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見識見識!
此言一出,客棧大廳一片驚愕,就連風天涯也是花容凝滯,谷上言下之意,竟是要親自出手。
——阿上他難道精通畫技不成?
同樣的疑問也寧繞在孫公子心頭,他目光悄悄流轉,體內元功加持目力,掃過谷上一雙手,尤其注視他拇、食、中三指。
——嗯?紋路清晰,皮膚如常,並不似長久執筆。
數眼之後,他心有定見。
——哼,虛張聲勢!
孫公子面露微笑,翻手間轉出一把紙扇。
刷——!
白扇打開,褶面上一幕十美共聚秀色可餐,自左至右,每一位都是娉婷婀娜,麗色撩人。
谷上注意到其中一道身影,赫然便是在那位蘭芷小姐。
「有趣,小子,你欲如何讓我們見識?」孫公子好整無暇的望著谷上,他不信谷上能展現出超越他的畫技。
「你的眼光又一次令我訝異了,除了沒你‘老’之外,我和你相比又有哪里小呢?」谷上傲然起身。
眼前的孫公子雖然風流倜儻,但體格卻不似谷上健壯,個體也比谷上差一點。
孫公子面露慍色,他顯然很介意那個「老」字。
他的目光瞥過一旁的江蘭芷,隨即又向樓上一間封閉的廂室瞥了一眼。
「‘小子’此稱本就是是用來形容那些少不更事之輩。」
「誒!若說是少不更事,那也該是‘少子’才對,你既非我親族,我也不曾認你為兄長,你有何立場以此喚我!」
谷上高聲質問,既然眼前這些家伙自認是文人雅士,那他便順遂他們自贊,玩玩這咬文嚼字的游戲。
孫公子面色一沉,他感覺眼前這個滿頭異發的小子不好對付。
「那依你之見,我該如何喚你?」
「人皆有名姓,你我往日非友,往後看來也無緣為友,一聲‘谷上’足以。」
「谷上?」孫公子品味著,如此名字倒是頗有趣味。
隨即,他嘴角微彎,手中美人扇輪轉一圈。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該自報家門,本公子孫行。」
沖突了許久,雙方總算得知彼此名姓了。
「谷上,你方才夸言要讓我等見識見識,卻不知是怎麼個見識法?」
谷上微微一笑,身軀後仰再度坐了下去,大刺刺的態度好似完全不將孫行放在眼里。
「你我爭端全因畫而起,這見識自然是這筆上丘壑。」
谷上順手拿起硯台上的一桿墨毫,這不過是一支普通貨色,方才孫行起身間,已經順手將那支龍盤風棲的不凡佳品帶走。
此刻那支龍毫鳳羽,已是牢牢地執于另一手中。
很顯然,他對此物非常在意。
「哦?看來你是自認畫技超凡嘍?」
「超凡不敢當,但至少穩勝于你。」谷上一手撐著桌面,另一手撫捻著手中筆桿,大馬金刀,氣態昂然。
「我雖然對出手之作信心十足,但卻也從未想過妄開五千兩的高價,不想今日初到貴地,竟驚見如此天價之畫,不免技癢。」
「這樣吧,我也余興一作,算是補償方才你那副被毀之品,以你們此地標準,我之作品本應是萬金不售,不過方才是我等失禮在先,那剩下的萬兩我就不計較了。」
四周眾人皆面露驚愕!
兩萬兩一幅畫!
「無知小輩胡言亂語,孫公子國手妙技,豈是你可比肩!」尖嘴猴腮即刻嚷嚷起來,他此言一出,四周那些「文人雅士」們立刻附和。
「能不能比肩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眾目睽睽下,真龍假風一試便知。」
谷上神色泰然,似乎對結果非常有信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被直面挑釁的孫行忽然暢懷大笑。
口中連出三「好」字,四周眾人一臉愕然,都不知這「好」從何來?
「谷上,我孫行自問閱歷不淺,生平也見過不少狐假虎威,濫竽充數之輩,但似你此刻這番從容,以你之年紀來說,倒是讓我不得不贊上一句。」
「狐假虎威?你認為我是唬你?」
谷上神色不見慌亂,無一絲被揭穿底牌之驚惶。
「我孫行五歲學畫,歷時十五載方達此境,對于畫中滋味了然于心,以我方才觀察多時所得結論,你絕非精畫之人,甚至平日根本寡于執筆。」
孫行侃侃而談,他的嘴角由始至終掛著一絲得意笑容。
「是嗎?既然如此,那你可敢一睹?」谷上臉上從容不減,他起身來到海角身邊。
「海角,雲冠能借我一會兒嗎?」
「哦,好啊。」雖然不明所以,但海角還是很干脆的自背後解下雲冠。
手執靈劍,谷上慢步渡回,他一手托起雲冠。
鏘——!
隨著一聲清亮,塵封許久的絕世高鋒再現塵寰。
霎時間,一股神奇劍意擴散四周。
四周眾人感受著這股渾然劍魄,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唯有幾人細聲地喃喃自語的重復著︰「好劍,好劍……」
嗖——!
展示了一番,雲冠回鞘,谷上托著這把絕世靈器,挑釁的目光投向孫行。
「既然你堅持我是虛張聲勢,那我便以掌上此一物為賭注,搏你手中玉筆,一分高下如何?」
「另外,若你敗,還需向我朋友道歉認錯,反之,若敗的是我,那不獨我友,‘鄙夫’之贊也算上我一份。」
孫行微微一愣,手掌輕抬,目光轉到握于掌中的龍毫風羽上。
此玉筆名為疊鱗風羽,是他師門長輩所贈,以玄異材質為原材,制造時更加入奇異陣法,筆尖玄墨不但終年不竭,更是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雅香味,實為當世少有之寶。
不過此寶雖然珍貴,但若與谷上展示的雲冠劍相比,高下價值一眼可見。
以此疊鱗風羽作為與雲冠相等的籌碼,孫行知道自己是佔了莫大便宜。
「怎麼?猶豫了嗎?看來你並不如你自夸的那麼有信心啊。」見孫行面露遲疑,谷上即刻譏諷道。
「我之猶豫,乃心愧如此賭注對你們略有不公。」孫行巧言機變。
「這點你大可放心,此舉完全是我方自願,無論結果如何,事後絕不會以此問責糾纏。」
谷上賭心堅定。
一旁的天涯,見谷上做此賭注,心中大為焦急。
雲冠是海角佩劍,更是其父唯一遺物,萬萬不能有失。
天涯踏前一步,就要出聲制止。
此時,她忽然察覺到谷上投來的目光。
相信我!
多日凝造出的默契,天涯從谷上的眼神中讀出這三字。
她沉默了。
——阿上明白雲冠對海角的意義,他不會用這個來冒險的,我應該相信他。
面對谷上決意之賭,孫行沉默了一會兒,隨即道︰「雖然你信誓旦旦,但此刻你們身處柳江,這賭局仲裁評判之人選卻也是一大難題。」
他扇葉舞動,環指著酒樓內的圍觀眾人。
「此間人士多為我們柳江紳豪,若由他們為仲裁,料想你定然不服……」
接著,臉上洋溢著掌控全局的縱容睥笑,孫行手中美人扇偏移,指向天涯兩人。
「……但若是由你之同伴做評,我卻也難以放心。」
谷上面色一正,這倒確實是個問題。
此情此景,無論雙方何人為評判,或是雙方各出一人聯手置評,結果都無法使所有人信服。
「既然如此,不知小女子是否有此榮幸,充一回女中孟嘗呢?」
暮地,天籟之音凌空而降,眾人只覺一股春風入心,視線同時尋聲望去。
酒樓二樓東南廂室內,窗塌半開,一抹天姿國色巍然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