳主任……您好您好!」丁三坡不意柳非到訪,連忙上前伸出雙手與柳非緊緊握在一起,然後又指著丁五坡說道︰「柳主任,這位是我小弟,五坡。」
「柳主任您好……」丁五坡太激動了,革委會主任啊,就是縣長大人了,咱也有和縣太爺握手的時候了哇……
「三坡同志,你的分析合情合理,絲絲入扣啊。」
「咳,讓您見笑了,這些都是閑著沒事的時候,瞎琢磨鬧著玩的唄,不作數的……」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就覺得很有道理,都分析到點子上了……」
一陣寒暄,兼帶著相互吹捧之後,丁三坡招呼著一起去前屋他們家里坐一坐。
趁著丁三坡與柳非走在最前面談笑風生,公社的一二把手悄悄拉著丁大力問︰「大力,你爸他說兔毛收購價要大幅回落,是不是真的?」
「他懂什麼,別听他胡說……」丁大力不以為然說道,一瞧這二人大眼瞪小眼,狀若要掐他脖子似的,這才想起社員丁三坡已經不是人了,他是神,全立榮公社、以及全沈南縣,至今唯一的一名研究生。
哎,我這造神都造出孽了哇……
丁大力換了一種說法,他說︰「所謂逢人便說三分話,我爸和外人說的那些個,以及和自己兒子說的那些,這能一樣嗎?所以啊,要想听全版的,還得從我這兒打听……」
施泉海與徐成敏都覺得這才是大實話,就問︰「這麼說,還有內幕猛料?」
「也不算是內幕,就是一些公開的信息,再加上合理的推測……你們可千萬不要外傳啊……」
「那當然……」作為全民養兔年代的初期,施泉海與徐成敏家都有養兔子,所以,對于此類信息,都是分外地上心。
丁大力知道他們會這麼說,盡管他知道要讓他們保守秘密很難、很難,不過,作為公社干部,往後的日子,畢竟求他們幫忙的時候多,所以就不藏著掖著了。
「我告訴你們一個絕密消息,千千萬萬要保守這個秘密……」吊了二人足夠的胃口了,丁大力才又說道︰「我國兔毛出口量,佔全世界兔毛出口的90%……這意味著什麼知道不?一旦國際市場兔毛價格走低,咱們可以減少出口量,待到價格回升到足夠高了,再提高出口量。所以啊,即使近階段國際市場價格回落,可你們放一萬個心,國家為保持兔毛出口優勢,一定會保護農戶養兔熱情,具體表現在會以保護價收購兔毛,也就是說,即使價格回落,也回落有限,不會出現七年前,集體養兔場大面積宰殺長毛兔的情況。」
一番解釋,公社里的書記和主任都有喜有憂,喜的是家里養的兔子還可以持續賺錢,憂的則是丁三坡之前的分析,畢竟七年前的慘狀,他們可都是親眼目睹,而七年前宰殺的是集體的兔子,他們還沒有切膚之痛,要是不得已宰殺自己家的兔子呢?
這番隱憂和丁大力一說,丁大力樂了,說道︰「四、五年以後,東部沿海地區家家戶戶都養了幾十只甚至上百只兔子了,那個時候差不多兔毛價格應該到頂了,而現在,你們這叫操的哪門子的心思。」
「說得好!」丁大力正唾沫橫飛的時候,卻不料柳非以同樣的一聲喝彩贊了出來。
「柳主任,呵呵,讓您見笑了……」丁大力干笑著說道。
「三坡啊,你是徹底讓我放不了手了啊……」柳非卻不再顧及丁大力,轉而感慨萬千對丁三坡說道。
怎麼回事這是……丁大力徹底石化了,什麼叫做放不了手了,難道還想綁架不成?
「實話告訴你吧,三坡,上月的月底,省委轉發了組織部文件,要求各級黨委抓緊培養、提拔中青年干部,以及安置好老同志,這一政策是對‘干部四化’的具體落實……」
丁大力算是明白過來了,也理解了所謂「放不了手」的含義。丁大力恨不得扇自己倆耳刮子,沒事顯擺什麼個勁兒,和公社書記主任說的那些話,是一個小孩子能夠自己發揮出來的麼?肯定把這當做是老爸丁三坡的目光如炬了。
「柳主任……呵呵,外頭風挺大的,還是回屋里喝杯熱茶吧……」
「是啊,柳主任,我記得爸爸好像從省城拿回了二兩好茶,我再去燒開水,用井水……」丁大力巴不得把話題錯開,急匆匆就順著丁三坡的話說了下去。話說,丁大力倒也並不是太反對父親回沈南,問題是,回沈南哪有留省城自在,有費老爺子這尊大佛照拂,兩年一個台階,穩穩當當,再順利不過了。而回到基層,哪一樣不要自己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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