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陰府大廳內卻仍舊燈火通明,兩個中年漢子此時正並肩立在廳上,左邊那人一身的書生打扮,白面無須,略顯發福的臉上有一對如瑪瑙石一般的眼珠,時不時的閃現一絲精光。腰側配著一支金黃色的判官筆。看來應該是使判官筆的高手。
右手那人卻是滿面虯髯,獅鼻闊口。兩只眼楮猶如銅鈴,虎背熊腰。背上一口金背大刀,只露出粗大的一截刀柄在外,刀身卻用層層白布粘裹。一看其身形樣貌,便知此人是外家高手。
二人此時都是滿面肅然,靜听著上首主位上的陰不凡說話,這二人便是從通海郡趕回的陳、馮二長老,使筆那人喚作陳近泰,使刀的那位叫做馮敬德。
二人奉陰不凡之命,率弟子潛入通海,合力誅殺了藍玉鳳的心月復王明飛。上首的陰不凡大聲的說了幾句,二人點頭領命,對陰不凡一禮,便退了下去。
陰不凡見二人下去,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疲然坐下,身側陰正君喜道︰「爹,如此我們已經勝券在握了,只是孩兒覺得•••陰不凡雙眼一翻,道︰「覺得什麼?
孩兒剛才琢磨了一陣,之前逃月兌的那黑衣人瞧身形似乎像是那個凌楓?陰正君躊躇一陣,說道。」不對,就是他!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手中折扇猛的一合。大聲道。」
陰不凡擺了擺手,望向廳外。陰霾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不管是誰,吸了如此多的寒毒,那麼他的結果就只是死而已。他恐怕就是想逃回去向藍玉鳳求救都不可能。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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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凌楓只覺的渾身越來越冷,左手也早已沒有了知覺,他跌跌撞撞的出了陰府,回頭見陰府眾人竟然沒有追出,不禁苦笑一聲,這陰不凡對這寒毒還真是有信心,居然都不追上來。不過也正如他所見,自己此時身上越來越冷,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就會死在這大街之上了。
他勉強辨明了方向,往五毒教而去,自己必須得把這消息告訴何靈霜,方才听陰不凡所言,藍玉鳳和她都中了冰蟾蠱毒,他雖不太了解蠱毒這東西,卻也知道一點,那就是身為母蠱的冰蟾都讓自己用參合指給弄死了,那麼她們身上的子蠱想來也會減弱不少。
他怕陰不凡會派人追來,足下加勁,無奈雙腿就如同灌了鉛一樣,酸麻如鐵,此時他體內的寒氣與自己本身的小無相功內力正激烈的互相沖突著,他修行小無相功畢竟時日尚短,此消彼長之下,寒氣漸漸的從左手順著經脈流下,現在就連雙腿也是漸漸麻木冷凍。連走出一步都成了困難。
他艱難的抬起頭,望著前方漆黑一片的大路,隱約間,前方柳樹的陰影處,似乎有兩人走了過來,凌楓臉色鐵青,忽的心口一麻,終是抵受不住這寒氣,雙腿僕的撲到在地。昏死過去。
前方二人正在趕路,猛地見一個黑衣人跌跌撞撞的栽倒在地,二人吃了一驚,其中一人葛布方巾,一身書生打扮。他心中一突,對身邊的大漢道︰「師兄,那人的身形小弟似乎在哪見過?
大漢手上持著一柄精鋼鐵杵,見書生如此說,便道︰「我們去瞧瞧!
書生點了點頭,二人快步上前,來到凌楓身前,見他一身黑衣,他雖是側面僕倒,只是凌楓帶著面罩,卻也看不見他的面容。書生俯來,伸手扯下他臉上的面巾,待看清對方面容,猛的吃了一驚,忙伸手將他扶起,呼道︰「凌兄弟!
那大漢也是吃了一驚,道︰「師弟,凌少俠如何會在這里?
書生搖了搖頭,正待說話,一股寒氣從凌楓身上透出,接著從掌中猛的傳了過來,他心頭大驚,這才發現凌楓身上竟然寒冷無比,他將頭往凌楓心口靠了靠。大漢一臉奇怪,不知自己這位師弟做什麼。
良久,書生長舒了口氣,對身邊的大漢道︰「師兄,凌兄弟似乎中了極為猛烈的寒毒,小弟昔日受過凌兄弟恩惠,今日不能不救。小弟想帶凌兄弟去找皇爺和師叔,讓他們想辦法救救凌兄弟。
大漢沉默了一陣,隨即點頭道︰「走吧!書生大喜,拱手道︰「謝師兄!當下二人抬起凌楓,一路往城北而去。
二人抬著凌楓,行了約盞茶時分,來到一座山腳下,幾人一路上山,行不多時,便到了一座寺廟前。此時已是亥時,山間寂靜無比,二人來到門前,扣了叩門,良久,一個小沙彌將門打開,見了二人,忙道︰「兩位可算回來了,幾位師父已經等了許久了。
書生忙道︰「小師父快引我二人去見師父和師叔!小沙彌一驚,見他一臉焦急,往後一看,卻見大漢正渾身哆嗦的背著一個黑衣男子。他忙將門打開,道︰「兩位快進!
二人謝了,忙進了大門,往大殿而去,身後小沙彌朝門外張望了一下,吱的一聲,將門關了起來,大門懸梁上寫著「涌金寺」三個大字。二人一路進了大殿,此時大殿之內卻是紅燭閃耀,三世佛像高高供著,底下地上鋪著四個蒲團,上坐四個僧人。
正中僧人披一身黃色僧袍,外罩大紅袈裟,正是涌金寺的主持了悟方丈。左首僧人卻是慈眉善目,長眉長須,身披黃色僧衣。右首僧人卻不是漢人,高鼻隆目,竟是天竺僧人的打扮。另外一個卻是一身黑衣,面目凶橫,倒像個莽和尚一般。
二人見了四人,忙上前行了禮,又對那長眉僧人口稱師父。長眉僧人一捋長須,道︰「你二人如何這般晚了才歸?他說到這里,轉目看向大漢扶著的凌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現今大理國國主段祥興的祖父,曾經的大理國主段智興,也就是威震武林的南帝一燈大師,邊上的天竺僧就是他的師弟,那黑衣僧人就是原鐵掌幫幫主裘千仞,現在的慈恩了。
二人見他問話,忙道︰「弟子奉師父之命已辦妥了那事。
原來大理國和蒙古在麗江的激戰讓出家許久的一燈也甚是掛念,他本隱居在外,此時見故國危急,也想幫忖一二,便啟程趕回大理,讓自己的幾個弟子去刺殺了幾個蒙古大將。蒙古大軍一時不慎,在損失了幾名將領之後,重新組織大軍進攻,正在這時,蒙古內部發生了嚴重內亂,雙方在激戰數月之後,終于在兩敗俱傷的傷亡之下,無疾而終。蒙古大軍也退兵遠去。
一燈眼見故國危急以解,便派朱子柳和點蒼漁隱二人捎了書信一封給天龍寺,自己來涌金寺見了悟方丈。
你二人背上的是何人?一燈見二人背著個黑衣人,出聲問道。」
那書生正是在大勝關出現的朱子柳,聞言上前道︰「師父,這就是弟子跟你提過的凌少俠。一燈一愣,問道︰「是凌居士!他怎麼了?
朱子柳道︰「弟子和師兄回轉的時候剛好見凌兄弟步履蹣跚,栽倒在路邊,弟子查看了一番,似乎是中了極為厲害的寒毒。
哦?一燈從蒲團站起,來到凌楓身前,伸出右手,在他脈上一搭,果然一股寒氣溢出,他面色凝重,起身對天竺僧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天竺僧听了也是一臉凝重,親自站起身來,為凌楓搭脈。
良久,他方才點了點頭。一燈道︰「凌居士怎麼樣了?天竺僧微笑道︰「這位少俠體內有一股寒氣四處游走,以老衲看來,應該吸收了至陰至寒的寒毒,他微微一頓,伸手將凌楓的左手食指抬起,幾人看了一陣。
朱子柳道︰「師叔,凌少俠可能救?天竺僧道︰「他的體內雖基本都是寒毒,但是心髒周圍卻還是炙熱無比,暫時不會有事,想來這位少俠的武功甚是了得,所以才能護得心脈無恙,但是若想治愈的話,還需要師兄你出手才行啊。
一燈呵呵一笑,道︰「他身上的寒毒太盛,此時已然壓制住了他本身的內力,其實若是凌居士的內力至剛至陽的話,二者相交,不但無損其身,反而還會對他大有裨益。只是凌居士的內功性屬陰寒,故而成了這樣,如此就讓老衲助他打散體內郁結的寒毒,他便會蘇醒過來,不過他身上似乎的寒氣所帶的毒性還得靠師弟解了才行。
天竺僧點了點頭,道︰「他所中的應該是罕見的冰蟾寒毒,這個在天竺倒也有幾例,解之不難。朱子柳和點蒼漁隱見師父和師叔言治之不難,都是頗為欣喜。一燈轉過頭來,對了悟大師道︰「還有勞方丈師兄安排靜室。了悟合什一禮,自去安排靜室。
一燈又吩咐道︰「你們將凌居士抬到了悟師叔安排的靜室去,另外準備火炭、浴水。待為師行功過後給凌居士使用。是!朱子柳和點蒼漁隱躬身行禮,隨即七手八腳的抬了凌楓往靜室而去。